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
周六上午九点,在对方第叁次没有接通电话时,陆渔按下了挂断键,拉着小型行李箱出了门。
宋习墨是被凌晨两点的一通电话叫走的,那时候陆渔睡得迷迷糊糊,没听清到底是什么事,只知道宋习墨接到电话就穿上衣服离开了。
留给陆渔的信息是:医院有急事。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陆渔看完信息就去洗漱化妆,吃完早饭到了该出门的时间才给宋习墨打了电话,想问问他还去不去。
其实不用问,她心里也大概有数,他应该是走不开了。
她退了一张机票,由于临近起飞时间,只退回了一半费用。以前的陆渔根本不会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但现在……她知道赚钱有多不容易。
家里的所有开销都是宋习墨一人负担的,连同宋予寒支付的六亿债务,宋习墨也坚持签了借款合同。医院的工作、手头的基金股票期货,宋习墨赚到的钱与他的付出成正比。现在她上了班,才知道原来一周工作五天,每天八个小时,一个月也只能赚到两万块。而像她这种没有全职工作经验的新人,连两万都没有。
在以前的陆渔眼中,两万块能做什么?她想都懒得去想。
一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不长,落地后陆渔先去了酒店,踏踏实实睡了个回笼觉,睡醒起床补了个妆才想起看手机。
有两个未接来电,陆渔刚拨回去,那边立马接起来:“你干嘛去了打电话不接?”
陆渔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睡觉呢,早上起早了。找我干嘛?”
“还干嘛,没邀请函您老人家进得去吗?”林森觉得好笑。
“哟。把这事儿忘了。我在酒店,你过来接我。”
那边停顿两秒:“宋习墨没来?”
“他临时有事。”
“成。那你还没吃饭吧?我知道有家餐厅海鲜不错,吃完去画展时间正好。我马上到。”
两人还算有默契,陆渔刚出酒店就看见林森已经到了,开着辆不知从哪弄来的骚黄色超跑。
这次私人展的选址不是常见的画廊和展览馆,而是一家靠近海边的高端私人会所。林森选的餐厅离会所车程大概二十分钟。
服务员请他们进了一间海景包房,座位上已经提前放好了柔软的护腰靠枕,落地窗前摆满了花。陆渔挑了挑眉:“就吃个饭你弄这么复杂干嘛?”
林森歪头:“这不你一直喜欢的吗,来,坐。”
从这里望出去,蓝色海景和海面上的白帆交相呼应,纯净的色彩让人心情莫名平静舒畅。
“怎么样,还成吧?”
林森给她倒了杯水。
“不错不错。”陆渔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哎,那个――”林森语气尽可能自然,“你家那位还来吗?”
菜上得很快,陆渔先尝了一口生鱼片,“嗯,好吃!”
听见林森这么问,她也没多想,又夹了一片:“不知道啊,可能不来了吧。来了待不了多久又得回去,白折腾。”
“啧,早知道我就买同一班航班了。”
“这跟买机票有什么关系?”陆渔吃得脸颊鼓起,“你俩真有意思,那天晚上他问你来不来,你现在又问他来不来,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啊?”
提及那天晚上,林森沉默两秒,“你不是说你俩分房睡吗?”
陆渔噎了下,“啊,对啊。”
当初她的确是这么跟俩发小说的。陆渔记得吴之语还笑话她领了证都拿不下宋医生,不过当时林森特仗义,帮着她一块跟吴之语斗嘴来着。
“不过有时候也不分。”陆渔又实事求是地补了这么一句。
林森这种万花丛中过的人,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结了婚就有夫妻义务不是?所以那天晚上陆渔十二点多了都还没睡,而他又在电话里听到宋习墨说的话……应该是刚结束吧?
这还真是挑了个合适的时候。
林森笑了笑。
陆渔看他表情奇怪,“你想什么呢?”
“哦,没事儿。”
林森一桌子的菜也没动几口,一边跟陆渔闲聊着一边等着她吃饱。
下午两点,私人会所外面停了不少豪车。林森进去待了不到十分钟,有点犯困。这简直比陪女朋友逛街还遭罪。
“那个,”他跟着陆渔往里走,“你喜欢哪幅,我送你?”
最好买完就走。
陆渔白他一眼:“你这是对大师的不尊重。”
“拉倒吧,大师还不是冲着钱来的。”林森指了指头顶上的灯光:“还搞这些噱头,把光弄得这么暗,能看清画吗?”
陆渔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你小声点儿别让人听见,不然我都跟你一起丢人。过来我给你讲。”
林森本来把玩着车钥匙跟在她后面,听这话立马凑到陆渔身边。
“你看这个。”
林森听话地抬头,看向两人头顶的天花板。
“这种悬挂在拱形天花板的光栏,是用最小的线性元素,去整合所有空间的照明,用最小的改动去增加走廊和大厅的空间灵活性。而光栏里这种向上照明的灯光,可以突出瓷砖拱顶上的画家名字,再配合筒灯引导观展的人穿过长廊又不觉枯燥单调。与此同时在筒灯之间插入轨道灯,正好突出艺术品。”
陆渔踮脚,手动地把林森脑袋往下推:“这就是光画结合,相辅相成,不是您这种门外汉说的噱头。”
因为离得近,林森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咧嘴朝陆渔笑:“还有这么多学问呐,你再给我讲点呗。”
奈何陆大小姐瞧不上他:“那你得先去上个绘画苗苗班了再来。”
她一边说一遍往里走,最后在另一个展馆最中间的那幅画前停下,林森跟上去,“你喜欢这个?”
陆渔点头,但本次展览的画作全部都已被买下,这幅画当然也不例外。
“我去打听打听谁买的,大不了咱花双倍买回来。”
林森总算找到件能做的事,陆渔都没来得及开口说“不用”。
欣赏画作他不行,但跟人侃大山谈买卖林森在行。
这个展馆中只挂了五幅画,此时此刻只有陆渔一个人。她穿着白色针织长裙,幽黑浓密的大波浪长发柔顺地垂散到腰间,从背后看过去,整个人纤瘦高挑,静谧温和。
展馆的灯变换成了浅蓝色,阵阵海浪声传入耳中,陆渔如画中女孩那般闭上眼睛,心里涌上很久没有过的平静。
“小陆老师?”
陆渔听见熟悉的称呼,睁开眼回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