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律师避而不答,只是轻声劝慰着:“锦言,我看的出,清歌承受着极大的精神压力,我觉得她都快要崩溃了。你给她点时间,让她出去透透气吧。”
温锦言抬眼望着远方,眼神渐渐放空,“那承光呢?她不会想把承光带走吧?”他已经失去妻子了,不能再失去儿子。
涂律师如实回道:“清歌说承光暂时交由温家来照顾,不过,等她在国外站稳跟脚后,她想把承光接走。希望你能够同意。”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她之间会变成这样?”温锦言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之间流淌而出。
一个月后。
阮清歌把阮家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拿起书桌上的全家福,对着阮蓉说:“妈,我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不过,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成功的!”
她把全家福放进抽屉,瞧见了那本她还是盲人时想看的漫画书。
“天使在地下铁路口,跟我说再见的那一年,我渐渐看不见了。十五岁生日的秋天早晨,窗外下着毛毛雨,我喂好我的猫。六点零五分,我走进地下铁。”
阮清歌读了一小段后,又把书放了回去。曾几何时,她曾经靠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听着他给自己读《地下铁》。
他的声音轻缓而坚定,他的怀抱温暖又舒服,他给了自己世上最纯粹的爱,他一度把自己变成了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阮清歌的眼前渐渐模糊。为什么……
为什么她和温锦言会变成现在这样?
薛山走来,提起行李箱,看了下墙壁上的钟表,提醒道:“清歌,时间不早了。走吧,去机场。”
阮清歌锁上房门,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她住了七年的房子。在这个破旧的石屋,曾经有过她的母亲,她的儿子,她的导盲犬,她的丈夫。这里有着无数难忘的回忆。快乐的,悲伤的,感动的,痛苦的……
“再见了。”阮清歌转过身,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身影。
“妈妈!”
温承光甩开温锦言的手,扑到阮清歌怀中,哭得稀里哗啦。“妈妈,你不要走!你不要我了吗?”温承光小小的手臂紧紧地箍住阮清歌的腰,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承光,别这样。”温锦言走了过来,把儿子抱走,安慰着他也安慰着自己,“妈妈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回来的。”他定定地望着阮清歌,犹带着最后一丝希翼,盼望着她能回心转意。
阮清歌把视线勉强挪到温锦言的鼻子上,就是不去看他的眼睛。“承光拜托你了。”说完后,她大步往出租车走去。
仿佛只怕多呆那么一秒,她就再也走不掉了。
透过后视镜,阮清歌看到了,承光追着车子跑了一段后,被温锦言拉住。温锦言抱着他,像个小孩似的哭了起来。
那是阮清歌见过的,温锦言哭得最伤心的一次。
她在心中默默念道:别了,我最爱的男人。
**
一年后。
雪下的很大,像鹅毛一样徐徐下落,被风吹起,在空中转了两个圈后,又缓缓地飘了到地上。
“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
街边的商店时不时地响起欢快的音乐。还有随处可见的圣诞树,以及店里服务员的圣诞帽,把圣诞节的气氛烘托起来了。
阮清歌紧了紧羽绒服,踩着厚厚的积雪,和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一起走进一家玩具店,给远在万里之外的儿子挑选圣诞礼物。
“原来你儿子喜欢奥特曼啊。”兰毅笑道。
兰毅是兰兰的哥哥,是兰兰介绍认识的。刚到美国时多亏了兰家兄妹俩的照顾,否则阮清歌也不能这么快适应异国他乡的生活。
一提到儿子,阮清歌眉眼件就洋溢着幸福,打开了话匣子:“承光他从小到大就喜欢奥特曼,他一直以为这世上真的有奥特曼存在。后来还真的找到他的奥特曼爸爸。那时他才七岁,不过现在他已经九岁了。”
兰毅听出她话语中的留恋还有惋惜,提着建议:“要不把他接到美国过圣诞?”
阮清歌摇了摇头,苦涩地回道:“承光不会愿意过来的。”当初把他留在中国,承光心中一直有怨气,到现在还没原谅她。
阮清歌犹豫着要送迪迦奥特曼还是赛文奥特曼时,兰毅用手肘轻轻推了推她,用不确定的语气轻声问:“那个人好像是温先生?”
