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清远已经把龟蛇抓了过来,仔细看了半晌,面上有惊喜之色,道:“说不得真的是它。”
“应该是吧。”卫若见师父惊喜莫名的摸样,心里也欢喜道:“师父身上的冰雕,就是这货吐出来的冰晶擦掉的呢。”
“哦?”清远放开那龟蛇,抓起自己的乾坤袋,掏出一个铃铛摸样的东西,戴在了龟蛇脖子上,铃铛忽然发出七彩的光芒,“叮铃铃”直响,清远喜道:“找到神兽,那塌陷之处会容易得多。”
说着,又掏出一个布袋,指了指,变成了一个宝座的摸样,金光灿灿,把龟蛇小心翼翼地宝座上,温柔地抚摸着道:“师父当年说,柱子会化成神兽,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卫若盯着师父抚摸龟蛇的手,笑道:“师父,你打算怎么让它找?”
清远得到了神兽,心中欢喜,想到守护玄武柱的重责,儿女私情也置之于外了,道:“卫若你先看护着它,为师这就调息打坐,养足精神出去找。”
“好。”卫若爽利地点头。
清远忽然灿烂一笑。
卫若回之一笑。
清远闭上了眼,那俏丽的身影还在脑海里,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卫若眼看着师父闭上了眼,雪白的面容渐渐沉静,头顶上生出氤氲,呼吸之间也听不到响动,这才低头看向了那龟蛇。
龟蛇被她这么一望,浑身发抖,“悉悉索索”就向清远腿上爬去,被卫若一下“摁住”,巧笑嫣然道:“好龟龟,又调皮了,师父在忙呢,过来跟姐姐玩……”声音温柔宠溺地滴出水来,可是脸上却是一片狰狞。
龟蛇发出“呜呜”哀嚎,似乎想把清远叫醒,却被一下捏住了嘴……
“别打扰师父……”卫若深情款款道,拎着龟蛇爬了几步,绕来绕去,终于拐到师父看不到的墙角,把龟蛇放下摁住,道:“小龟龟,咱们来玩游戏好不好”
龟蛇吓得浑身一抖,“嗖嗖”乱爬,被卫若抓住了尾巴,站了起来,宛如甩鞭一般“啪嗒”敲在了地上,又“啪嗒”扣在了墙上,龟蛇被砸得头晕眼花,“呜呜”乱叫,心中大骂……
“这是杨家鞭法,小龟龟还想不想要?”卫若的声音越发柔和,
龟蛇哀叫了一声。
卫若嘿嘿一笑,拽着龟蛇开始轮着转圈,道:“这是过山车……”
龟蛇被转到头晕眼花,“哇”地一声吐出一堆冰晶。
卫若拍手欢呼道:“小龟龟真好,加油,加油”说着,手里越发加劲,龟蛇“啊啊“大骂,紧紧闭住嘴吧,死也不肯再吐出来什么。
卫若用力转了许久,见这货死也不吐了,挠了挠头,把龟蛇的尾巴缠住脑袋,打成扣子,做成圈子,转在自己腰间。
龟蛇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瞪着圆圆的眼睛,惊恐地望着她。
卫若做好了,见龟蛇正莫名地望着她,拍打着它的脑袋道:“亲爱滴,你一定没见识过减肥神器呼啦圈,减肥从小做起,走起――”说着,拧着腰转了起来,这一次却被上次更加厉害,龟蛇被自己的尾巴锁着,围着卫若的腰转了一圈又一圈,每转一圈,就要吐一堆,最后竟然吐晕了过去。
卫若转到最后,感觉龟蛇竟没了声息,忙解开了龟蛇牌呼啦圈,拎着尾巴晃了晃道:“小龟龟,小龟龟……”见龟蛇毫无反应,应该是被玩坏了,可既然是神兽,哪有那么容易坏?
