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铮的目光，那一刻是如此的阴冷。看向自己的时候，就跟看一个死人没什么两样。

　　光哥的身上，突然冷的彻骨。

　　他这下子，突然醒悟了。

　　人家压根就没把罗家当回事儿。

　　自己的保命金牌，在人家的心里，就是一块破铜烂铁。

　　操，真的要完了吗？

　　被方子铮犀利的目光刺的心中惨败的他，这一刻真的明白了，自己在人家的心里，恐怕连个蚂蚁都不如。

　　原本想的，自己实在跟个孩子玩，完全没压力的。

　　可是，这一刻，却完全颠倒了过来。

　　恐怕，自己才是那个孩子。

　　“走，小飞，拉着光哥，咱俩给他单独上上课，让他记得清楚一点，以后在下面上来报仇的时候，不至于认错人。”方子铮对着邹飞挤挤眼睛，阴恻恻的说道。

　　邹飞会意，提着方子铮的小匕首，便顶着光哥的腰眼上，“走吧，光哥！”

　　光哥不从，还反抗，邹飞一下子急眼了，一脚踹在光哥的大脑袋上，将他踹到在地，一手拎着寒光闪闪的匕首，一手拎着光哥的头发衣领，就像在拉一条即将进入屠宰场的猪。

　　“唉――”一阵杀猪一般的惨嚎响起。在场的众人，无不触目惊心。

　　光哥哭了。

　　凤城响当当的一方大佬，身后有着无比庞大背景的光哥，竟然哭了，哭的一声比一声凄惨，惨的让人伤感。

　　这一刻，他再也没有了平时装出来的那些英雄一般的风度，硬汉形象彻底瓦解崩塌，甚至在裤裆里，还隐隐的出现了水迹。

　　悠悠的小风，将那阵骚臭味飘得很远很远。

　　这光哥的虽说在凤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可是在面对这生死一瞬间的时候，这心理承受能力，确实不咋的。

　　在方子铮要将其单独谈一谈的时候，他很敏感的便想到了那句成语，秋后算账。

　　泥马勒戈壁啊，不是说好了既往不咎吗，为什么还单独找我谈话啊，老子不去。

　　谁知道你们他妈的要怎么拾掇我啊，不行，我就要呆在这里。

　　方子铮可没料到这光哥会这么没有骨气。这丫的，竟然就抱着方子铮的大腿死活不愿意离开现场半步。他要守着弟兄们，顺便让弟兄们守着自己，省的被单独弄开，朝自己开刀。

　　现场气氛这个尴尬啊。

　　方子铮确实想和这个光哥单独聊聊。

　　对于陈光这个在罗家新近得宠的外部势力，他虽然不会知道太多，但他肯定也知道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信息。

　　他需要单独和他面对面的套一下情报。

　　人多了，可就啥都问不出来了。

　　所以，当陈光打死都不愿意单独离开的时候，方子铮就发了很。

　　死挪硬拽着，将光哥脱离了现场。

　　光哥那个哭啊，他甚至都看到邹飞那个小兔崽子拿着一把匕首了，寒光闪闪的，真快啊。

　　我操啊，这等下要割我哪儿啊，别他妈把老二给割了，那岂不是没法做人了？

　　就算是割其他地方也不行啊，都他妈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啊，少了就没了。

　　邹飞望着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陈光，脸上表情相当的不自然。

　　他在这一仗之前，还特别担心这位光哥的报复哪。心想万一他时不时的来照顾你一下生意的话，那就彻底的没法做了。这会儿一看光哥的表现，心下就安了，他妈的，这算个求啊！

　　眼看方子铮这就要拖着自己远离现场，光哥终于精神崩溃了。

　　“哥哥，爷爷，我陈光对着老天爷发誓，我要是敢再起念头，谁他妈不得好死，谁要是再不服飞哥的管教，谁他妈不是人养的，谁要敢报复，谁他妈生孩子没屁眼。”光哥举着右手，放在脑袋上面，见邹飞和他的兄弟还在将自己往里拽，他心里怕得急了，从地上爬来爬去，一会一个飞哥，一个儿一个飞爷，一会儿一个方爷。

　　从地上抓来抓去乱蹬着，见他俩好像真要往自己让草丛里拖，他在惊恐至极之下，吓得连屎尿什么的都出来了。迎风二里地，满河滩上都是他的屎尿味，熏得小丫头眉头紧皱，大谈这人没骨气，怎么当的老大。

　　光哥的毒誓伴着那满脸的花里胡哨，彻底的便扭转了在场所有小毛孩的心里印象。

　　原来这就是落魄后的老大啊！

　　社会上的老大，看来真是不好当啊。

　　看来还是要珍惜生命，远离社会。老子再也不混社会了，死了都没人知道啊。

　　最终光哥哭的腿软脚软，浑身都快没了力气，身体也软和的和女人一般。

　　再加上近200斤的体重，相当的不容易安置。方子铮挥手让两三个兄弟帮忙，才将陈光拖到河滩外的小树林里。光哥嚎了一阵，尿了一阵，竟然给生生的吓晕了。

　　小树林里的光哥幽幽转醒，心里极度的惊慌，不过在听到方子铮的话之后，又忍不住狂喜，点头跟小鸡啄米一般，眼角里又有了劫后余生的泪花，差点就要对着方子铮磕头跪谢了。

　　临死前心理已经完全崩溃的光哥，完全没有了一点平日里的坚强，对方子铮的提问，自是有问就答，完全没有一点犹豫，生怕方子铮觉得自己不诚心，再起了杀机。

　　陈光在面对死亡而沮丧的样子，让邹飞心里久久的不能平静。

　　这就我们凤城市的有名的大哥人物，这就是我们以前可望而不可及的英雄人物。如此的英雄了得，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却是如此的脆弱。