阮清歌心中咯噔一下,顺着兰毅的视线一看,那个和一位妙龄女郎眉来眼去的男人可不就是温锦言?
阮清歌咬牙切齿道:“是的,是我前夫。”她盯着那对俊男美女,心里灰溜溜的,非常不是滋味。
美国这么大,居然也能碰到!
孽缘!
☆、第73章 死缠烂打
“总监,那个好像是你的前妻?”nana挽着温锦言的手腕,回给阮清歌一个挑衅的眼神。
“不是前妻,是我的妻子。”温锦言推开nana,快步走到阮清歌面前,急促地解释道,“清歌,她是我偶然遇到的,模特nana。你不要误会。”
“温先生,你不用特地向我解释。你有没有女朋友,已经跟我没关系了。”阮清歌笑得客气又疏远,向温锦言介绍着身边的男人,“这是兰毅。他投资了我的工作室,现在是我的老板。”
温锦言这才注意到被他无视的兰毅。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位风度翩翩貌似很优质的男人,许久,开口了:“兰先生,谢谢你对我妻子的照顾。我妻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身为她的‘丈夫’,我很欣慰。”
他说的很是客套,但是话语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喂,那个女人是我老婆,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阮清歌强压着心中的恼怒,沉着脸把温锦言拉了出去,不耐烦地说:“温先生,你不要张口闭口‘我妻子’。我们早就分居了,过几个月,就自动离婚。”
温锦言本就妒火中烧,听阮清歌这么一说,更是火大:“阮清歌,你就盼着和我离婚吗?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都不问我一句‘最近过得好吗?’”
“温先生,你过得当然好了。”阮清歌面无表情地数落着,“今天是nana,上个月还和两个小嫩模一起登上了八卦杂志。‘天弘少东家深夜买醉,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
“那都是八卦杂志瞎说的!”温锦言急促地辩解完后,微微眯起眼,眼里闪着甜蜜的笑意,“原来你一直在关注我!你在吃醋!”
阮清歌呵呵地干笑一声,掩饰着内心的窘迫,“温先生可是秀场出了名的大红人,我随便翻一下杂志都能看到你的消息。至于吃醋,”她顿了顿,继续狡辩,“温先生你想太多了。我要是还喜欢你就不会提出离婚。哦,对了,当初分居也是你同意的。”
温锦言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小苹果没了,我那时很生气,一时冲动下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清歌,我想你想的快发疯了,所以我这次是特地来美国找你,和你复合。”他牵起阮清歌的手,眼里的恳切让人动容。
阮清歌撇开他的手,“那你现在不生气吗?你那时不是还骂我是狠心的女人?怎么?现在觉得我不狠心了吗?”
温锦言突然就有点泄气了:“清歌,拜托不要用这种不在乎的语气跟我说话。我知道,其实你很在乎的。”
“温先生,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阮清歌跳上了兰毅的车。车子往前驰去了一段距离后,她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温锦言还站在原地,望着车离去的方向,身影凝结成挥之不去的悲伤和失落。
阮清歌突然就心疼死了。这个男人经常出现在各大网站或报刊的时尚新闻中,可这样面对面的相见,还是出国后的第一次。他瘦了太多太多了,即便穿着光鲜的衣服,也遮不住他满脸的憔悴。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找个咖啡店,跟温先生好好聊一聊。”兰毅瞧见她眼中的郁色,建议道。
阮清歌闷闷地回道:“不必了,没看到他正在会佳人吗?”阮清歌忍不住把自己和nana对比了下,她比自己年轻,她的胸部比自己大,她的腰比自己细,她的腿还比自己长……
兰毅屈起右手食指第二个关节,抵在下巴处,笑着问:“清歌,你知道自己现在很像什么吗?”
阮清歌扭头看着他,“什么?”
“醋坛子。还是千年陈醋的那种。”兰毅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开解着好友,“我是男人,所以我很清楚,温先生看你的那种眼神说明他真的非常爱你。而且,男人对所属物的占有欲很强,所以温先生才会看我不顺眼。清歌,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为什么不试着重新接受他?”
