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生活啊。
如今,她这肚子已经过三个月了,确诊有孕,而且脉搏强劲,是个非常健康的宝宝。
楚瑜闲着无聊练字,这时陈喜过来通传,说是李氏递牌子求见。
娘亲!想到要见娘亲,楚瑜顿时开心了,不过,很快又垂下脑袋。呜呜,阿娘不会又要问表哥的事吧。
她也很担心表哥的好吧,可真是不能问啊。而且表哥去边境又不是当小兵的,他还是文职,在帐中坐着,能有什么危险。
不过,楚瑜也体谅姨母的一片慈母之心,想着之前延熙帝透露的消息,中山王不日就要班师回朝,就拿这个安慰一下姨母吧。
楚瑜乐滋滋换了一身衣服,打扮得美丽又清爽。
不过,她很快就乐不起来了,看着低气压的李氏,楚瑜心肝哆嗦了一下。她有点怕她,幼年时的晦暗记忆瞬间涌上心头,楚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童年的阴影是会长伴一生的,无力又无奈,楚瑜虽然心宽,但不代表她没有心。
陈喜注意到楚瑜的神情,转眸看了眼李氏,心头有些不悦。
这次,她难得没有退下去,将空间留给这对母女,慕斯几个见陈喜没动,也都留了下来。
李氏每次见楚瑜,宫人都是退得干干净净,楚瑜也跟从前一样,没有变化,还是那般软糯黏人。
可是如今……李氏有点怯场了。
她想起小时候跟母亲一块进宫拜见德妃姐姐,就是这般情景,威严慑人,让人不知觉地臣服。
李氏动了动身子,有些不自在,起来给楚瑜福礼……
刚俯下身就被陈喜扶了起来,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却是柔中带刚。
楚瑜看了看陈喜,有点明白她的意思,在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不想跟母亲这么生疏的,只是如今身份地位到底不同了,而且她对李氏的性子也知道一些,怎么说呢,有点不懂事。
李氏是家中幼女,受尽宠爱,后来遭了罪,家人愧疚,对她无所不应。她也就没有长进的空间,有点想当然,不晓事。
“阿娘。”楚瑜甜甜地唤了声。
听见女儿的声音,李氏才勉强回神,心里定了下来,目光柔柔地看着她的肚子,语气轻柔嗔怪:“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淘气了。”
楚瑜有点羞,“女儿早就懂事了,哪里淘气。”
李氏跟着笑,然后目光扫了扫周围伺候的人,目的不言而喻。
楚瑜叹气,转眸看向陈喜:“你们下去吧。”
“阿瑜啊!”人一下去,李氏轻吐了口气,顿时轻松了许多。
楚瑜走过来,坐在李氏边上,主动说起凌出尘:“阿娘放心,表哥无碍。”
“你问了?”李氏惊喜。
楚瑜点点头,嘿嘿,说谎有点不好意思呢。
“好孩子。”李氏满意了,不过脸色却有点不好,“哼,你爹还不让我问呢,说什么不准多事,他这个人就是没良心……”
“阿娘。”楚瑜提醒她。
李氏噤声,讪笑,在女儿面前说父亲的不是确实有些不地道。
又坐了一会,李氏就走了。
紫宸殿里,延熙帝正在练字,笔走龙蛇,霸气俨然。
刘勋站在下头,一五一十地禀报:“理国公夫人已经相信了,现在见天着去三夫人那哭……”
延熙帝摆手,阻止他说下去,脸上没多少表情。
刘勋不解,噤声立在一旁。
没一会,殿外就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李友财熟悉的声音:“陛下?”
刘勋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自负身手了得,耳听八方,不想陛下竟比他还厉害,居然这般敏锐。
“进来。”延熙帝声线极稳,手上动作不停,宣纸上的墨字流畅自然,无一丝顿挫,仿佛一切成竹在胸。
李友财躬身进来,对立在一旁的刘勋视若无睹,向延熙帝福了福身,恭声道:“回陛下,楚三夫人刚进宫坐了一会。”
李茂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知道刘勋的动作起了作用,顿了顿,他问:“坐多久?”
延熙帝说的不动声色,但李友财却听出了几分不寻常的意思,他头垂得越发低了,回道:“没一会,不到两刻钟。”
“你下去吧。”延熙帝放下笔,声音愉悦了几分。
刘勋盯着李友财退下去的身影愣了半会神,然后转向延熙帝,语气疑问:“陛下?”
“你也下去吧。”李茂端详着桌案上的大字,语气淡淡,“你此番行事,动作不妨缓缓,不急于一时。”
刘勋更加莫名其妙了,但他是万不敢询问的,主子交待下来的事,只管做就是,无需多想。
――
冷宫里,洛云雅披散着头发,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雪白,毫无血色,她看了看今日稍显丰富的午膳,扯了扯嘴角,“凌宝林来过了?”
伺候的小丫头回道:“不是,是贵妃娘娘有喜,赏下来的,人皆有份。”
“有喜了!”洛云雅叹息一声,然后动作迅速地端起碗筷,狼吞虎咽。
所谓仪态,那都是吃饱饭才有心思琢磨的,而她,只想活!
