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玮走路带风,推门而入风风火火。
他性格和戏风极像,说好听叫变化多端,说难听点叫想一出是一出。
本来叫他俩是来读剧本,可刚刚开了会之后,他觉得应该先让男女主多接触一下。
读剧本倒觉得不急了。
一看时间,不当不正下午两点,决定请他俩去吃个下午茶。
但是魏玮早上中午都没吃饭,饿了,于是下午茶就变成了下午饭。
附近饭店很多,但都不是精品私房菜。魏导泥腿子出身不在乎场面规格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安静、味道好就行。
“你俩想吃啥?”
安涴还想着刚刚的事没反应过来,梁束就抢先开口,“吃点汤汤水水,热乎的。”
安涴大惊,难得直直看向梁束,像看变态。
今天天气预报35度,他傻了还是疯了。
梁束大大咧咧回视,得意挑眉,故意膈应她似的。
魏导闻言望着窗外璀璨的夕阳,猛吸口烟,一脸舍命陪君子的豪爽。
“夏天正好是祛湿排寒的季节,哥请你们吃砂锅去。”
安涴:“……”
如果她不是苦夏的体质,她一定很开心。
于是三个人简装便行去了后街唯一一家带包房的砂锅居。
一路上倒挺正常,魏导一直拽着安涴说话,梁束懒洋洋坠在后面,也没跟他们搭话的意思。
安涴余光不经意瞥过去几次,他都离她很远,过马路时离她近了还会特意绕到魏导那边,好像她身上有病毒似的。
后街人少,安涴和梁束都戴着帽子,也没人认出他们。
进门点完菜服务员问有没有什么忌口,梁束低头正在玩手机,眼睛都都没抬说了一句不要葱姜香菜。
安涴看过去,梁束飞舞的手指一顿,抬头跟服务员补了一句,”我最近咽炎,医生让忌口。“
服务员一脸懵逼的啊了一声。
心道咋跟我解释这个。又忍不住想,吃砂锅不加香料,那吃个啥劲,多寡淡啊。
服务员看这三个人气度不凡,非富即贵,寻思富贵人就是不一样。点完菜赶紧往后厨走,嘱咐口淡点。
“你们两个多聊聊,熟悉熟悉,就当我不存在。”
魏玮说完龇牙咧嘴抹了把脸,实在受不了的起身双手合十表示歉意,“太热了,我去洗把脸。”
这砂锅店里热气腾腾,云雾缭绕的,凑巧的是包厢空调还坏了。
这哪是吃饭啊,简直是进桑拿修行来了。
一出包房,大厅空调没坏,还挺凉爽。
魏玮当机立断决定抛弃他的男女主,直接跟老板打招呼把他那份砂锅上到外面。他在外面吃就行。
反正是让男女主联络感情,然后认识他俩的又多,他俩只能在包房里猫着,没毛病。
魏玮守在包房门口的空桌坐下,抬起手一脸歉意地对他宝贵的男女主演笑笑。然后当机立断让服务员上完菜后顺便帮忙把门给关上了。
可别让人给认出来了。
梁束:“……”
安涴:“……”
因为刚刚就他们三个人,魏玮理所应当坐在主坐。他们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现在魏玮脚底抹油跑了,两个人之间只有一个空位。
“我们还需要联络感情吗?”
梁束将联络感情这四个字咬得挺重。
安涴看他一眼,含义挺复杂。
梁束不管安涴沉默,自顾自给自己盛了碗汤,顺手从桌上佐料碗里抓了一把葱花香菜扔到碗里。低头皱眉喝了一口才继续说,“女主人物性格挺鲜明,你就照着你相反演就行。”
女主勇敢,坚韧,怀着一腔热烈的情意。
说她跟女主相反么,不是什么好话。
安涴收回目光,往后靠着椅背垂眸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豆腐丸子锅。
又看眼他锅里那层翠绿的葱花香菜,蓦地开口,“梁束,你是不是想跟我复合啊。”
抬起下巴点了一下,“不是咽炎吗?”
“现在跟我一样不吃葱花香菜了?”
