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章：龙舌兰日出

　　孟熹佑只觉得天旋地转，月亮在脚下，人行道在天上。权革的话像是掺杂了迷幻剂一般，让她晕晕乎乎、不知所措。

　　这夜宵她食不知味，闪避的眼神连申孝燮和禹智皓都看得明白。

　　孟熹佑最终吓得落荒而逃了。

　　狼狈至极，可笑到底。

　　“权革干什么了？”崔孝爱凌晨被孟熹佑的拍门声吵醒，现在也睡不着了，她点了根孟熹佑包里的烟，打算听听妹妹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最好有些难言之隐，不然这个点吵醒我就听一般般的八卦，我会疯的。”

　　“他、他要和我复合！”孟熹佑说话打了一下颤，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着不可置信的气息，显然是不懂权革这么做的理由，“莫名其妙的，就、就表白了。”

　　“啊？”崔孝爱挑了下眉毛，倒不觉得奇怪，之前参加他们的聚会，估计只有孟熹佑对现场的氛围充耳不闻，她每每都感受到了几个男人间的暗潮汹涌，“那你拒绝了？为什么啊？”

　　孟熹佑低头点了个烟，这包万宝路还是权革出门前放她包里的。

　　“不知道，就不明白，为什么要谈恋爱。”孟熹佑扬着头靠在沙发上，嘴里吐出一个烟圈，“准确说，为什么一定要做男女朋友，我们之前在美国时谈恋爱的下场就是分手，难道到首尔再来一次不会重蹈覆辙吗？”

　　孟熹佑的思绪回到了远在大洋那头的时光。

　　“所以，我想去首尔有问题吗？”还在读大学的孟熹佑在租住的客厅里踱步，琼坐在沙发上光明正大的偷听室友的感情变故。

　　“我知道你感觉JayPark是你的恩人，是你的哥哥，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回首尔呢？你完全没必要去弘大做交流生啊。”权革的话又快又急，和平时的他大不相同，“我在洛杉矶，你的父母也在，甚至那个你的朋友Dani也在，然后你说你要去首尔做艺人，那我们呢？”

　　屏幕那头的权革皱着眉，他现在还在洛杉矶，如果不是工作实在走不开，他现在恨不得坐飞机去纽约，然后到普罗维登斯抓住孟熹佑好好问个明白。

　　“只是试试而已，有空我肯定是会回来的啊。”孟熹佑不懂权革在担心什么，“就算异地恋，我们也未必会分手啊，为什么要问我们呢？”有韩国交流活动的项目，孟熹佑自然满怀兴趣，如果在首尔能出道做个艺人，帮助Jay肯定是一箭双雕的好事，而且她又不是打算定居在首尔，所以她完全不懂为什么要争吵，“你也是首尔人啊，或许你有一天也会回去的啊，这个事情我一开始就想到了，所以为什么你要这么激动啊、革doli？”

　　琼简直被孟熹佑的想法逗笑了，她现在还没get到她男朋友气愤的点，明明只是觉得她去首尔的理由太胡扯了而已，怕她跟着那个什么Jay跑掉吧。

　　孟熹佑还在试图劝说权革。

　　崔孝爱看着陷入沉思的孟熹佑，拍了怕对方，“再发呆烟就烧手了。”

　　孟熹佑回过神来，把香烟摁灭。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恋爱关系，谈恋爱的话，我们得互相清空自己越界的所有关系，需要给各自的粉丝交代，需要改变自己现在的生活，难道以后外地的工作，我们两个还需要定期的查岗吗？”

　　听到她的话，崔孝爱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你是清不干净自己的越界关系吗？”其实崔孝爱也知道她的一些私事，但是像权志龙这种越界社交不是几乎断的差不多了吗，已经很久没听孟熹佑聊起来了，而且也没刷到过小道消息了。

　　“清干净？”孟熹佑冷笑一声，再次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那我得退出公司，退出韩国娱乐圈了。”虽说有夸大的成分，但是一旦恋爱她根本不敢想象以后该如何在南韩K-HipHop圈子混下去了。

　　“这么夸张吗？”崔孝爱讶异的反问，她不懂孟熹佑交友圈的弯弯绕绕，以为只是单纯的暧昧，现下看来绝对不仅如此了。

　　孟熹佑缓缓吐出口中的烟，今天的万宝路薄荷爆珠莫名有些苦涩。

　　“为什么要恋爱呢？”

