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乱来,却是减少我方伤亡的最行之有效之法。”古海长呼出口气,你看那敌方首领,他指了指一边满口鲜血,躺倒于地的那个健壮的黑衣人。月影过去查探了一番,冷冷道,“胸骨碎裂,内脏受伤,臂骨粉碎。你和老大谁干的?”
古海苦笑道,“我和炙阳也和那人交手了几招,但自问无法在一招之内伤敌如此。
“什么?一招!是谁?”
“云夕!”
我正忙着给伤员上药,感觉到身边多了一抹熟悉的气息。回头一看,果然是宴池,桃花眼中笑意盈盈,“云大侠女,你这以药用兵看似收效不错!”
“你回来了,没什么事吧!”看到他整个站在我面前,我还是问了一句。
他摇了摇头,笑意更盛。
我苦着一张脸道,“宴池,我们所有的解毒丹药,对这种毒都没有作用。该怎么办?”
他安抚地一笑,“莫急,其实方才在树林中看到那场笛音对阵,我就想到办法了。”
我狐疑地看着他。
“等我一下,我去找帮手。”
东丹虞刚刚赶到丐帮分舵。还在想着那个青衣人的事。她只知道那是她母亲要她追捕的人。而那人一直隐姓埋名,只是最近两年,才在江湖上露了行踪,她一路追踪而来,也是好奇中原武林,才参加了此次的丐帮大会。
一见那些毒人,她就知道她来对了。她曾经偷看过本帮的一本禁书,上面就有这种炼制毒人的方法,不过太过歹毒,在帮中已经失传多年了……而那人吹奏的魔音,也正是五毒帮许久不用的骇人禁术――化血大法!那人既能知晓五毒帮的这些个禁术,又是本帮叛徒,危害实在很大。
她淡然的眼中随着这个想法的诞生而精光闪动,然后,她看到了一个人朝她走来。一个男人,一个令她念念不忘的男人。
“祝宴池!你也不等等我!”她的话语充满着小女儿的娇嗔。
“东丹小姐。”宴池来到她面前站定,定定地看着东丹虞拱了拱手,“方才多谢小姐出手相助,在下还有一事,需要小姐援手。”
“你先前也帮过我,就算扯平。说吧,何事?”她笑道。
“祝某才疏学浅,对药物方面的了解远不及小姐,对大家所中之毒实在束手无策,还请小姐帮忙解毒。”
东丹虞调皮地看着宴池的眼睛,“我又为什么要救他们呢?”
宴池仍是盯着她,但唇角却慢慢勾起,眼中虽隐含着促狭,但那莹然的神采仍是让东丹虞呼吸一滞。
他一改刚才的凛然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洒脱闲适,柔声道,“姑娘若肯出手相助,祝某必将永感于心。且自此之后,宴池便欠姑娘一份人情!如何?”
她咯咯娇笑着转了个身,对宴池抛了个媚眼儿,“你可要记住啦!”,然后对一边的五毒帮众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番,五毒帮众人纷纷忙了起来,把身上带的竹篓打开,从中取出了一些盒子放在桌案上。东丹虞则朝中毒者走过去。立刻有人紧张起来,有人喊道,“你要怎样?”
“要想解毒,就乖乖地让本姑娘取些新鲜血液来,那些毒人身上的血已经凝固,不能用了!”
众人尚在犹豫,宴池看向炙阳,道,“此毒也只有东丹姑娘可解,照她说的办吧。”
炙阳点点头,吩咐下去。便有中了毒的丐帮弟子现出自己的血来,用碗盛好交予东丹虞。
她接过碗来,先是仔细地闻了闻,放于桌上,小心翼翼地从腰间的五彩布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鼎来,那鼎的颜色古旧,想必是件古物。
她从碗中分出一部分血放于那个小鼎中,从身上取出一个药瓶,从瓶中到出一些粉末于鼎中,又点了一小堆火,将装有毒血与不明药粉的小鼎置于火上,犹如煎煮中药一般地命手下细心看火。
众人都是看着她的这些动作,不知道是做什么?这就叫隔行如隔山。
耳边传来宴池的传音,“那个应该是药王鼎了!”他唏嘘了一声,“据说此鼎正用可以炼丹炼药,反之可以分解药性。无论是含有什么药性或毒性,只要是花草,都能被此鼎提炼出来,归其本源。”
我惊诧地看着那个小鼎,太神奇了吧,这不就是个法宝一般的存在了吗?
这时,东丹虞又来到桌子旁,从先前放在桌上的那些个小盒子中挑出了几个来,打开盒子,用银勺从碗中取出些血依次滴入每个盒子。我凑近一些看去,虽然早就猜到应该是些毒虫之类的,但亲眼看到还是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些毒物已经不是普通概念的五毒了!乒乓球大的毛茸茸的蜘蛛,背上均匀地长满了红点。赤红色的蟾蜍,三寸长的紫色蜈蚣,亮银色的小蝎子,通体碧绿的小蛇……
别看我连人都杀过,却还是十分害怕这些虫子,不由地往宴池身边挨了挨。他看过来的眼眸带着些笑意,传音给我,“这几种毒物不是寻常之物,定是在众多同类之中厮杀,最终剩下来的蛊虫!”
