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哭呢,哭了你不是会笑得很厉害,心里更舒坦?
……
各种各样的责骂欺辱她都受过,直到她慢慢长大。
也因为上辈子受了那么多苦那么多磨难,她才会鼓足了劲儿想熬成人上人,想不再苦了。只可惜,人太笨心眼不够,才落了那么一个下场。
可是两辈子的经验加起来,也教会了小花很多的生存之道。她懂得什么时候可以反抗什么时候不能,不该反抗的时候,她从来逆来顺受,可以反抗的时候,她绝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例如此时——
小花抬起头,望着那个让她下来的人。看来身板太小,也会被人当软柿子捏。
对于这种色厉内荏的人,小花一向知道怎么对付。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看到她自己心里忐忑不安,然后说道:“滚!”
那人立马就滚了。
小花复又埋下头去。
是啊,经历了那么那么多她都没死,这一辈子她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
在这间充满着压抑气氛的屋子又呆了几日,小花一干人才被捆了手驱赶出去上了马车。
车厢很大,里面装了十来个人。大家各自找了位置,窝了下来。
见还有的空地,小花有些疑惑。像钱牙婆这样的可是从来物尽其用,绝对不会浪费的空地,能带一个是一个。可是她马上就不疑惑了,因为这辆车里又被安排进了一人,是一个昏迷的姑娘。
剩下的空地刚好再够躺下一个人。
钱牙婆命人把人放进来后,眼神游移,最后定在小花身上。
“你负责看着她,直到她醒。”
小花没有出声,只是点头。
马车门再次被关上,小花小心翼翼的把那昏迷姑娘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因为手被捆着,她挪动的极为艰难。她之所以这么做,也是见那姑娘头上缠着白布,一看就是有伤。垫着些,总不至于伤上加伤吧。
马车开始晃晃悠悠往前行驶,小花这才低下头打量靠在她腿上这个昏迷的人。
这姑娘大约在15、6岁的样子,长得很是水灵,皮肤白皙细腻,眉宇间透出一抹弱不禁风,穿了一身粗布衣裳,不是很合身,像是从谁身上临时扒下来套上似的。
她又看了看她的手指,果不其然细腻的一点薄茧都没有。
小花心里一跳,又有些失笑,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尽喜欢瞎操心。
……
在马车上的日子很辛苦,地方太小,腿都伸不止。挨饿也就算了,大小号都是麻烦。因为马车白天就停一次可以方便,再想方便了就忍着到晚上钱牙婆车队打尖下车。
钱牙婆这次的车队很长,大概有十来辆马车还有几个笼子车,也不知道这批人到底是卖到哪里去。
第三天的时候,那个昏迷的姑娘醒了。
小花见她知道自己被卖一脸震惊难过的样子,忍不住安慰了她几句。
她也只能帮她这些,剩下的就看她自己是怎么想了。毕竟人活着,靠的不是别人的言语,而是自己的内心够不够强大,又或者说有没有那股韧劲。
如果没有,她很怀疑这个一看以前就是养尊处优的姑娘能撑的住。
小花以为自己会看到她伤心欲绝的哭会崩溃会歇斯底里,毕竟她的外表是那么的弱不禁风,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长大。可是却没想到她的内心完全和外表不符,不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还有胆子找钱牙婆要吃的。
令人惊奇的,钱牙婆居然破例给了一次,小花再次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人的生命力是很旺盛的,哪怕到了绝境都能咬牙坚持。
一天一天过去了,小花见那姑娘的眼睛从黯淡到明亮,到最后充满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光芒。
她喜欢那些东西,因为让她在这死气沉沉的车厢里见到了一丝希望。哪怕她自己心里明白,即使没有这些,她小花也能撑下去,可是看到这,她甚至忍不住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陌生,到底是什么呢?小花想不明白。
那个姑娘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名字很好听,叫青婉。
每次有人向她自我介绍的时候,小花总会感叹着别人名字的好听,自己的名字的俗气,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换名字。
以往每次被转卖的时候,哪怕上次主家给她起了一个很文雅秀气的名字,在下次被转卖的时候也会被她弃掉,仍然告诉别人她叫小花,一朵作践不死的小野花。
最后这一句她从来没有诉于旁人听过。
青婉是一个很特别的姑娘,与她外表的弱不禁风不相符合。
她很机警,也很谨慎,小花苦笑的觉得自己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
她居然想逃跑!?