　　“我不仅要担心对方出轨，我还得担心自己。”

　　“明明不恋爱也可以拥抱、亲吻啊，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呢？”

　　崔孝爱沉默，她和孟熹佑是不同类型的，她是会定期恋爱，不合适再分手的类型，但是自己这套显然不适合放进孟熹佑这里。

　　孟熹佑暂且在崔孝爱的公寓住下，因为权革知道她家和工作室的门锁密码，很担心他来一个瓮中捉鳖。

　　“Hyuni呢？”崔孝爱刚回家就看到瘫在沙发上沮丧的孟熹佑，“不是去接它了吗？”

　　孟熹佑摇了摇头，“我今天去那个店，人家说必须要带票据来，或者付款记录……难道我还要给权革发信息吗？”一种离婚了孩子判给爸爸的感觉油然而生。

　　“啊、没事。”崔孝爱想不出安慰她的话，“要不你答应——”权革。这句话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孟熹佑没有听清，“什么？”

　　期间，禹智皓给孟熹佑发了消息，说是《BERMUDATRIANGLE》准备制作发行了，问她要不要来工作室庆祝一下，毕竟作曲那栏也有孟熹佑的名字，但是被孟熹佑想都没想的拒绝了。

　　【那MAMA一起去吗？】

　　【MAMA？我入围了吗？】

　　【我到时候看一下行程再和你说哦】

　　孟熹佑才猛然反应过来竟然要到年末了，各个大奖也到了要举办的时间了，MAMA在10月28日就公布了了入围名单，并且开启今年这届大奖投票的通道。

　　今年还要去MAMA啊，怎么没人告诉她，这都11月中了诶。

　　相安无事一个多星期左右，孟熹佑和崔孝爱先是回到清潭洞的家里一趟，里叁圈外叁圈的看了几趟，都没发现人来过的痕迹，孟熹佑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宽慰的叹了口气。

　　修改了家里门锁和工作室门锁的密码后，孟熹佑和崔孝爱又一起了一趟托管Hyun的那家宠物美容院，没想到Hyun已经被接走了，前台的姐姐还给孟熹佑看了监控，Hyun看着权革尾巴都快摇断了。

　　“吃饭去吧。”崔孝爱憋着笑拍了拍孟熹佑的肩膀，“被孩子爸接走了。”她话里调侃的意味根本不加掩饰。

　　晚餐是在金猪食堂解决的，孟熹佑请客，算是对自家表姐对自己这段时间照顾的答谢。

　　崔孝爱回复完手机里的信息，抬头询问道：“晚上要不要去酒吧玩？”她扬了扬手机，“以前玩的还挺不错的朋友们，她们也有带朋友，所以想问你想不想去，似乎有你的歌迷。”

　　孟熹佑吃肉的嘴一顿，眨了眨眼，脑海中想起空荡荡的家，点了点头。

　　酒吧在弘大，二人回家补了个全妆才去的酒吧。到达地方时，DJ已经开始早鸟场的热场了，在营销的带路下找到了崔孝爱的那几个朋友。

　　“你们好，我是Siegrid。”孟熹佑对着卡座的几个人点头示意，她自我介绍的声音不算大，也不知在吵闹的环境下有没有人听进去。

　　卡上有人认出了孟熹佑，激动的说要合影发认证照，孟熹佑也都好脾气的同意了。她一会儿搂着这个姐姐，一会儿靠着那个姐姐，饭撒相当到位。

　　“那个，孟、Siegridxi可以和我合影吗？”女生声音颤颤，似乎有些紧张。

　　孟熹佑也没多想接过手机就脸贴脸拍了一张，只是将手机还给对方时，却觉得她有些眼熟。

　　女生穿着红色的吊带，面孔张扬而艳丽，但现下的表情却又有几分难言的愧疚，“我是李佳妍，Siegridxi，好久不见。”

　　孟熹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一时还有些无措，随后她笑着应道：“好久不见，李佳妍xi。”