　　面对如此形势，才想到生命的可贵。

　　就算是方子铮所说的，让他远离凤城，他也答应的比上床还爽快，那头点的就差磕破头皮显实诚了。

　　光哥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一点江湖大佬的气魄，完全就是一个劫后余生的普通人，在得到生命可以继续的保障之后，全身的皮肉都松弛了，躺在地上只是喘大气，屁话都不敢说一句的。

　　天上的云彩，是如此的纯洁，天空，真蓝。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人被刘黑虎他们几兄弟给拖了进来。

　　是彪子。

　　周大彪此时跟陈光可是没啥两样了，不但裤裆里是湿漉漉的一片，散发着臊臭，就连眉头上都因为磕头求饶被河滩上的玻璃渣划开了，血糊了啦的满头满脸的都是血。

　　对于这个从中串联，妄想通过陈光来夺回几间铺子的傻逼，邹飞啥都不想说了。都他妈被别人当枪使了这么多回了，还不长记性。活该倒霉。

　　今天老子就让你尝尝被别人废掉的滋味。

　　其实邹飞看这个彪子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去年年假的时候，邹飞学校里有个女同学，就是生生的毁在了彪子的手上，不但给下了药强奸，还给人家拍了照片，弄得人家连案都不敢报，早早辍学南下广东打工去了。而这个女同学恰好有个男朋友，算是青梅竹马的那种，跟邹飞他们也是一起玩的，就因为这事儿，单枪匹马的跑到彪子的娱乐城里去报仇去了，仇没报到，反被彪子给挑了脚筋，到现在还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痛不欲生。

　　“彪子哥，问你个事儿。”

　　“哥哥，不管你问什么，我都说，只要您能饶我一条狗命。”此时彪子哥的形象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睥睨的傲气，痛哭流涕的伏在地上，生怕邹飞有个啥不满意的。

　　“记得孙浩不？”邹飞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眼睛瞪得都想要爆出血来，强忍着想要将彪子抹脖子的冲动，紧抿着嘴唇。

　　“啊――你？”彪子万万没想到，邹飞此时会将那个被他亲手挑断脚筋的学生提在嘴边上。

　　“他是我一个小兄弟。到现在还躺在家里的床上，天天借酒消愁，连学都不上了，媳妇儿也没了。你说说，这个仇，该找谁报？”

　　“啊――不是我啊，我冤枉啊，都是那个周少，他喜欢处女啊，我们都是跟在后面喝汤的，我不是主谋啊，求求你，绕了我的狗命吧，要算帐你们去找那个周少啊，就挑断脚筋也是他下的命令啊。”

　　周大彪这下慌了，这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他做的多了，唯有这件事儿给他留下的印象最深刻。那个叫孙浩的傻小子，还天不怕地不怕的，仗着自己是学体育的，力气大，愣是冲到了自己的按摩室。妈的，花花架子有个屁用，还不是被老子一刀被解决了，挑断脚筋，并且还当着他的面，又把他的女朋友强奸了一遍，当时那个劲头确实很过瘾。要不然，也不会过去半年多了还记得那么清楚。好像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叫什么风情，那水灵灵的名字，和她的身体确实般配。要不是当时怕把事儿弄大，他都不想把那个丫头和她的小相好给放出去了。啧啧，那身子，嫩的，都能掐出水来，才干了几回就让人爱不释手了，那些学生娃，真的不错。

　　彪子这会儿是真的慌神了，他没想到这事儿过去那么久，冤有头债有主的，竟然真的被追债了。难道这就是命？

　　“你说我该怎么替我那小兄弟报答你哪？”

　　邹飞脸上残忍的笑起来，连手都有点颤抖。

　　毕竟混了这么久，他还没怎么真正的动过刀，更别说拿刀往人身上招呼了。不过，此时想起孙浩那凄惨枯瘦的模样，他心里的恶气，便止不住的涌了出来。一手持刀，一手便抓起了彪子的小腿肚子。

　　啊――

　　彪子的一声惨叫，差不多能传出去一里地。

　　整个小河滩上阴森森的，东头那刚初升的太阳，都还没有散发出热量来。这会儿一阵微风吹过，伴着那阵凄惨的叫声，那些河滩上抱头蹲坐着的败军之将们，脸上一个个的惨败无色，浑身都打起了摆子。

　　有冤报怨，有仇报仇，陈年老账算起来，谁都不敢说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彪子。众多往日里混的不错的混子们，这一刻甚至后悔的抹起了眼泪。这一刻，他们想起了那句颠簸不破的道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望着东方渐渐升起的日头，小孩儿们头一次，在道上的众位好汉面前，昂首挺胸的理所当然。

　　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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