前几天他激她,今天总算让她找回来。
安涴想着既然要搭档合作,总这样带刺相处肯定不行。不如她主动破个口子,解除误会就好了。
她没有跟他复合的念头,她知道以他浑身傲骨不肯低头的劲头,肯定也不会有。
把话说开就好了。
“安小姐想多了。”
“刚刚出神,顺手而已。”
说着他放下汤匙随意抽了张手指擦了擦手,“我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如果安小姐有这心思,还是别接这部戏了。”
他的目光幽深冷漠,矜持地对她再次颔首,“突然想起我有事,抱歉。”
理由都懒得编。
安涴看过去,他侧站在魏玮面前说了两句话,然后离开。
没想到这人一刺就炸毛,话没说开,反倒更怨怼。
她颓然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包房被热气熏得斑驳的天花板,又一次不欢而散,这戏可怎么拍啊。
不过她倒信梁束的话,他们分开的不体面,他那样倔强高傲,断然不可能与她和好。
现在包房里只剩她自己,安涴倒更舒展。
她过了一会儿就收拾好心情,坐好将砂锅小心挪到自己面前,为自己盛了一碗汤,还叫来服务员要了一碗米饭。
她今天生理期肚子有点疼,也没来得及吃早午饭,正好她吃一口。虽然热,但坠痛的小腹舒服多了。
至于戏嘛。
船到桥头自然直。
安涴一向心大。
至于梁束嘛。
以她对他的了解,等他把心里的郁气出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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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回到家中后,一想到今天的交锋和未来几个月交集,安涴情绪又低落下去。
事事不顺心。
一忧愁,她就又去酒柜里提了一瓶新酒,拿了容量最大的酒杯。这次没有去窗边,而是转向另一边,一头栽进柔软的沙发里。
陷入温柔的懒人沙发,好像被爱人抱入怀中。
醇厚清冽的酒液今日不知为何又酸又苦。
杯子够大,一瓶葡萄酒几杯饮尽。安涴揉了揉隐痛的太阳穴,抬起腿整个人蜷缩起来,往右倚靠看向窗外远处那幅巨大广告牌,微微阖上双眼。
然后她就做梦了。
梦见了他。
过去他总是笑着的,桀骜的,恣意的,温柔的,羞赧的。
不像现在,冷漠的,戏谑的,不留情面的。
几年不见,她好像已经看不懂他。
曾经他与人打架被她发现,会冲她讨好的笑。当她给他上药时,他疼的哆嗦,也只会抱着她的腰,闷声气短虚笑两声,软声讨饶。
连他心心念念的初次亲密“失败”不够英勇时,他都只是摸了摸鼻尖笑着与她逗趣,闷闷地打趣说他要是蟒蛇成精就好了,说神话里的蛇精化人都是双鞭郎君,一号小兄弟拉胯,还能有二号小兄弟往回找找场子呢是不是。
话虽这样说,他好像并没有觉得丢脸。那时他赤红着脸,翻身下来将她紧扣在怀里,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喷薄的鼻息令她又痒又麻,她笑着要躲,但被他牢牢制住。
男女力量差距可真大,但是他只闷闷地说,让我抱会。
好像与负距离接触相比,肌肤相贴更使他满足。
双腿被他霸道地夹着,酸麻难耐。
安涴拧眉推他,然后失去重心猛地睁开眼。
咚一声,她闷声倒到地毯上。
安涴怔愣着,抬手捂住胸口渐渐从梦里清醒过来。
梦中抽离,他白日戏谑冷笑仿佛还在眼前。
安涴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他那口恶气怕是会让她未来几个月怕是不会好过……
于此同时,君海豪庭。
“又喝酒了”,梁束垂眸摆弄手机,盯着上面那行字。
静默片刻,抬手将手机随手扔出去,咣当一声。俯身拿过打火机,咔哒,咔哒,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微弱火光映在他俊美的面庞上明明灭灭。
“可是我都说不吃回头草了啊。”
他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眯起狭长双眸缓缓闭上眼。
大概白日太累,他阖上眼后就做了梦。
他梦见他狼狈的初次,他因为过于激动,还没碰她就一股脑倾泻而出。然后又羞又恼,整个人浑身滚烫地将她抱在怀里。面上端的稳,心里却想着可完犊子了,他不能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