旁观了几日,小花才肯定自己的猜测,她忍不住的想,到底要不要点点她呢?
犹豫了两天,小花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和青婉讲了一些自己的经历还有外面的世道。
她没有想劝她的意思,只是想告诉她外面世道真实的一面,然后让她自己选择。
逃跑?如果真的好逃跑,她早就跑了,会任人一卖再卖,已经卖了五次?
先不说钱牙婆车队里看守严密,光这荒山野岭的,还有那外面的世道也不是一个弱质女流能活下去的。好一点的流落街头,不好的就是被拐子拐了卖入那腌臜的地方。尤其是那种长的不错的姑娘,在外面根本寸步难行。
别说她被奴役惯了,而是她心里很明白即使为奴为婢,也好过在外面颠沛流离,也许到了最后沦落的地方还不如为奴为婢。
而青婉她一看就是出身好人家,以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也不知道是京中那户人家的小姐居然沦落如斯境地。
不过青婉没有说,小花也就没有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一样。
马车继续往前行着,带走的是苦难带走的各自的悲伤,可是不管怎样,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第18章
?见青婉打消了逃跑的主意,小花心里有些茫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也许逃跑真的好?
她不知道,她的内心告诉她不想作死,就安稳的呆着吧。
青婉似乎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安稳的呆了下来,也不再想逃跑。该吃吃,该喝喝,该憋屈继续憋屈着,似乎经过这些日子在人牙子手里讨生活的经验,她也开始知道让自己怎样可以开始舒服些。
只是毕竟生活环境太过低劣,为了让在行车过程中省事,牙婆供应的吃食很少。每人一天只有一个饼,水的话只有两口,也就让人混个饿不死也渴不死的状态。
车里的人渐渐都瘦了下来,尤其是小花自己,本来就是个瘦身板,如今竟有些瘦骨嶙峋的感觉。可是她的身体越瘦弱,眼睛就越明亮。
林青婉看着眼前这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女孩,竟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车厢里的气味很难闻,混杂着汗味骚味组成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林青婉和小花窝在车厢最里角的位置,两人都闭目养神保存体力,有时候一天都不会说上一句话,大部分只是眼神的交流。不是她们不想说,而是越到后面嘴巴越干,供应的水太少,每个人嘴都干起了壳,一动就会裂开。
于子曼窝在车厢一角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切,每每不能平静。
她居然穿越了,穿越到了这样一个地方,更让人尴尬的是,她穿越的身体是个世家小姐,却因为嫡妹的愤恨把她送给人牙子卖出了京。当她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这辆从京城通往北方牙婆的车队里,满车都是面目呆滞的奴隶。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新时代的女性,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方。
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挣扎,于子曼,现在应该叫林青婉,决定放弃自己的逃跑计划。那个小花说的没错,这样一个封建社会的世道,一个孤身弱质女流逃出去能往哪儿去。最后的结果不外乎流落街头,或者被人贩子拐了卖到青楼去。
家那里也是不能回了。
不得不说嫡妹的手段真的挺毒的,一个世家小姐,哪怕是个庶出的,失踪再回去的下场不外乎名节尽毁,在家中‘抱病身亡’。更不用说嫡母一直看她不顺眼,‘她’在父亲眼里也只是个小透明。如果她真的傻乎乎的千辛万苦回去了,想必嫡母更是乐于见到这种情况。
只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虽有着原主的记忆,但原主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仅有的一次出门就是嫡妹骗她出门上香将她打晕扔给了人牙子,她该怎么生存下去?