老娘还没报完仇呢,思密达。
她撇了撇嘴,把它放在地上,又把地上的冰晶抱了起来,一屁股坐在龟甲上,开始捏冰晶。
冰晶的摸样象是砂砾一般,但是比砂砾要有粘性,用力攥的话,便会捏成一团,卫若捏着有趣,干脆把它们做成包子、馅饼、花卷、饺子、做了十几个后,觉得没意思,就开始捏泥人,先捏一个自己的,再捏爸爸妈妈的,再捏一个师兄的,小白小黄的,野乐的……
“你在做什么?”师父忽然从拐角过来,低头望着各式各样的冰晶,蹲下来,拿起一个馒头摸样的东西,道:“这个是……。”
“师父调息好了?这是馒头”卫若笑答道。
“我知道……”清远盯着那馒头冰晶,眼眸变得有些飘忽,道:“我见我娘做过……她是凡人,不是修士。”声音有些干涩,仿佛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卫若却没有意识到这异样,因为在她理念里,凡人与修士没任何区别,因此点头道:“人类好啊,你父亲不是人类?”说完,意识到自己失言,又道:“我是说师父这么厉害,难不成父亲是大妖?”说完,暗自伸舌头,我擦,这是要演《犬夜叉》啊……
“不是……”清远本来不想说,可是被卫若这么一问,不得不说了,道:“我父乃修真大族出身,百年不世出的天才修士,于仙魔之役里早早陨落,我娘知道后,不久也去了,我便从小依附家族而活,十二岁投奔昆仑……”
“哦……”卫若听了这话,心里酸酸的,没爹没娘的孩子,依附在势利眼的大家族里,其艰难可想而知,怪不得十几岁就投奔到别的门派,若是得意的话,也就留在家族里了吧。
“师父跟你的家族还有联系吗?”卫若好奇。
清远摇头不语,忽然拿起一个男形的泥人,道:“这是谁?”
“我爹。”卫若嘻嘻一笑,道:“逼婚真人。哈哈哈。”
“你爹也是修士?”清远想到卫若的世界就有些犯堵,可是又忍不住想问。
“不是。”卫若眼珠转了转,笑道:“我爹总逼我嫁人,开玩笑哩。”
“哦……”清远放下那泥人,指着旁边那个道:“这个是你娘?”
“是。”卫若点头。
“这个猫是……”
“野乐!师父听说过那疯猫没?昆仑第一蛇精病。”卫若捏着那泥猫,想起猫言猫语,忽地把泥人捏得粉碎,若不是野乐道功高深,她有时候真的想象捏死这泥猫一样捏死它啊……
想着捏死它的感觉,真真爽得不得了……
艾玛,自己这个虐待动物的变态!
卫若忽然想起屁股底下的那只龟蛇,脑袋“嗡”地一声,坏了,师父把着龟蛇当神兽,若是发现自己对着龟蛇如此调/教,恐怕……
她不动神色地挪动着身子,一点一点……
清远似乎没有发觉她的异样,嘴角微微透出笑影,点头道:“我知道这猫。”说着,忽地拿起另外一个男形泥人,道:“这个是……”
卫若正琢磨那龟蛇,听师父询问,一抬头道“这是师兄……”
这话竟与清远的话是一起出口道:“这个不像我……”
说完,两人都呆住了。
清远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堪。
卫若则一片空白,眨了眨眼,低下头看着捏着的那些人形,父母、师兄、宠物、妖兽、没有师父,她好像……从来没有想到过……
“这个不像我……”清远忽然重复道,伸手在那泥人上动了动,捏成自己的摸样,放在卫若手里,静静道:“这样才象……”。
☆、第55章 一起
师父的指尖冰凉,强势而执拗地握着她的手,冰晶是凉的,却被手捏得滚烫,烫得心里发毛,烫得她浑身起了战栗,这是她人生里不能有的体验,边边角角全是一片的乱――她是沉溺这温馨时刻,可是若是完全挑明了,她又觉得,觉得……
其实她喜欢忠犬好伐,不喜欢狂拽酷霸*好伐,师徒恋违反人伦好伐,这是……哪一出?
乱套了,串戏了,穿错了!
可是这样的乱,这样的乱……
卫若嘟了嘟嘴,忽地伸出另外一只手,从脚下拿起小黄的冰晶,摊在手上,道:“师父是这个……”
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可有能如何?他现在在她心里,就是一只老虎,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做鬼脸!
清远拿起那老虎的冰晶,小心翼翼放在手上,难堪的脸色有所缓和,却依然板着脸,道:“为什么不是人而是老虎?”
“喂,师父,夺舍之后,你说整治了我多少次?”卫若半怒半嗔,报仇的时候来了!
清远扬起眉,似有所言,却又没有说什么,低头见卫若俏媚可喜,冷着脸道:“不许是老虎。”
卫若“哼”了一声,拿起那只猫,道:“那就是这个?”
“不许!”
拿起包子道:“这个?”
“不许!”
“花卷?”
