第423节
他说着,手心摊开,里面躺着一个白色的小玉瓶,正是刚才从那个长老会成员身上拿下来的解药。
褚妖儿看着这个玉瓶。
须臾,没有接,只缓缓摇头:“这不是解药。”觉得自己的话似乎说的有些不太对,又道,“这是你的解药,不是我的解药。”
祁皇眉头一蹙:“什么意思?”
“这种毒是有针对性的,他们准备的是给你的解药,想来是准备用解药胁迫于你,结果没想到这毒被我接手了。”褚妖儿右手紧握着自己的左手,并不伸手去接那个小玉瓶,“他们可能很熟悉你,就制作出了这种针对你的解药,但是没有制作我的,可能想不到是我会中毒吧。”
她说着,微笑起来,眼中异色璀璨如星,她嘴角也是有着乌黑的血液不断流淌下来,印得她下颚漆黑一片,直看得人眼疼:“要是可以的话,你帮我找一个神级灵丹师,我自己就能炼制出解药来。”
祁皇听着,微微沉默。
这份解药不能用的话,那就只有两个选择了。
要么去参商遗宗立即让参商大帝制作解药,要么找神级灵丹师。
前者需要前往北区,后者需要在整个参商海范围之内寻找。
但,北区素来都是被称为虎狼之地,参商遗宗的人委实是太过丧心病狂,除了生活在北区的原住民,等闲人从来都是不敢去北区的,就怕会被参商遗宗的人给荼毒得连自己爹妈都不知道是谁了;至于神级灵丹师,古历以来,再没有听说过有出世的,便是古历以前就成名了的,也早已在天变之中,被参商大帝屠戮干净,就算是祁皇,也不知道哪里有着神级灵丹师。
不,神级的灵丹师,或许是有的,只是,并不在参商海里。
如古帝姬华,如墨主墨衍,祁皇知道,这两个便是灵丹师,尤其是墨衍,浸淫炼丹一途已然有着许多许多年的岁月,只要墨衍能来参商海,想要炼制出神丹来,完全是可行的。
可现在,墨衍分明身处东灵圣地,那里正是需要人守护维持着的地方,墨衍如何能来?
而想要通知墨衍来,也得需要他前往参商海……
七人不齐聚,没人能出得了东灵圣地!
祁皇难得面色如此肃重。
他皱着眉,权衡之下,决定走一遭北区。
东灵圣地现在他是去不了的,也不能去,只有去北区的参商遗宗了。
看着褚妖儿还在不停的吐出乌黑的毒血,他再俯了俯身,就扔了手中的玉瓶,伸手一把横抱起她,是要带她一起去了。
“还能坚持多久?”他问。
褚妖儿右手本就扣在了左手腕上,闻言略略抚了一把自己的脉搏,计算了一会儿:“我刚才炼了几炉解药,小心一点的话,应该还能坚持一个时辰左右。”
一个时辰。
祁皇颔首,将她身上的外袍给裹好,抬脚便要往北区去。
事已至此,仅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再顾不得什么了。
等到了北区,就算是将北区给搅了个天翻地覆,也得让参商大帝炼出解药来!
否则,他不介意让北区尝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天变……
时间已然是刻不容缓,祁皇连半个命令都来不及吩咐祁詹,只认准了北区的方向,便要带褚妖儿过去。
便在这时――
祁皇正准备动作的身形陡然一滞,然后眼睛一眯,有着人所看不见的气流,瞬间直逼前方某处。
与此同时,他对着围聚在街头处的民众们道:“有危险,都快让开。”
民众们还正对褚妖儿中的毒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闻言都是吓了一跳,然后纷纷朝着周围让开去,将主街道的街头给空出来。
便在民众们都退离开了后,空荡荡的街头处,但听“砰”的一道声响,是祁皇的力量碰撞上了什么物什发出的声音。
循着一看,就见那空无一人的地方,陡然空间波动了一下,然后凭空里出现一个人来。
似是被祁皇的力量给伤到了哪里,来人“扑通”一下,摔倒在地,有着殷红的鲜血,瞬间从来人身体里流出,染红了空白的地面。
看着这被吾皇给打伤的人,民众们扬着脖子辨认着,这是他们东区的人,还是别区的人?
