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多丽娜的父母是什么态度,但季笙觉得这应该不成问题。他们可能也是一开始被悲伤愤怒给蒙蔽了,如果让他们知道多丽娜的死因有疑点,那他们一定会给多丽娜讨回公道的。
刘鲜看出季笙是怎么想的,他有点不想不忍心跟她说,正是多丽娜的父母强烈要求以自杀结案。
宋阳从焦达那里听说了,他握住季笙的手,对刘鲜说:“可是如果是刑事案,那不是可以公诉吗?”就像季笙当时一样。秦风的案子最后就是公诉,自诉的是民事赔偿。
刘鲜抱着双臂,说:“当时经过我们的调查,推断这个女生应该确实是自杀。”
死因确实是坠楼而亡。虽然没能解刨尸体,检查她事先有没有服用药物之类的起因,但从当时得到的线索看,多丽娜确实是跳楼死的。
但问题是没有遗书,她前一天还跟同学一起去旅游,虽然跟男友多次发生争执,但没有明确的自杀理由。这是他们进行调查的原因。
当时的天已经差不多亮了。虽然那幢楼前没有监视录相,但当时因为校园里的人并不多,各个路口都能很轻易的找出有什么人曾经经过,配合死亡时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由于尸体表面没有发现明显的暴力伤害痕迹,而法医又没办法做进一步的检查,只能确定死者在死前确实有过性行为,却没能提取精|液。
最后,他们当时已经锁定了嫌疑人范围。多丽娜死前可能遭到性侵,应该是熟人作案,她是被胁迫还是自愿这个不得而知,这就需要等抓到人再取口供了,因为现场能找到的线索太少了。
焦达曾经走进他们的视线之内,他的手机里也显示他在当晚与受害人有约。同时,跟他同寝室的霍原也是嫌疑人之一,根据焦达所述当晚他虽然接到多丽娜的短信却没有去赴约,因为太晚了,旅游太累,他一回寝室就睡觉了。而早上大概四五点时霍原不在寝室。
这一点,同寝的另一个人也可以证明。
所以单论嫌疑,霍原比焦达的嫌疑更大。
但这一切都因为受害者家属的强烈要求而喊停,最终不得不以自杀结案。
当然,他们承认认为这确实是自杀,只是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只要继续调查下去,肯定能找出这女生自杀的原因。当时他们跟受害者家属面谈时说了大概的调查结果,受害者家属仍然坚持,他们考虑到家属的心情才结案。
一个女生是因为跟男友谈了两句嘴一时冲动跳楼,和一个女生是因为被人qj而跳楼,这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会让人说她傻,后者则可能让她和她的家庭都蒙上一层阴影,被闲言闲语包围笼罩。
季笙和宋阳从派出所出来,事情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警方掌握的信息并不比他们的少,以自杀结案可能是经过多方考虑的结果。
“那就只能这样了吧……”季笙有些怅然,却也放心了。不是真相没有被发现,只是大家都不忍心说出来。她不能接受的是真正害人的逃出法网,但如果这是多丽娜的父母经过考虑之后的结果,她可以理解。
宋阳说了焦达去过多家的事,她点了点头,“……我们去看看多丽娜吧。”
“好。”宋阳握了握季笙的手。
季笙跟多丽娜一点也不熟,所以根本不知道她家在哪里。她只能回学校再去问多丽娜的朋友,顺便想知道她的葬礼办过没有,如果没有,她想去送一送,如果已经办过了,人埋在哪儿了?是附近的陵园吗?
宋阳临走前把她一路送回女生寝楼下,引来周围一声声响亮的口哨声。
“去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们一起去看。”他握着她的手说。
“好。”
“那你上去吧。”
“好。”季笙动动手,带笑的看他:那你倒是把手松开啊。
宋阳不舍得松开,见过焦达后他又想起了当时得知季笙被秦风伤害后的心情。有时真想把她放在眼前,一步不离的看着才好。
他又握了一会儿,直到楼上又传来口哨声,他才把她往楼梯口又送了两步,“进去吧。”
看着季笙进去后,他才转身离开。
其实多丽娜自杀之后,也有关于季笙的流言冒出。但是并没有形成风气就消失了。一来是季笙改了风格后在班里除了姚东海和贝露佳,几乎不再跟别人说话了,也不怎么跟男生打交道。说她“勾引”焦达,致使多丽娜自杀没有人信。
二来,宋阳的说服力太强了。
今天宋阳送季笙回来整幢楼的人都看到了,流言传的飞快。季笙上楼这一路碰上不少打趣的人,她不爱说话,人家说她就笑。
回到寝室,姚东海和贝露佳都回来了。
“没给你带饭,知道你跟宋阳出去了,肯定是吃过才回来的。”贝露佳放下炒河粉,“你们下午去哪了?”