“不许!”……
“那你要怎样啊,师父……”卫若双手一摊道:“没有了,师父在我看来呢,就象……哦……”一时还真找不出合适的动物形容他,骄傲的孔雀?自恋的水仙花?嘻嘻……
“是这个……”清远蹙着眉,抓起那堆冰晶,仔细雕琢着,很快雕成了自己的摸样,又对那冰晶念了个口诀,冰晶忽然从通身绿幽幽变成了彩色,黑发白衣,依稀便是他的本来摸样,似乎又嫌它还不够精致,又连连作法,那泥人终于变得栩栩如生。
“哇,师父好厉害!”卫若低头望着那泥人,道:“师父可以去我们世界那个蜡像馆做小弟了,哈哈。”
“哦……”自从观摩过岛国片之后,清远就不太喜欢卫若提起她那个世界,不过此时却想不到这些,握着雕好的泥人,只觉得无比沉重――在神士还完美的时候,他能轻易施舍怜爱,可这一次,却觉得前所未有的重,重下去……
他忽然胆怯起来,这胆怯在脸上却化做了冷然,怔怔地望着卫若。
卫若低头正仔细看那泥人,忽见师父不说话,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墨玉,静静的湖面上埋藏着欲语还休的巨浪,压得她头皮发紧,忽然觉得这泥人若是收了,自己的人生轨道就要变成神舟七号了。
“呜呜……”龟蛇“嗖嗖”爬了出来,回头见卫若正在头顶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甩尾巴打了过去,正打在那泥人上,一下把泥人甩在了卫若怀里……
清远望着卫若怀里的泥人,忽然如释重负,拎起龟蛇道:“我正要找它呢。”声音虽然冷,面上带了几分笑影。
卫若看着自己怀里的泥人,再把它还给师父就太刻意了,罢了罢了,不管怎么想的,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这么想着,把泥人揣在袖子里,笑道:“师父,怎么找?”
忽见清远小心翼翼地翻看这龟蛇脑袋,见上面许多划痕,“咦”了一声道:“哪里来的伤痕?”
龟蛇听了这话,眼泪汪汪,“呜呜”直叫,用尾巴指着卫若。
卫若眯起眼望着龟蛇,龟蛇侧过头,“啊”了一声,索性鱼死网破,摆脱清远的手,爬向了卫若,用嘴拱着卫若的道靴,“呜呜”叫着……
“师父,小龟龟跟我最好了。呵呵。”卫若抚摸着龟蛇的脑袋道:“方才你调息的时候,我本来要到处转转,结果这龟蛇舍不得我,跑过来找我,这里光线太暗,所以磕着了呢。”
清远“哦”了一声,便不再询问。
龟蛇气得吐血,张口死死咬住卫若的道靴,卫若则用指甲死掐着龟蛇的脑袋,抬头笑道:“师父,怎么找那塌陷之处?”
清远低头望着那龟蛇,道:“借助神兽会方便很多……”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法器,向空中一抛,那法器发出“叮铃铃”的声音,迎合着龟蛇脖子的铃铛声,龟蛇被一个吸力拖着向那法器走去……
清远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眼前的雪洞忽然明亮起来,仿佛就处在冰天雪地的旷野,只是四处不再是白茫茫,而是多了许多奇怪的卦位,有山有水,有雷电,有山泽,卫若就站在那水流底处,见师父大显奇能,不敢乱动乱说,只盯着那只龟蛇。
法器叮铃铃作响,龟蛇的眼睛闭着,在每个卦位上翩翩起舞,终于停在水泽里,沉浮不起,无论法器如何响动,它亦无声无觉,卫若眨了眨眼,回头看向师父,见清远依然口中念念有词,好一阵子,终于停住,法器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回到了清远手中。
一切都消失了,只有暗白的雪洞,与那四脚朝天的龟蛇。
“卫若,那塌陷之处在何方?”清远忽然回头对卫若开口,眸光里带着几分期许。
卫若忖了忖,笑道:“我知道了,师父,是在东北方。”
清远挑了挑眉,道:“如何说?”
“方才那个龟蛇在水泽的地方……”卫若指着那龟蛇,道:“咱们应该在水的下方,我想应该是东北向,水泽主艮,出了雪洞,应该向北便能找到了。”
清远眼眸里全是嘉许道:“孺子可教。”
卫若听了这话,忽然心头一松,其实这种师徒关系,才是她的期许,若是……好吧,别瞎想了,谁知以后呢!
她走上前,抱起催眠的龟蛇,道:“师父,走吧。”抬头见清远看着怀里的龟蛇,又道:“我带着它吧,路上也可以用它引路,它跟我也亲……”
“好。”清远点了点头,转过身,又转过来,道:“这是上古神兽,卫若你……”
“我会小心哒,师父放心好啦。”卫若绽开了一个烂漫的甜美笑容,把清远笑得有些恍惚,忙转身道:“走吧……”当先向洞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