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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国打工人 第425节

早安!三国打工人 蒿里茫茫 6003 2024-06-30 12:25

  孔融摸了摸胡子,“陈孔璋倒是写得一手好文章,这样的人,将来该请到学宫来。”

  他说完话之后,看田豫没吭声,略有些奇怪,“国让觉得此檄文文采若何?”

  “我觉得,”田豫说道,“将军说不定不想再看到他了。”

  “哈哈哈哈!”孔融爽朗地大笑起来,“两军对阵,不都如此么!小陆将军久经沙场,岂会没见过这个?”

  “……她真没见过。”田豫艰涩地说道。

  当张辽看完檄文,急匆匆地跑来陆廉府上时,正赶上了这样的一幕。

  门外有亲兵在探头探脑。

  屋子里却安静得能听到蜜蜂在院中嗡嗡作响。

  忽然拔起一个怪异而暴怒的高音!

  “我哗——你大爷的!这谁他吗写的?!”

  杨修胆战心惊地瞟了一眼纪亭侯看的那句话,立刻了然了。

  ——又好妇人名马美服,置女吏三百,遍布州县,牝鸡司晨,白昼宣淫!

  第383章

  纪亭侯陆廉气得掀了案,撕了檄文。

  外面传抄的檄文有竹简的,有纸张的,她手里这份是丝帛的,足见臧洪待她的客气。

  但这份“十分客气”的檄文被陆廉死死攥在两手之间,“刺啦——”一声,就裂成两半了。

  尽管她容貌寻常,衣着也作男装打扮,但光是这一下,还真有点妺喜的架势了。

  ……咳。

  杨修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时,张辽正在往院子里进。

  “文远将军。”

  张辽的表情就很微妙,但还是行了一礼。

  “杨议郎。”

  陆廉还在破口大骂。

  作为一个聪明人,杨修挺想劝一句张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再进去的。

  因为人在狂怒的时候,劝他也没什么用,好歹都得将这口气理顺了再说其他。

  ……而且纪亭侯也未必乐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跳脚的模样。

  “袁绍发了檄文。”杨修最后还是谨慎地这么小声提醒了一句。

  张辽叉开了两条腿,以拳抱胸,点了点头,“我听说了。”

  这位议郎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头戴武冠,身着束袖直裾,腰佩长剑,脚踩布靴,样貌也很英武。

  杨修把剩下的话都收起来了,只同他还了一礼,便出了院门,坐车回家去了。

  刘备远在宛城,收到这份檄文还得些时日。

  指望陆廉骂回去是不成的,看她破口大骂了半天也只会给袁绍袁术袁逢袁隗拉出来轮番骂,尤其后面仨还得从土里刨出来再骂——半点也没有花样和技巧可言;

  指望张辽骂回去,也是不成的,他听见陆廉那样恼怒时露出来的神情,分明就是标准“看我把袁绍揪出来打一顿给她出出气”的边地武人模样;

  张邈张超兄弟有高义之名,臧洪当初在酸枣起兵时辞气慷慨,但未必擅长骂人,都不行;

  北海孔融倒是一个骂人高手,杨修心想,可以看他如何反应。

  骂人毕竟是门学问,既要符合天下士人的品位,“事昭而理辨,气盛而辞断”,也得照顾到乡野农夫的审美,言简意赅,朗朗上口,易于传诵。

  杨修坐在车上这样想着,就不觉有点手痒。

  反正濮阳这里也没有什么才华能比过他的人,他干嘛不试试呢?

  这位弘农杨氏的才子上车时还在沉思,下车时已经有点跃跃欲试,脚步匆匆地走进了自家这座清幽的小院子里,惊起了几只飞进来偷果子吃的鸟儿。

  杨彪坐在竹帘下,手里握了一卷竹简,遥遥地望过去,皱起眉头。

  “何事这般轻浮?”

  “父亲!袁绍出檄文了!”

  尽管被父亲责骂了一句,杨修的心理素质却好得很,依旧是脚步轻快地走上台阶,脱了木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来,“父亲可知?”

  杨彪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竹简递给他。

  ……就是那卷檄文。

  “你从纪亭侯处而归?”父亲收回手,将目光看向帘外,“她见了檄文,如何反应?”

  “怒发上冲冠。”杨修小心答道。

  杨彪摸了摸胡子,“你又待如何?”

