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伯伯恕罪,我和弟弟刚入东阳书院,花了些时间适应。”秦锐麒说道。
雷锐麟接话,脸上带笑,“我和哥哥给皇上伯伯做了点心赔罪。”
“喔?呈上来。可是圆圆和满满亲手做的?”孝惠帝搂住两人,面上的喜色不似作假。
太后、皇后和端宁公主仔细打量过秦锐麒和雷锐麟,对此倒是不觉得稀奇。两个孩子本身可爱,面对如此多的贵人都毫不惧怕,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心,任谁都会多喜爱几分。
一位内侍将方才从雷铁手中接过去的食盒呈给李公公。
李公公将食盒打开,一共三层,孝惠帝、太后、皇后和端宁公主无不面露稀奇的神色。第一层是饭碗大小的蛋糕,香味浓郁,色彩鲜艳,一共九个;第二层是诱人的披萨,也是九个;第三层是双皮奶,同样是九份。每一层的点心都泾渭分明,左边的六份形状美观,右边的三份外形都不太好看。
雷锐麟不好意思地对孝刊帝露齿一笑,“这些不好看的都是我和哥哥做的。其他的是爹爹做的。”
孝惠帝一乐,拍拍他的小肩膀,“无妨。圆圆和满满亲手做的,一定好吃。”
李公公暗自吞口水,但没有忘记他的职责,正要先试吃,却被孝惠帝挡住。李公公忙打开皇帝专用的餐具盒,双手将银勺递给他。
孝惠帝接过勺子,在最丑的一个蛋糕上挖了一块,尝了尝,点头,“嗯,好吃。”
秦勉颇有些佩服孝惠帝的魄力,居然真的不担心他们会在点心里下毒。
孝惠帝自然是考虑清楚后才行动的,秦勉和雷铁即使想对他不利也不会利用他们的亲生儿子。
孝惠帝吃罢,给太后、皇后和端宁公主各递了一份小蛋糕。太后三人面上均没有半分迟疑,尝过蛋糕,赞不绝口。
孝惠帝又给秦锐麒和雷锐麟各递了一个。
几人吃得都很满足。
秦勉和雷铁淡定地站在一旁。
孝惠帝吃完蛋糕,看向一直趴伏在地上显得十分乖顺的一狼和一熊,问秦勉养了多久,平常喂些什么……
秦勉生怕孝惠帝对一点白和金毛起了觊觎之心,回答得很谨慎。
孝惠帝不知是否看出他的担忧,感叹道:“一点白和金毛千里寻主,其忠心可嘉,比一些人更可靠。李福寿,传朕的命令,以后每日都给一点白和金毛送些食物过去。”
“是,皇上。”
秦勉不知孝惠帝说的“比一些人更可靠”是否另有所指,不动声色,只和雷铁弯腰谢恩。
“启禀皇上,小侯爷来了。”一位内侍从远处走来,轻步上前,禀告道。
秦勉询问地看向雷铁。
雷铁传音道:“皇后之父长孙云被皇帝封为威远侯,小侯爷便是威远侯嫡子,皇后胞弟长孙赫。”
须臾,便见一年轻男子分健步而来,头戴玉冠,一身紫袍。
长孙赫先对孝惠帝等人见礼。
孝惠帝对长孙赫十分温和,招手示意他到跟前,“阿赫不必多礼。今日怎么有空进宫?”
皇后见亲弟受皇上喜爱,唇边笑意盈盈,与有荣焉。
长孙赫看向一点白和金毛,笑道:“听闻镇国公带家中猛兽进了宫,我好奇不已,便来看看。”
论品级,他的品级低于雷铁,说完,对秦勉和雷铁拱手为礼。
一点白微微弓起身,朝长孙赫低声嚎叫。
秦勉甚为意外,忙抬手做了一个手势,一点白又乖巧地趴下。
雷铁立即道:“请小侯爷勿怪。”
长孙赫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镇国公、镇国公夫人,我们以前见过。”
秦勉和雷铁相视一眼,不明所以。
长孙赫看了一眼一点白,笑道:“当年如无意外,这只狼本该是我的。”
秦勉猛然想了起来,“原来当初那人便是小侯爷。”
孝惠帝好奇,长孙赫便将当年偶然捕捉到一点白之事说了。
孝惠帝也感叹缘分之奇妙。
长孙赫转头看向雷铁,意味深长地道:“镇国公最好还是赶紧回去一趟。”
雷铁神色一凛,“请小侯爷直言。”
长孙赫在石凳上坐下,随意道:“方才来时,我说话令堂刚离开大牢不到一刻被杀身亡。”
第180章沐郡王和小侯爷
秦勉大吃一惊。杜氏死了?谁会对她一个内宅妇人下手?