??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牙婆似乎并不准备将她卖到腌臜的地方去,而是卖给人为奴为婢,亦或是像她昏迷中听到的那样,卖给泥腿子当婆娘。
只是不管怎样,她也只能咬牙坚持着,然后视机而动。只希望上苍可以怜悯她,不要将她逼入绝境来个鱼死网破。
肚子饿得连叫都不叫了,只剩下胃里火烧火燎的刺痛。旁边伸过来一双小手,偷偷的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块东西。
林青婉转头看向小花,小花冲她眨了眨眼。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把那一小角硬面饼塞进嘴里,慢慢咀嚼。嘴巴刚一动,嘴唇上就蹦出血来。她无视这些,浑把鲜血当佐料合着饼子咽了下去。
她还是不如这个坚韧的小女孩,每次吃食给的那么少,一般正常人拿到以后都会狼吞虎咽吃了去。唯独小花,从来不,像一只小仓鼠一样总会攒一点起来,然后等到饿得受不了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安抚安抚胃。
林青婉吃完饼,用手指捏捏小花的手,无声的道谢,并下定决心以后要和小花学。
在极端饥饿的情况下,确实要少吃多餐,这样一来胃才不会受伤。只是她还是不习惯这种情况,竟然没想到这儿来。
钱牙婆的车队也不是每天晚上能有机会打尖的,很多时候也会有露宿野外的经历。
每当这个时候,所有装着人的马车都会围成一圈,然后派人严密看守,甚至还有打手轮番守夜。
本以为这个夜晚与平时一样都会安静的度过,没想到半夜居然有人逃跑了。而小花她们被叫醒,围观那逃跑之人受什么样的惩罚。
逃跑的是车队前方一辆车里的一个姑娘,那辆车据说装的都是钱牙婆手中的‘好苗子’,平时都被钱牙婆好好的养着,也不会受什么磋磨,指望到时候能卖到青楼卖个好价钱。
没想到钱牙婆会如此狠心,处理‘好苗子’也能下这样的狠手,示众打了十鞭子不说,还发话一人逃跑全车连坐,三日不给吃食。
这是典型的杀鸡儆猴啊,并在‘群众’中给自己安插了无数眼线。
一个车厢十多人,人人心思各异,就算想逃跑也得瞒过你身边的人再说,毕竟没人想被连坐落个几天没吃没喝,那可是会要人命的,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默然了,有的是吓得直哭,有的例如林青婉这样放下逃跑的念头却仍然有些不甘愿的,则是放下了心底最后那点不甘愿,而小花则是定定的看着,人牙子打奴隶从来不是什么稀奇事。见多了,也就没甚同情心,因为自顾不暇。
车队又行走了十来天,终于在云州的首府阳城停下。
小花她们被带到一个大院子,关在一间屋子里,里面还是一溜大通铺,不过捆在大家手腕上已久的绳子终于可以解下来了。
小花猜测这里应该就是钱牙婆这次的目的地。
果不其然,从第二日开始,这个房间里的人就开始被领了出去。有的没回来,有的则是又回到屋里。
事关自己,有人寻问了被带出去又回来的姑娘,然后大家才知道原来没有回来的那些人都是被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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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侩这种行当在大熙朝是分很多种的,房屋土地买卖物货交易等等,在其中起中介作用的中人都属于牙侩。钱牙婆算是牙侩行业最顶尖的牙侩了,当然,她干的活计是牙侩行当中最不体面的一种,就是俗称的人牙子。
人牙子,也就是进行人口贩卖的牙侩。
可是不管体面与否,至少钱牙婆做的生意很大,在京中富贵人家也甚是有几分体面。她不光负责往富贵人家输送下人奴隶,还负责帮一些富贵人家处理一些不听使唤的下人及阴私。其间来往多年,双方彼此都有默契,也因此在同等条件下,很多富贵人家都喜欢找钱牙婆买人。做生不如做熟嘛,人的通性。
钱牙婆生意做大后,就不仅限在京中了,因为帮着处理一些卖得越远越好的人,免不了就要出京。钱牙婆人很是精明,做到从不走空,时至今日已经发展出一连串下线的人牙子,大家在一起互通有无。
例如云州这里的牙侩会把手里一些好苗子交给钱牙婆带到京中卖个好价钱,同理钱牙婆也会把自己手里的一些好苗子交给这些人。富贵人家出来的丫鬟,在云州这种偏远地带,也算的是极其好的下人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