小丫头看着洛云雅狼吞虎咽的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哼,让你傲,现在还不如她们奴婢呢。
这边,洛云雅刚吃完,凌晓苏就过来了。
“你们去外头守着。”凌晓苏吩咐。
冷宫有些阴冷,凌晓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又看了眼洛云雅身上单薄简陋的衣服,不禁皱了下眉头,“过两日,我给你送两件衣服过来吧,已经深秋了,早晚凉。”
洛云雅转眸,目光期待地看向凌晓苏。
察觉到她的目光,凌晓苏手一顿,脸色跟着难看起来。
洛云雅何等心思敏捷,转瞬之间就察觉到事情不成,她低了头,声音有点哑:“你很失望对吗?”
凌晓苏沉默,她自顾往外拿东西,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但洛云雅今天倾诉的*很强,自顾道:“你喜欢弹琴,我画画好,书法也好,又能解你琴中意。你以知音待我,却不想我是个俗人,做不到悠然,画画,写字不过是有所图,所以,你失望了是吗?”
“我本就是个俗人,大俗人!”洛云雅声音渐低,一垂头,地上就多了两滴晶莹。
凌晓苏到底是心软,干巴巴道:“我会想办法将信笺送到皇上面前,别的,你也别多想了。”
洛云雅抿了抿唇,勉强笑了一下,鼻音很重:“谢谢了。”
――
延熙三年,秋末,中山王班师回朝,延熙帝在德麟殿设宴款待。
楚瑜撒娇:“陛下,我也去。”她好想见见这个中山王啊,好好奇,好好奇。
“你想见谁?”延熙帝轻轻落落一句话就把楚瑜削灭火了。
她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嘟囔:“都说是哥哥了,小心眼,小心眼。”
延熙帝在她鼓起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语气低柔宠溺:“他们都是沙场拼杀的大将,身上血气重,难道你想孩子被吓到吗?”
孩子就是楚瑜的死穴,延熙帝一拿这个做文章,楚瑜就没辙。虽然她不觉得还是个团子的宝宝会吓到,但听了延熙帝的话,心里还是犯了嘀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宝宝啊宝宝,你娘为你可牺牲大了,连男主都没看着啊!
☆、第47章 褚云成
部下罗城神神秘秘递过来一个水袋,褚云成挑挑眉,笑容清风明月,皎洁又带着了然。
他一把拔下盖子,仰头利落帅气地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气直贯嗓眼,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酒太辛辣,最后半口没有咽下去,晶亮的酒水顺着嘴角淌下下颌,在扬起的风尘间添了一丝灵动和醉意。
罗城受不了了,“王爷,咱们都是一块的,怎么我们就变成了粗汉子,您却这么白净。”
“可不是。”程进凑过来,“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看见王爷眼都直了,咱们这铮铮壮汉,硬是看不见。”
褚云成扯了扯嘴角,不过一个小动作,沉稳大气之风就扑面而来。他将水袋扔给程进,程进接过来就是一大口,他抹了一把嘴,咽下去,赞了声:“好酒!”
罗城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目光转向看不见尽头的四野黄沙,骂了句脏话:“这皇帝跟狗撵耗子似的,使tm劲催,都打胜仗了,还急他奶奶个犊子的。”
程进也有些不爽,抱怨:“不就是,催命!”
褚云成皱了皱眉,不赞同地看着两个部下,冷下声音:“不许亵渎陛下,下去领二十军棍!”
他声音虽轻,但语气却不容质疑。
原本没大没小性子粗放的罗城和程进瞬间蔫了,乖溜溜,下去领军棍。
这两位都混到将军级了,但在褚云成面前却比小兵还乖顺。战场生死白骨上历练出来铁血汉子,只服气强者,什么皇帝酸儒,他们不认识,他们只服气中山王,万死不辞。
后头的理国公看见这一幕,跟凌出尘感叹:“王爷用兵如神,御下极严,乃不世出之天才。”
男儿骨子热血,崇拜强者,凌出尘目光灼灼地望向中山王,心中倾慕至极。
“可惜……”理国公话音一转,语气惋惜,“太过谨小慎微,失之义勇。”
褚云成走到人少之处,甩袍坐地,然后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块白色小石头,俊眸含笑。
那样久远的记忆了,在他脑海依旧鲜活如昨昔。
“拿着。”小丫头眼角带着坏笑,随手在地上捡起一块白石头,放在他手心,“这是信物哦,拿好,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你。丢了,就不要你了!”
小男孩两只手将石头包住,盖得严严的,脑袋低着,不知怎么就红了脸。
那天,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去地窖,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他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地窖朋友。
他谁也没说,悄悄地将石头藏了起来。
原本粗砺的石头经过褚云成常年日复一日地摩挲,已经变得圆润光滑了,就像他珍藏着的记忆,温热而美好。
其实,褚云成有很多机会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是谁,可是他没有去调查。记忆里的胖丫头那样美好,他不想让岁月和人心让她变质,变得复杂。
就这样吧,让那个美好还有点小坏的胖丫头一直活在他心底,永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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