原来如此,早就听闻大名鼎鼎的南疆蛊毒了,今日一见……以后还是少见的好……
虽然那些虫子很让人头皮发麻,不过我想知道东丹虞此举的用意,便瞪大眼睛看下去。
她看见我好奇又紧张的样子,挑衅地瞟了我一眼,又向宴池甜甜一笑。
哎哟,小丫头片子,跟我这得瑟是吧!为了救人,我忍!
此时各个盒子里的情况发生了变化。有的毒虫兴奋地趴到血液上去,不肯离开。而有的则是开始躁动,离那些毒血远远的,避之唯恐不及!
“咦?这是为何?”我喃喃自语。东丹虞当然不会回答我,旁边的宴池道,“这么做,恐怕就是为了快速分辨毒血的成分!但凡一种奇毒,都是由多种毒素合在一起炼成的,而要配出解药,便要知道毒的本源是什么?而根据这些毒虫的反应,便可以看出毒血之中分别含有哪些虫类毒素了。比如这盒……”他指着装有碧绿小蛇的盒子道,
“这条蛇离毒血远远的,说明其中有它惧怕的毒物,譬如蜈蚣毒。而那个……”他指向了另一个盒子,“这只蝎子对毒血十分的亲近,说明毒血中可能含有蝎子毒,或是它喜欢吃的蜈蚣毒,却没有它惧怕的蜘蛛毒。”“而那个盒子里蟾蜍对毒血也十分畏惧,说明这里有它害怕的蛇毒。再看那只蝎子对毒血并不排斥,所以这血里不含蟾蜍毒。由此可以推断这些毒血里混合了蛇,蜈蚣和蝎子毒。”
“好神奇啊!”宴池,究竟有什么是你不懂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国传统意义上的五毒是――蛇,蟾蜍,蝎子,壁虎和蜈蚣。但是壁虎是无毒的,因此对于五毒的新的理解用蜘蛛替代了壁虎。这个貌似是金大师变更的。
五毒相克――蝎子克蛇、蛇克壁虎、壁虎克蜈蚣、蜈蚣克蟾蜍,蟾蜍克蝎子。这个不太科学。
还有另一个版本――是蜈蚣克蛇,蛇克蟾蜍,蟾蜍克蜘蛛,蜘蛛克蝎子,蝎子克蜈蚣
☆、一百章 夜访敌犯
经过宴池的讲解,我才知道原来这用毒也是这么多学问,可见行行出状元。想来东丹虞先是通过嗅觉断定此毒既含有植物毒素,又含有动物毒素。因此先用“药王鼎”炼出植物毒素的本源,便可知是哪几种毒花毒草。继而用五毒之间相生相克的道理,辨别出是哪几种毒虫的毒素……真是好厉害啊!
我望着所有对着奇毒束手无策的江湖豪杰们,心中隐隐有了“武力不是万能的”的想法,人才,各种各样的才能才是最强的!就连孟尝君门下的假名狗盗之士在关键时刻的作用也是胜过士大夫的!
东丹虞此刻也在观察那些毒虫的反应,听到此语,不由地朝我们望过来,那眼中的目光复杂无比,有惊讶,佩服,认可,还有那么一点点……我有些说不上来,好像是不甘心的感觉。但那异样的眼神转瞬即逝,只余脸上甜甜的笑容和两弯梨涡。
“祝宴池,你说的很对,没想到你对我帮信奉的‘五毒’如此了解,果然很了不起!”
宴池摇摇头道,“我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解毒还是要靠东丹姑娘。”
东丹虞咯咯娇笑,“你太自谦了,强就是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南疆人就是佩服强者!”
此刻,五毒帮门下端来了“药王鼎”,只见里面的血液已经完全蒸发掉了,只余下一些药沫了。东丹虞仔细分辨了一会儿,笑道,“我知道了!”然后转向宴池道,“现在我说药方,你写下来,要他们去抓药。”
于是整个丐帮分舵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就充斥着浓浓的药香,到处可见丐帮弟子看着药罐在那扇着风,看着火。东丹虞的解药果然见效,大家也就放下了心,先回自己的住所休息去了。临走前对五毒帮众人也是好一番感谢。我让赵家兄弟和刘梦琪先去休息,虽然小刘一向胆子挺大,可这些毒人的恐怖死相也着实吓到她了,该让她静静心。
人们都散了,丐帮弟子这才有了空闲清扫场地。炙阳作为新任帮主有许多事情要忙,所以我,宴池,古海、月影就担负起了观察毒人尸体的责任。
古海摆弄了尸体一番后,道,“这些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外物操控,应该是靠一种精神或是毒素的麻痹来达到无知无痛……”
“古兄所言甚是,这些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士,而是傀儡!而操控这些傀儡的,应该是他们身体里的蛊虫。”
“蛊虫?”我从很多小说和恐怖片上都看到过,但是真的却从未见过。“那些蛊虫在哪儿?”