  “陆廉张辽都非精于文笔之人,孔北海又非一二日间能得音讯,”杨修又有点跃跃欲试,“檄文那般折辱青徐众人,儿很是不平,想要替他们仗义执言。”

  杨彪一点也没被儿子打动。

  “哦,你要帮他们骂人。”

  杨修被噎了一下,神情就有点悻悻。

  “他们虽出身寒微,陆廉又为妇人,却不失为至诚君子。”

  老人端庄而有气度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

  “我没问他们,我问你,”他说道,“你想帮他们,所以准备写文章替他们骂回去,这就是你的办法,是不是?”

  杨修眨了眨眼睛,“儿愚鲁,父亲可有什么见教?”

  这位尚书令将目光转了回来,瞥了儿子一眼,又将目光落在砚池上。

  于是这位神清骨秀,才名在外的年轻议郎赶紧屁颠屁颠地先替父亲磨墨,再替父亲展开一卷空白竹简。

  杨彪根本没准备自己动手写,他指了指毛笔,示意杨修拿起来后,才开口:

  “我要你代天子拟几份诏书,写毕后呈与天子过目。”

  杨修一愣,“诏书?”

  老人瞪了他一眼,“当真愚鲁,还未明悟么?天子就在咫尺,你还在那里筹谋自己写文驳斥,还想等孔文举的文章!”

  杨修恍然大悟,“父亲!儿悟了!儿悟了!”

  诏书从杨修手中再到天子行宫,直至来到邺城,不过二百里路,一两日的路程。

  因此当朝廷使者乘车而至时,荀谌尚在一面看地图,一面同沮授聊起檄文之事。

  “主公此次出兵,在下有一愚见,”这位秀美的青年文士的指尖敲在范城上,“还须监军定夺。”

  沮授很感兴趣,“友若有何高见?”

  “仓亭津已失,天子东巡之路便再无阻碍,既如此,主公当缓,不当急。”

  沮授那张消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友若之见,恰与我同。”

  “监军亦不曾为陈孔璋之才所惑,”荀谌笑道,“实为万幸。”

  听了这句打趣,沮授呵呵地笑了起来。

  尽管在陈琳笔下,以及当世许多士人眼中,刘备军团所有高级将领都是出身寒微之人,几乎一无是处——毕竟在这个时代,出身寒微就是一个致命弱点——但沮授绝不会这么想。

  在他看来,出身寒微之人,无论是眼界,学识,阅历,家族助力,都比不上累世阀阅的公卿之后,因此这些能够走到今日,名满天下的寒微之人心志之坚忍,远胜那些世家名门!

  他们经历了常人想不到的挫折,忍受了常人忍受不了的痛苦,才创下这一份基业!这意味着即使将这些人迫至绝境,也很难令他们屈服投降——而反过来呢?兵强马壮,心高气傲的冀州军能否承受同等的压力?

  “陈孔璋那一纸檄文,只好骗一骗那些见识短浅之辈,”沮授说道,“好在刘备麾下虽有名将,却鲜有才学过人之士,孔北海,陈长文者又在青州,未必会替刘备……”

  有仆役匆匆而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监军!有天使至!”

  沮授和荀谌都是一愣,但荀谌的脑子显然更快一步。

  他脸上的吃惊一瞬间便转为了惊骇,“何人出此谋也!”

  冀州军的大监军并不以阴谋权术为长,见荀谌一副跌足懊悔的模样,连忙问道,“友若竟知天使何来?”

  “或许是在下多想,”荀谌脸色变幻得十分迅速,“天使既至,监军且去迎接便是。”

  当沮授见到这位朝廷派来的使者时,他终于意识到荀谌刚刚在忌惮什么。

  天子降诏。

  而且一口气降了好几道诏书,跟诏书不要钱似的,流水一般发来了邺城。

  诏书内容很简单,他听说河北多高士,其中有几位才学出众,名满天下的佼佼者,心中很是仰慕,因而征他们入朝伴驾。

  第一个点名征其入朝的,就是沮授。

  拿着诏书的沮授一瞬间脸色也如荀谌一般,再忍不住了:

  “在下不过草莽寒门,寻常愚夫,何意竟能上达天听?受此恩耶?”沮授咬着牙问道,“不知是何人举荐?”

  这位天使笑眯眯地,“是老令君亲荐使君呢!”

  ……杨彪!杨彪!

  天子降诏,反正诏书是已经下了,至于去不去,什么时候去,当然是沮授自己说了算。

  但“诏书”不是这样简单就能过去的事。

  沮授平复了一口气,送使者上车时,忽见这位天使又掏出了第二份诏书!

  “……天子还有诏书未下?”

  “哦,这一封不是给使君的,”使者笑道,“天子还征了其他几位入朝呢!”

  这位河北监军的眼前忽然就是一黑。

  第二位被征辟的名士,是田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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