　　李佳妍今天只是和公司玩得好的前辈一起出来放松，吃饭时突然说要去酒吧，还说会有艺人朋友，没想到竟然是孟熹佑。

　　“抱歉啊，孟熹佑xi。”她声音不算很大，酒吧音乐吵闹，但是对着那口型孟熹佑却莫名看懂了她在说什么。

　　孟熹佑摇了摇头，“又不是你的问题。”她端起酒杯和李佳妍喝了一杯啤酒。

　　“吴昌京xi，你有起诉他吗？还是说调解了？”李佳妍虽说极度关注“孟熹佑霸凌”事件，但是后续方面报道这件事的娱乐账户并不多，D社也是一笔带过了。

　　“啊、起诉了，赔了我几十万韩币吧？”孟熹佑的语气不太确定，她记得这笔钱全部捐给了反霸凌的公益组织了。

　　李佳妍抿着嘴笑道：“他赔的钱还不够你一首歌一个月的版权费用吧？”她和孟熹佑碰杯。

　　孟熹佑再次将被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没这么夸张啦。”

　　因为是全女生的局，偶尔会有营销叫几个年轻的男大学生玩，毕竟弘大就年轻人多，何况大学生有钱来单独开卡玩的就不算很多，能蹭一点也算赚了，何况卡上还有一个火热女。

　　“可以加个kkt吗？”年轻的男孩凑近孟熹佑，和她小声的咬耳朵。他摆出了精心设计过的pose，身上的香味和酒吧里弥漫的味道不同，发型也是特意打理过的，连脖子上挂着的项链都是孟熹佑上个季度出的配饰。

　　孟熹佑扬了扬眉，大概懂了这位是要干嘛了，她摇了摇头，还没说话，便被李佳妍拦了过去。李佳妍把孟熹佑拉到了她和崔孝爱中间，说是要准备玩游戏了。

　　“谢谢。”孟熹佑小声道。

　　李佳妍没说话，和她碰了个杯。

　　推杯换盏间时间来到了凌晨，这个时候的酒吧是最热闹的，一般会有酒吧特色表演之类的，如果今天有邀请嘉宾，基本都是这个时间段在表演，或者是什么节日，像是国际护士节，当天就可能会有职业装表演。

　　孟熹佑稍微有些眩晕，她在杯子里多加了几块冰，这样好少喝些酒，多给自己一些时间缓冲。

　　DJ丝滑的将《GoodBoy》切成了《LoveO2》，孟熹佑兀然发觉自己似乎许久没和权志龙联系过了。

　　孟熹佑晃了晃脑袋，又喝下了杯中的酒。

　　崔孝爱要去舞池跳舞，问孟熹佑打不打算去。孟熹佑没啥想法，崔孝爱想去，她可以陪她一起的。

　　舞池鱼龙混杂，地板下应该是装了蹦床弹簧，甫一站上舞池这块的地板，就发现自己被震得蹦了起来，孟熹佑张着嘴，没做好准备，险些岔气。

　　因为是玩音乐的，踩上不熟悉音乐的节奏是很容易的，但孟熹佑跳舞从不做大幅度的动作，因为她自认为自己不是跳舞的那块料，一般蹦迪也就摇头或是再大动作的摇摆。

　　Christian靠在高台上，一眼便看到了舞池中的小姑娘，完美的卡上节拍，再配上漂亮的脸，确实一眼便会注意，最主要的还是她长得很像在加州遇到的那个女生，又很像在弘大很火的AOMG的Siegrid。

　　或许她们是同一个人？Christian无不玩味的想着。

　　她走过来了，是走向他的吗？

　　他此时此刻突然就想看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有没有什么问题，穿搭是不是帅气的，发型应该也乱掉吧，应该握手，还是鞠躬呢？

　　“我要一杯龙舌兰日出。”孟熹佑坐在了Christian旁边的高脚椅上，蹦累了突然想喝些调制酒，至于为什么坐这里，不外乎旁边靠着高台的这位是这排最帅的那个了，如果说有什么小心思倒也不至于，只是单纯觉得帅哥旁边喝酒也舒服。

　　“我也要一杯龙舌兰日出。”

　　Christian转过身，坐在了椅子上，对着调酒师说出了一样的酒类，对方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说不上失落，还是兴味，起码他内心确实有些许激动，想要认识她的想法几乎要冲出了大脑。

　　在等酒的期间，孟熹佑点了一根烟，Christian也点了一根烟。

　　调酒师很快就做好了两杯酒，“二位的酒。”

　　“有什么事吗？”孟熹佑指尖夹着香烟，侧着脸看向正摁灭香烟的帅哥。

　　“或许、你记得尔湾的club？”