宴池抬手轻弹了我脑袋一下,笑道,“你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居然还好奇那些东西。要知道世间最毒的不是任何一种毒物,而是由那些最毒之物一同炼成的蛊!你也不用找了,那些毒人是由于体内蛊虫自爆才导致经脉逆转,爆血而亡的,蛊虫自然是一点也不剩了。”
月影看向宴池,“既然什么也不剩,那又从何而知是蛊虫?”
古海道,“该是东丹虞那句‘魔音催蛊,化血大法’,提醒了祝兄吧!”
宴池点了点头,“正是,要说对蛊毒的了解,谁能比得过五毒帮?”
这句话大家都深以为是。
月影吸了一口冷气,“若是狼盟多一些这样的傀儡毒人,这场战争岂不是会很艰难?”
“不会,据我所知,蛊毒是极难炼制之物,南疆人中也只有很少一部分才会炼蛊,他们通常都会把它用于自己最大的敌人身上,女子则通常会把它用于自己与爱人身上,称为“情蛊”。只能暗算少数人,却起不到大范围攻击的作用。而且炼蛊需要大量的毒物,药材和时间,很难大批量炼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宴池肃容道,“这种方法太过没有人性,如果实用多了,必生内乱!还有谁人肯效死命?”
我深以为然,“正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战争主要靠的战术,人才和民心凝聚力。”
我此话一出,便见宴池、古海和月影三人都直直地盯着我……
“我倒是忘了,姑娘在七国大赛的论赛中也是魁首,五治之论精彩绝伦!”古海难得的一脸正经道。
“哪里哪里,我那也只是纸上谈兵,理论而已。”
“姑娘过于自谦了,倒不知方才一掌打倒敌首的是什么招式?”
宴池略微低头看看我,“哦,我想我错过了一个十分精彩的时刻。”
我没理他,洒然笑道,“那个呀,是太极。是种以弱制强的招数。稍后我们大家要多多切磋,最好是让大家都练练,狼盟之人,大多凶猛力大,希望这太极的奥义可以克制住他们”
古海双目一亮,“姑娘此话当真?如此实在是为此战增加了一大助力!”
于是,我简明扼要地将太极的原理说与他们知道。又与宴池练习云手,以作展示。他二人不愧是练武奇才,本身内力也深厚,只要道理明白了,很快就能掌握其中的关键。
今日大家都很累了,于是各自回去休息。天色暗淡下来,我想起了那个被活捉的敌首,于是来到了关押他的牢房。因为想要他对我放低警觉性,我特意换了身女装。守门的人看到我愣了愣,随即认出了我,很客气地让了我进去。
进到那间昏暗的屋子,我看到那人躺在一堆茅草上,一动不动。我们之间隔着粗粗的栅栏。我可以看到他鹰一样的眼睛随着我的走动而闪烁。那眼神令我想起了那个“左贤王”。
“你伤得很重,我可以帮你,让你更舒服些。”我淡淡道。
他哼了一声,以示不屑。
我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牢房里安静的连虫子爬过的声音都能听见。这样过了一会儿。
他终于无法忽视我的存在,用有些怪异的语调道,“你究竟想怎么样?要用刑只管来!”他的声音带着愤怒。
“我不是来打听军事机密的,只是和你聊聊天,你不用紧张。”我轻轻一笑。
有人说,笑声是打破僵局的最好的方法。他顿了顿,咕哝了一句,“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我来到他面前,隔着栏杆递给他一个药瓶,“你能自己上药吗?”
他没动。
“亏你们这些大男人总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竟会怕一个药瓶?算了,你不敢用,我拿走好了。”我刚想缩回手,他喊道,“等等,谁说我不敢用,我的手抬不起来。”
“你能靠近些吗?”
他有些犹豫,我又笑了起来。
还有人说过,男人最怕的是女人的嘲笑。他伤得的确很重,费了好大劲才爬到栏杆边上,我号了号脉,拿出一个药丸给他,他定了定,闭上了眼,好像吃□□一般吞了下去。我不禁莞尔,开始给他轻轻地上药,一边上药,一边捞着家常儿,我说许多话,他才会间或答一句。
渐渐地,我已经感觉不到一开始他的那种强烈的防备意识了。
“你伤得很重,还要再上几回药,手臂才能动。”
他睁大了眼,“你是说我的手臂还能好?”
我点了点头,“当然,如果是我给你医治的话。”
他先是有些兴奋,原以为这身功夫就这样废了的,没想到手臂还能好。接着,他长叹了一声,“好了又怎样?只怕出不去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到最后,谁知道结局会怎样?”然后我给他讲了威灵顿将军与蜘蛛的故事。他听着听着,眼中的神色变了,那双眼渐渐归于宁静,坚定。
“你如此帮我,有什么好处?”他眼光灼灼,充满着探究。
“好处么?”我看着他,“如果你肯告诉我一个人的下落,那便是我的好处了。”
“什么人?”
“我的一个师兄,剑术极高,我们在七国大赛上失散了。”我盯着他的眼睛,感到他听到七国大赛时,瞳孔起了变化。“他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和国家之间的战争无关,你们的左贤王带走了他,你可知道?”我从袖中拿出了尚风的画像,那是我用素描技法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