“皇上,请恕罪。”雷铁看向孝惠帝。
孝惠帝的眼神有些阴沉。他也在想谁会对杜氏下手。在皇帝眼中,杜氏不止是一个内宅妇人,还是“镇国公的母亲”。他不能不怀疑杜氏被杀背后还有其他内幕。他不会怀疑雷铁,如果雷铁会对杜氏下手,不会等到现在。
“嗯,雷爱卿跪安吧。”
秦锐麒懂事地道:“锐麒和锐麟改日再来看皇上伯伯。”
孝惠帝含笑道:“好。”
秦勉四人告罪之后,带着一点白和金毛离开。
端宁公主遗憾地看着一点白和金毛走远,金毛看上去憨厚中带着可爱,她本想和它亲近亲近。
“阿赫,今日就留在宫中用午膳。许久未进宫,陪朕好好聊聊。”孝惠帝对长孙赫说道。
长孙赫自是应下,“恭敬不如从命。”
太后、皇后和端宁公主看出他们有话说,均找借口离开。
端宁公主带着自己的一个大宫女和六个小宫女顺着鹅卵石小道,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目光从争奇斗艳的花朵上掠过,心情畅快,步伐轻盈,刚转过一道月亮门,看见大皇姐晏清公主一脸阴沉地站在那里,如同鬼魅,吓得心险些蹦出来。
“大皇姐何以独自一人在此?”端宁公主不喜欢这位大皇姐,但顾及皇家的体面,还得对她露出笑脸。
晏清公主冷冷地挑了挑唇角,昂起下巴,“父皇召见镇国公一家,居然会让你在场。他们是不是想把你嫁给镇国公?此时,你心里一定是在得意吧?”
端宁公主怒极反笑,且笑靥甜美,上前挽住晏清公主的手臂,语气亲昵得仿佛和晏清公主是她最亲近的人,撒着娇似的说道:“大皇姐——您以为皇妹和您一样那么不顾及名声?皇妹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想找什么样的驸马没有偏去不要脸地介入他人夫妻之间?大皇姐——您冤枉死皇妹了。”一字一句无不是在讽刺晏清公主。说罢,她还委屈地一跺脚。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她身后的宫女也不怕晏清公主,都低着头,抿嘴偷笑。
晏清公主大怒,双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
“端宁,你放肆!”
端宁公主松开她,一抿嘴,眨眨眼,又长又翘的眼睫毛扇了扇,俏皮可爱,口中发出清脆如银钦铃的笑声,“大皇姐是糊涂了吧?皇妹和你的品级可是一般无二,何来‘放肆’之说?”
她抬头望一眼天色,“哎呀,今日的太阳可真毒,皇妹得早些回去,免得晒伤皮肤。大皇姐,皇妹我先行一步。”
端宁公主屈膝一礼,飘然而去,走出两步又回头,“喔,忘了对大皇姐说。当初镇国公夫人送来的养颜膏皇祖母和母后都用过了,效果显著。大皇姐若是需要,皇妹我可以去皇祖母和母后那里说说,求她们匀一瓶送给大皇姐。再不好生保养就迟了。皇妹先走啦!”
滚滚怒气在晏清公主的胸腔内翻腾不休,耗尽她所有的气力。晏清公主只能无力地扶着墙,满眼的恨意里夹杂着浓烈的不甘,但是,一想到秦勉的手段,她脸色一白,只能一跺脚,甩袖而去。
四角亭内,和风徐徐,茶香幽幽。
“阿赫,以你看会是何人对镇国公的母亲下手?”孝惠帝问。
长孙赫一笑,“姐夫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关心这些事?今日也是凑巧了。”
孝惠帝哪里看不出他的避讳,微微摇头,淡淡的笑意里含着丝丝包容。当年,大夏国与西蛮爆发战争,大夏士兵伤亡惨重,神医曾书宜于心不忍,以七十岁高龄奔赴战场,为大夏国士兵疗伤,甚至还用奇药救下当初只剩一线生机的黄姓主将。曾大夫之义名闻天下,在战场上足足待了三年之久,最终因劳累过度而亡。没过多久,民间就有传闻,曾大夫救下黄将军所用的乃是清戾丹,还在临死之前将最后一粒清戾丹送给了一位有缘人。清戾丹是何物?史书记载,在两百多年前,当代名医魏敛之曾用清戾丹救活过当时身中奇毒的老皇帝。皇帝为了感激魏敛之,还特意将一位公主下嫁给魏敛之之子。但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清戾丹的方子遗失。久而久之,更多的大夫偏向于认为清戾丹只是存在于传说中,毕竟“可解任意奇毒”这样的说法太不可思议。然,八年前,长孙赫却意外得到一枚清戾丹。长孙赫专程找到当初和曾大夫一起救治黄将军的那位军医,确认清戾丹确实具有可解百毒的奇效,便将其献给了孝惠帝。无怪乎孝惠帝对长孙赫信任有加。
当初雷铁之所以敢把清戾丹这种宝贝拿出来就是因为民间的传说确定了清戾丹只有唯一的一粒,那白衣男子如果真的知道清戾丹是何物,就不会没听过这个传说,自然就不会强求雷铁这个乡野村夫给他更多的清戾丹。
长孙赫和孝惠帝都是今日才知如今的镇国公就是清戾丹的原主人。
孝惠帝想到当初曾神医舍得用一枚清戾丹救下黄将军,将另外一枚清戾丹送给另外一位主将也就不奇怪了。当初他对曾书宜还有几分怨气,他是皇帝,地位至高无上,曾书宜却没有把宝物献给他,而是送给了什么“有缘人”。没想到,兜兜转转,清戾丹还是落入他手中。
孝惠帝转移话题,“你和沐风还耗着?”