其实参商海被划分为东南西北四区,以及星殿所在的一个中境,这都是有讲究的。
便如祁氏所掌控着的东区,寻常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一个缩小的玄银珠的标识,以证明自己是东区之人;寒宫西区,标识应该是冰凌或者雪花;妖宗南区,就比较奇特了,不管图案是什么,只要标识是红色就好;参商遗宗北区,是半朵曼珠沙华;至于星殿中境,就是星云、星空之类的标识。
而不在这五个区域之内的人,那就身上什么标识也没有。不过这样的人,一般都不为五区人所认可,类同于流民一样,是要被驱逐出参商海的。
但这样的人也只是极个别的罢了,数量并不多。
再说这个被祁皇打伤的人。
有民众眼尖的看到那人身上有着小半朵曼珠沙华,当即眼睛都是忍不住瞪圆了,声音也是变得有些尖锐。
“是北区的人!”
周围人听了,一边焦急的想要张望到隶属于北区的曼珠沙华,一边忙不迭的继续朝一旁退开:“哪呢哪呢?没看到花啊!啊,看到了看到了,真的是北区的人!大家快退,小心别被他劫持了,北区人可都是变态呢,快快快,老人女人和孩子站到后面去,小心点,不要靠他太近,不然死都没地方死去。”
一说是北区人,民众们立时如遇蛇蝎,“哗啦啦”一下退得老远。
甚至有实力较高的人,还自发站到了前头,眼睛紧盯着那个北区人,随时准备出手保护身后的人。
看到就算是皇城中人,对于北区人,竟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褚妖儿有些不解:“遗宗就这么不受待见啊,这是北区人,又不是遗宗人,居然这样防范。”
祁皇也正看着那个北区人,闻言便道:“遗宗人是个什么德行,这你是知道的。他们在大帝的影响下,崇尚地狱,崇尚黑暗,更多的则崇尚毁灭之道。你说,崇尚这些教义的,人能正常到哪里去?我以前去北区的时候,就见到即便是他们那里的三岁小孩,杀人也是完全不眨眼,杀了后还要鞭尸之类,挫骨扬灰那完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褚妖儿听了,忍不住咂舌:“这样听起来,说他们是变态人渣,好像还真的没冤枉他们。”
回想起在无涯海和参商遗宗的人对上的时候,好像遗宗人杀害屠戮她这边来自大陆和云间天的人之时,的确是手段比较残忍的?
只是当时战斗进行得太过惨烈,也太过迅速,所以那个时候海下战斗具体如何,褚妖儿没下海,还是不太清楚的。
但看着后来出海的还活着的人,那样狼狈,甚至个个都完全虚脱了,想一想,也能大概想出个所以然来。
转眼看向那被打到重伤的北区人,祁皇和褚妖儿还没问话,祁詹也还未出现,就听那人“噗”的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来,然后向着两人所在的方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声音微弱得似乎下一秒就会立即死去。
“祁,祁皇,解药,这是解药……大帝亲手炼制给褚姑娘的解药……”
他的手因重伤而剧烈的颤抖,但还是能让人看清他手中,似乎握了一个小小的玉瓶。
那玉瓶上应当封了禁制,但还是能感受到隐隐约约的波动,从禁制下传来,和祁皇之前找来的解药,有种细微的相似之感。
闻言,祁皇眼睛一眯,褚妖儿也是心中忍不住一个激荡,又咳了一口乌血出来。
她咳嗽着,皱眉和祁皇对视了一眼。
两人俱是十分怀疑地看向那个北区人。
参商大帝亲自炼制的解药?
怎么可能。
那个人,千方百计都想能够捉拿褚妖儿,将她禁锢着,终此一生都只看着他一人,永远也不要再去看别的人才好。
以他的性格,知道准备给祁皇的毒,被褚妖儿给揽了,那怎么着也是要凭借着褚妖儿中毒,来进行种种不可多说的计划,好仗着这么一种解药,来将褚妖儿从东区给撸到了他在的北区去。
可现在,他居然还亲自炼制了解药,特意遣人送过来?
简直扯淡!
谁都能给褚妖儿解药,可唯独参商大帝不可能!
别开玩笑了。
他是公认的性格怪异且偏激,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好心肠的事。
两人正极度怀疑着,就听那个北区人断断续续又道:“祁,祁皇,大帝还言,言……皇之心计,帝佩服耳。今日祸事,帝自万责,任皇海口。”
这句话翻译成白话,意思大概就是,祁皇的心计之深,让参商大帝感到十分的佩服。今日东区皇城发生了这样的祸事,是大帝没有考虑妥当,才会惨败祁皇之手,故而大帝自当万分责备自己,然而祁皇若是想要什么补偿的话,尽管夸下海口,不管什么要求条件,金钱,珠宝,美人,土地,凡此种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大帝都会答应。
任皇海口?