季笙脱下外套,一提热水壶是满的就冲了杯奶粉,说:“去警察局了。”
姚东海立刻关上门,回来小声问:“是多丽娜的事?”
等季笙把去派出所的经过交待完,姚东海舒了口气:“我就说警察不会这么没用。这么说他们都快查出是怎么回事了,是多丽娜的父母不想查了?”
“可以理解。出了这种事,查出来也是糟心。还不如不查到底。”贝露佳推开饭缸,没胃口了,她冲了杯蜂蜜水。
“不能这么说。查出来后谁该负什么责要负责啊,这样不是让那些人给逃了吗?”姚东海觉得这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两个观念,不能简单的说谁对谁错。
季笙说:“我想去看看多丽娜。”
“应该。一起去。”姚东海和贝露佳都这么说。
三人一起去找了多丽娜的寝室。这里原来是四人寝,发生自杀事件的,有两个本地的女生都回家住了,现在只剩下小兰一个。她现在几乎都是待在别人的寝室里,要睡觉了才回来。发现季笙她们来找她,高兴坏了,立刻回来开门,说:“我要不是外地的,我也不想再住了。”
发生这种事,谁还能住得下去?
小兰拿出开心果、荷兰豆什么的请大家吃,现在这个寝室请都请不来人,她巴不得她们三个多坐一会儿。
听到季笙问多丽娜家的地址还有葬礼的事,小兰摇头说:“还没办呢。当时刚出事时我们一起去看了,给他家留了电话说办葬礼时一定叫我们去,我们班上也说想一起去送一送多丽娜。结果他们家一直没消息,今天班级群里还有人问呢。”
“因为要停灵吧?”姚东海说。
“不太可能吧。一般都是停上七天就行了,他们家难道要停四十九天?”贝露佳说,“太平间的钱可不便宜。”
季笙想,难道多家其实也还没有拿定主意?
是让女儿安静的走,还是让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都换上了厚外套、呢大衣。多丽娜的影响已经渐渐远去,滑雪社又开始安排活动了。童桐变忙了,陪贝露佳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们社的人竟然越来越多了!”贝露佳怒气冲冲,又不可思议的说。
可能因为这次的事,大家突然发现学校里还有个滑雪社。这个社有男有女,平时组织活动就是出去旅游,也花不了多少钱,又全是孤男寡女,立刻吸引了不少人。而且多丽娜的事成了谈资。
焦达仍任社长,好像已经从这次的打击中站起来了,据说现在每天都风风火火的跑来跑去,很热心社里的事。
很快,童桐说社里要组织一次活动,也就是旅游。
“天越来越冷了旅游?”贝露佳回来说的时候,姚东海就怪声怪调的说,“他们社长抽什么风呢?”
贝露佳:“据说焦达的意思是既然社名叫滑雪社,不能说真去滑雪,至少可以冬天去旅游一次,陶冶情调,锻炼身体。”
“真有人去?”姚东海觉得这天寒地冻的去哪儿啊?
“很多人报名啊。童桐是副社跑不掉,非拉着我去,已经给我报上名了。”她嘿嘿笑着一手拽姚东海,一手拉季笙:“一起去吧,我也让他给你们报名了。”
姚东海惨叫:“我才不要去!天这么冷我哪都不去!”
季笙无所谓,“去哪儿?都谁?”
“鱼头沟,还是上回那些人。”
季笙心里一动,“上回那些人?焦达组织的?”
――霍原也去?
季笙悄悄给宋阳打了个电话。
“……焦达想做什么?”她说,答案呼之欲出。
“给我也报个名,我也去。”宋阳说。
☆、第六十四章
此时的鱼头沟没有一丁点绿意。草全黄了,树全枯了,一眼望去,更显得天高云淡,望一眼清澈的天空就连灵魂都涤净了。
季笙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从上车起就哈欠连天,最后是窝在宋阳怀里一路睡到目的地的。醒来时她身上还裹着宋阳的羽绒服,头靠在他胸腹间,他别扭的坐着,整个人都快被她给挤到过道里去了。
“醒了?”宋阳发觉怀里的人要坐起来就松开手。
“我睡了多久?”季笙带着一脸睡红的折子面无表情的问他。
“几个小时吧,渴不渴?吃个桔子?”宋阳从脚边的提兜里抓了一把小贡桔,剥开桔皮,清新的桔子香气弥漫在狭小的车厢内,有闻到味儿的人回头一看,宋阳正把桔瓣喂进季笙嘴里。
“终于睡醒了啊!”坐在前头的姚东海和贝露佳扭头转过来问她,“你可是厉害死了,上车就睡得昏天黑地,宋阳抱了你一路。”车上有个睡觉的人,这一路竟然没有人说话唱歌。上回坐车时焦达可是拼命炒热气氛的,今天上了车也跟闷葫芦差不多了。幸好,快到了。
季笙往车窗外看:“到哪儿了?”