　　这种货色水平的帅哥在尔湾有接触她能不记得吗？孟熹佑大脑开始飞速闪过诸多画面，最后的记忆定格在卫生间隔间里热烈的、难舍难分的吻，那个人应该不是这个，那家伙小小只的，笑起来颇为真挚，和她差不太多的高度，肯定不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有180公分的帅哥。

　　但是，孟熹佑还是违心的道：“是你啊！”有时候她能演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看起来简直像极了恍然大悟的模样。

　　Christian感到有些违和，却说不上来。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几杯高浓度调制酒在此期间下肚，孟熹佑有些恍惚了，她向调酒师要了一杯碎冰，把杯面贴紧面颊，以此来醒酒。

　　4点20了，酒吧的人数不减反增，孟熹佑已经无法在人潮中找到崔孝爱了。

　　“在找什么？”人声鼎沸，Christian靠得极近。酒吧的暖风明明很足，孟熹佑却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他说话时的热气，夹杂着香烟与香水的味道也如期而至。

　　孟熹佑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透了，绝对是喝多了。

　　“你心情看起来不太好。”Christian其实一早就看出来了，但是孟熹佑只和他聊她在加州的趣事，什么都没透露。

　　“啊？”孟熹佑有些反应不及，“这么明显吗？”

　　因为Hyun在权革那里，孟熹佑对于要不要和权革发信息的事纠结了许久，已经决定要断的干净的话，如果再去找他会不会太奇怪了，而且也难保再纠缠不清吧。但是内心有时候又觉得一切都是别人自愿的，她只是在享受年轻的生活罢了，两种想法在内心盘旋，愧疚与自得几番交战，她叹了口气，只觉得焦虑难安。

　　“要去海边看日出吗？”名叫ChristianYu的男人说出了自己一时兴起的想法。

　　“啊？疯了？！”

　　确实是疯了，这个叫Christian的男人提议去海边看日出，她竟然诡异的疯狂心动。

　　Christian看出了她的意动，趁着酒劲，便拉着她就往外跑。他比孟熹佑高了许多，穿着灰色的卫衣和黑色的皮衣，从孟熹佑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跳跃的发丝和鼓动的衣角，莫名其妙的觉得浪漫，是因为酒吗？

　　他们拉着手穿过午夜狂欢的汹涌人潮，逃离声色犬马的场合，孟熹佑不知道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凌晨的月亮仍旧高挂，光晕旋转，似乎月亮在今夜也是龙舌兰味道的，难道她再一次受到了月亮的蛊惑了吗？不然为什么无端的会干出这种看起来很奇怪的事情呢？凌晨四点多和刚认识的一个皮衣男跑去看日出，就是作为八卦爆料到论谈都没人相信的程度。

　　打车直奔仁川广域市中区的乙旺里海滩，到地方也才过去了半个小时，孟熹佑晕晕乎乎，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怎么突然就闪现海边了。

　　“看来还要等一会儿了。”Christian笑着摇头晃脑，和高冷的长相的性格几乎相反。他现在似乎整个人陷入了酒意带来的亢奋中，雀跃与欢欣全都摆在了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上。

　　“你的性格和长相差别好大啊。明明是深眼窝浓眉大眼的帅哥，感觉应该是高冷的，但是性格却有点可爱。

　　孟熹佑坐在深夜海滩的沙滩椅上和Christian并肩坐着，她看着远处天与海模糊的边界，就像他俩此时的边界一般，做着隐秘的浪漫事情，却除了姓名什么都不知晓，暧昧的模糊了人际交往的边界线。

　　分不清到底是天还是海，分不出到底是他还是她。

　　“是吗？”Christian语调微扬，“今天因为心情有些激动怎么都睡不着，才一个人来酒吧打算喝两杯的。”

　　孟熹佑打了个哈欠，“然后就遇到我了是吗？”她有些困了，酒劲上头带来了疲倦，加上这阵子休息都不太好，午夜梦回时常常会梦到什么，醒来除了心脏钝钝的痛，什么都没留下。

　　Christian贴心的和孟熹佑如此说道，“Siiri，日出来了我就叫醒你。”手掌温柔的抚摸着小姑娘的发顶。

　　孟熹佑迷迷糊糊靠着他的肩，梦呓般说着，“记得叫我哦、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