祁皇眯着眼睛,淡淡道:“若本皇要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日后去宰了他的脑袋,他也会照做?”
似是早知自己这个北区人来到东区,绝对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至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活着回到北区去的。那个北区人没说话,只又从身上取出一件东西来,赫然是一只海螺,人见了都知道它的名字,是叫传音海螺,专门用来传递一些讯息的。
那北区人将传音海螺呈上:“祁皇有什么话,海螺自当全部记录。”
说着,那人狠狠喘气,竟是弥留状态,眼看着要活不成了。
而看着那只五彩斑斓的海螺,祁皇眉宇之间,陡然有着一股戾气,飞快的一闪而过。
这戾气一出,祁皇整个人霎时变得极具危险感,皇城上方的天空,似也因为吾皇周身戾气,而变得有些阴沉。
整个皇城瞬间气压因此变得有些低,远远看着吾皇的神态,皇城中人不由都是觉得,吾皇果然是他们的天,他们的神,这等实力,他们就算是修炼个百八十年,也是绝对修炼不来的。
情绪稍稍波动,便能引得天地变化如斯,这等实力,永远都值得他们景仰膜拜!
祁皇难得冰冷着目光,看向那北区人手中的传音海螺。
知道参商大帝搞出这么一场来,根本是故意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将自己对参商大帝的厌恶和痛恨,对着这么一只海螺说出来。
反正,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参商大帝要是胆敢不听,那就还真的是贻笑大方了。
于是祁皇扯了扯嘴角,便道:“今日祸事,技高一筹为胜。帝言本皇心计颇深,奈何帝之心计又当如何?五十步笑百步,不过尔尔。”
今天皇城发生这样的事,谁技高一筹,谁就是胜利者,所以本皇技高一筹,是本皇胜了。然而你说本皇心计深,本皇还说你心计也是深到什么地步!别以为送个解药,送个海螺过来,就能洗刷你是个变态的事实,你对本皇也就只能这样五十步笑百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本事,划出个道道来,本皇同你好好比划比划!
祁皇说完,眸中银光一闪,那传音海螺便是兀自一阵动荡,然后“咻”的一下,就飞出了那北区人的手掌,朝着北区在的方向,飞掠而去。
眨眼之间,海螺便消失在了天际,不见了踪影。
见祁皇连动动手指都不用,直接就能这样操控力量,那北区人心中大骇,在地上手足并用的爬了起来,却是才爬了两三步,就再也爬不动了,拿着解药的手掌往前伸出,便脸朝下的趴在地面上,死去了。
看北区人一动不动,有围观的人小声道:“是不是死了?”
“嗯,好像是死了,没感觉到他的气息了。”
“可别是假死,要是等会儿突然暴起杀人,那可就惨了。”
“不然我们再杀他一杀?鬼知道留着他的尸体在这里,万一诈尸了可怎么办?我听说北区那边有个特别变态的秘法,好像叫傀儡术什么的,能把活人给炼成傀儡,是专门的杀人机器,刀枪不入,不知疲惫,很难杀死。”
“嗯,那就把他尸体给赶紧处理了。不过这事是皇卫军该做的吧,他们肯定要比我们做得更好。”
皇城中人正讨论着,果然就见街头又是一阵空间波动,然后有身穿黑金的皇卫军凭空出现,悄无声息的就拖着地上的尸体,消失在了空气中。
另有皇卫军将尸体手中乘装着解药的玉瓶给取下,将上面的血迹擦拭干净后,方恭恭敬敬的呈给祁皇。
祁皇将褚妖儿放下来,因不知道参商大帝会不会在这解药里加上什么其余的东西,他直接递给了褚妖儿:“你看看,可有什么不对。”
褚妖儿扣在左手腕上的右手,终于松开来,接过那个玉瓶。
却是右手刚放开对左手的克制,她的整只左手臂,立即剧烈颤抖了起来,真真似痉挛一般,刚刚才裹紧的银色外袍的襟口,此刻又散开来,她的脖子和胸口,漆黑的皮肤下,肉眼可见有着什么东西,正在其下缓慢的游动着,活物一般,看得人心惊。
嘴角也还是不住的在流着乌血,她没去管,只看着手中的玉瓶,隔着透明的禁制看向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