宋阳:“快下省道了,到了就能吃饭了。”
这次他们租的车是小巴,车上被人和行李塞得满满的,气味很不好闻,大家都盼着赶紧到站,下车好轻松轻松。
滑雪社来的人没有想像的那么多,毕竟大冬天抽疯跑山里来的人还是少数。
像季笙这样把外校的男友带上来的还是独一份,更别提她甚至不是滑雪社的一员。但却没什么人有异议,看到她和宋阳出现,大家对他们俩还是非常热情友好的。
因为这次季笙和宋阳坐了,姚东海就拉着贝露佳坐。重友轻色的贝露佳只好放了童桐的鸽子。童桐十分可怜的挤在门边的单座上,本来同排的是焦达和霍原这两个熟人,可是焦达上车后一语不发,戴着耳机目光阴沉的望着窗外,不知在听什么。霍原却帮焦达挑起了社长的责任,给司机让烟,逗同车的人开心,在小小的车里来来回回的走。
童桐都有点感动了,因为霍原的热心肠。焦达出了这样的事,也就霍原还陪着他。而且现在焦达的脾气很怪,阴一阵晴一阵。之前格外热心社里的事,乱七八糟收了不少人。后来又一意孤行要旅游,还死活非要订到鱼头沟。童桐想劝来着,还是霍原说“他可能是想再看看最后跟多丽娜一起去的地方,随他吧”,童桐听了同情又感动,就订了鱼头沟。不过出于副社的责任心,跟想去的人详细解释了下这是一个还没有开发完全的景点,几乎什么都没有,就几个光秃秃的山头,几个农家院。现在去估计也就是尝尝农家院的农家菜了。
他这么一说,就有不少人打了退堂鼓。能来的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是一对一对的。
比上次还要快一些,这次下午三点多就到了。可是山里却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司机今晚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走,后天再来接他们。
下车后还是住在那次的农家院里,老板和老板娘都觉得这群学生这时过来有点毛病。不过生意就是生意。童桐之前打过电话,进院交钱拿钥匙,老板娘说:“现在天黑得早啊,五点就开饭了,让你们的人别乱跑。”
童桐出来分钥匙,大家拿了钥匙把行李拿进房间就开始往外跑,童桐喊都喊不及,最后他急得追出去站在院门口声撕力竭的喊:“这村里有个庙!庙是新盖的!!”
果然跑出去逛村子的人都打听着往庙那边去了。
童桐擦着汗回来,贝露佳崇拜的看他:“你好聪明哦!”
童桐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嘿嘿,一般一般。”他转头一看,焦达已经回屋了,霍原正拿了盆出来接水准备回屋抹桌子,童桐不太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干,“我也来。”
当晚,大家休息的都很早,村里天黑得早,各屋虽然有电视,但节目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季笙三人洗过脚后都回床上盖着被子抱着手机刷手机。
季笙在跟宋阳说话,他和焦达他们一个屋。
“在干嘛?”季笙问。
“打牌。”宋阳。
季笙传回去一排:“……”
宋阳这屋里热闹得厉害。房间里是土暖,室温要有二十四五度。他们四个全都脱的只剩单衣,叼着烟打扑克牌。
“快出快出!憋到最后还能憋成金子?”霍原拍桌叫,一脚踩在凳子上。他坐不安稳,一会儿能换四五个姿势,话还特别多。一会儿说童桐,“你看你出的这叫什么牌!”一会儿扫一眼宋阳,笑嘻嘻不阴不阳的来一句,“帅哥人长得帅,牌打得也不坏啊。”
这桌子上也就只有焦达不被他说,还一会儿给焦达接杯水,一会儿点个烟什么的。
宋阳接到季笙的短信,把手里的牌扣下,霍原咧着嘴伸长脖子要看手机上是什么,“让我瞧瞧,这是查岗的?”
宋阳的手机贴了膜,他什么也看不到,霍原还想再贱两句,非让宋阳把手机放下:“打牌呢!要不你找你女朋友去!磨磨叽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