长孙赫脸上先露出几分笑,又露出几分无奈,“昨日,是沐风接敏之下学。但,明亲王还是不松口……”
“你们两个都是朕在意之人,朕是管不了你们了。”孝惠帝摇头,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陈沐风和长孙赫,一人是宗室子弟,一人是国舅,都是孝惠帝忌讳的人,两人搅和在一起正合他意。长孙赫已经有后,但沐郡王还没有。明亲王因此对二人的事始终不松口,提出要求,除非陈沐风有后,他才会同意陈沐风和长孙赫在一起。但长孙赫却不同意陈沐风和女人牵扯上。是以,三人之间仍然僵持着,看起来还会继续僵持很长一段时间。孝惠帝不在意这些细节,只要确定陈沐风和长孙赫都对他没有威胁即可。
再说秦勉和雷铁,出宫后,直接回镇国公府。福管家果然来禀告,雷向智来报丧了,得知他们一家人都进宫了,又匆匆离开了。
秦勉一家人换上素服,上了马车,就往雷向智家去。
夫夫俩一路上传音交流。
“阿铁,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秦勉问。说来也是杜氏自作孽。本来十天时间一到,雷铁就会让人把她放出来。但杜氏嚣张惯了,在牢里待了十天,有雷向智花钱打点狱卒,虽然住的不好,但一直好吃好喝。杜氏因此认为雷铁根本不足为惧,每天吃饱了就开始骂雷铁,还放出话,等她出去了,要雷铁一家四口好看。雷铁得知此事,便延长了杜氏坐牢的天数,并禁止雷向智再为她打点。杜氏吃了不少苦头,意识到不妙,老实下来,出大牢没多久却被杀。如果当初她没有谩骂和威胁雷铁一家,十天期限一到就离开大牢,兴许就会逃过这一劫。
雷铁道:“应是针对我而来。”
秦勉颔首,“我也有这种感觉。对方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挑拨你和五弟的关系,其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对付你。但我想不通的是,即使挑拨了你们的关系又如何?五弟只是五品官,并不足以对你造成威胁。”
“这我不管。”雷铁眼里泛着冷光,“但若是有人敢你和锐麒、锐麟下手,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秦勉眯着眼,沉声道:“孝惠帝可能知道。”他总觉得孝惠帝在下很大一盘棋。
来到雷向智府门口,大门上已挂上白绫,里面的灵常想必也布置了起来,隐约传出阵阵哭声。
秦勉四人要进门,被雷向智府上的下人拦住。
秦勉和雷铁都没有坚持进去。一来,他们不乐意跪拜杜氏,二来,自从雷铁把杜氏送入大牢,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镇国公和继母不合,若是坚持进去跪拜,还会让人觉得他们装模作样,何必。
秦勉和雷铁领着两个孩子朝着宅子的方向三鞠躬也就作罢。
秦锐麒和雷锐麟从没有享受杜氏的关心和宠爱,对杜氏的离世根本没有丝毫感觉,只是不喜欢到处都挂着刺目的白。
一家人上了马车回镇国公府。
雷铁换了衣服,出门调查杜氏被杀之事;秦勉在家里关心两孩子的学业,又给两人讲了一堂现代的课程。
当天晚上,夫夫俩都睡熟了,房门突然被下人敲响。
雷铁起身去开门,片刻,拿了一封密封的信回来。
“又出什么事了?”秦勉无语。自从到了京城,几乎就没有什么好事。
雷铁道:“五弟府上的人送来的。”
秦勉来了一些兴趣,靠在他的胳膊上和他一起看信。
信确实是雷向智写的,内容十分理智。雷向智相信杜氏之死并非雷铁下手,并且也不会怪雷铁,承认对杜氏的死他自己要负一部分责任。在信中,雷向智还分析了幕后者的目的,和秦勉一样认为幕后黑手的目的是为了挑拨他和雷铁的关系。雷向智建议,接下来兄弟俩假意闹翻,不再来往,只盼以此能找出真正的凶手,为杜氏报仇。
雷向智的来信让秦勉非常,翻身抱住雷铁,“睡觉。天大的事也等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