阮清歌低下头,声音也随着低了下去,“我一直有个心结,不知道该怎么解开。对于他来说,我或许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坏女人吧。”
兰毅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来劝劝这个钻进死胡同出不来的女人。车子停在了她的公寓前,在阮清歌下车时,叮嘱她别忘了参加今晚在酒店举办的时尚派对。
**
在这里重遇温锦言,阮清歌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自然,身为时尚圈红人的他身边总是围着一圈肤色不同的莺莺燕燕。
温锦言也同时瞧见了阮清歌,还有她身边那个极其碍眼的兰毅。他就是看兰毅不顺眼,所以在兰毅到其它地方应酬时,温锦言连忙大步走到阮清歌面前,笑道:“我们真有缘,又见到了。”
他笑得太灿烂了,阮清歌差点晃到眼了。“温先生,你好。”阮清歌淡淡道。
温锦言有点不开心了,“不要叫我温先生,叫我锦言。或者,叫我阿锦。你在床上喜欢这么叫我。”
阮清歌脸一烫,神情有点不自然地提醒道:“温先生,这里是公共场所,请小声点讲话。”
又出现了,那个爱害羞的女人!
温锦言眉毛一挑,“怕什么?他们又听不懂中文。而且,我说的是事实啊。”
又出现了,那个没羞没躁的男人!
也许是现在的氛围有点暧昧,也许是他们都沉浸在过去美好的回忆中。四目相接,久久无语。阮清歌有些尴尬,撇下温锦言,走到兰毅身边,聊着不久后她的时装周首秀。
不远处的温锦言看着他们谈笑风生的模样,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大步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拉起阮清歌的手,把她拖了出去。
阮清歌试图掰开他的大手:“温锦言,你这样很没礼――”
她突然说不出话来。
在昏暗的走廊,温锦言揽住她的腰,深深地吻住了她。阮清歌想要挣扎,他索性将她抵在墙角,她本就瘦小,他一只手臂就能紧紧将她锢住。
阮清歌用手捂着双唇,生气地叫道:“温锦言,这里是公共场所。请注意你的行为!”
“我吻我的老婆犯法吗?要不你打911,看警察会不会来抓我。”温锦言扯掉她的手,继续吻了上去。
他炽热的唇,重重地压着她。舌头毫不犹豫地长驱直入,缠绕着她的,用力追逐。男人特有的温热湿气,瞬间席卷她的口腔。
温锦言一只手控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放在她背上,把她按的与自己紧密贴合。他们两人的身体本就贴的密不透风,再加上阮清歌还在挣扎,温锦言再隐忍这下也撑不住了。他猛地低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沉沉地喘息,声音暗哑,“你不要乱动,我不想在这个地方要了你。”
“你敢?”
“你觉得我不敢?”温锦言腾出一只手,开始大胆地在她身上游移着。他知道她身上所有的敏感点,所以他使坏了,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
阮清歌全身猛地一颤,所有的力气在这时消耗殆尽,只好挂在他身上,任凭他为所欲为。“不要……我不想这样,不要像那晚一样,我很讨厌这种感觉。”她低低喃喃着。
温锦言瞬间回过神,放开她,自责极了,懊恼地道歉:“对不起,我一时控制不住。”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阮清歌身上恢复了些许力气,转身离去时,右手被温锦言握住了。
温锦言见她仍在抗拒,立即松手,低声下气地说:“清歌,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只想知道,你还需要多长时间?你还要我等多久?不,我没有任何怪责你的意思。都是我的错。只是,每天早上睁开眼睛,我都看不到你。我的晚安再也没有人听到。我,我很寂寞。”
“……我先走了。”阮清歌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这段感情,面对这个男人,此时此刻,她只想逃。
她不知道,不远处有个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江乔在阮清歌离开后,向一脸失落的温锦言走来,咬着下唇,开口了:“学长,有些事我必须跟你说……”
**
阮清歌从工作室回到公寓,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她从包里翻出钥匙,走上台阶。想起这短暂的一天发生的事,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个温锦言,她到底该拿他怎么办呢?打他,她会心疼。骂他,她也会心疼。至于赶他,估计是没用了。
夜色昏暗,她只顾想着心事,没有好好看路。脚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阮清歌大惊,连忙收回脚,定睛一看――
温锦言,大半夜跑到别人家门口躺尸,这是要整哪一出?
☆、第74章 一家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