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果自己愿意帮我,是情分。如果我去要求他帮我,就是拖他下水了。我和郑敖的纠葛,是不该牵扯旁人的。
“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最近郑家发生什么事,你知道吗?”
我并没有挑明说是郑敖受伤的事,一则郑敖自己也许会把这件事保密,不能从我这传出去。二是王娴毕竟只是个女学生,还要上学,这些事情也许她并不清楚。
但是王娴点了头。
“是郑敖受伤的事吧……”她低着头轻声说:“我从我哥那听到的,他跟我妈说了。”
“你知道多少呢?”我不想给她压力,尽管叶素素说我天真,我仍然觉得人在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这世界并没她说的那么不堪,污泥里也能开出花来:“不知道也没关系的。”
王娴垂着头,她倒是有一头乌黑的好头发。
“我哥说,是关家的人做的。关家有几个小辈,脾气很烈,觉得郑敖太狠心,又侮辱了他们,就忍不住了……”她慢慢地说道:“现在人被扣下了,郑敖还没做决定,但是郑奶奶很生气。”
“生谁的气?”
“生郑敖的。”王娴显然对郑家很了解:“她说是郑敖把他们逼到这一步的,她恨郑敖,因为郑敖没有竭尽全力救关家,她说郑敖忘恩负义。”
亲生祖孙,竟然也讲起恩义了。郑敖的母亲至今身份不明,郑野狐也说是被关映算计之后才有了郑敖,关映说的恩义,大概是觉得没有她就没有郑敖,所以郑敖应该对她感恩戴德,百依百顺。
而且人性真奇怪,明明是因为站错了队,被更上面的人发落了。却不去找让自己失势的罪魁祸首,而是恨上了不救自己的亲戚。我真是看不懂。
“郑敖那边怎么样呢?”我问她。
王娴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对我这问题有点奇怪。
也是,我每天和郑敖睡在一起,竟然还要问别人。
“他还是在专心工作吧。”王娴说:“我哥哥说他的场面铺得很大,有夏家负责实干,素素她姐夫家负责各路关节,一旦运转起来会很厉害,就是有点太极限了,稍嫌勉强。”
一听这故弄玄虚的遣词造句就是王朗的风格。
京中这一代人,要讲能力,也许很难排出个一二三四,因为有郑敖这种已经开始大显身手的,也有周勋那样低调行事的,还有一堆上面长辈太多还在读书的,所以无从比较。但是要论点评家的话,王朗当属第一。王家想养个运筹帷幄的君子出来,结果养成了个纸上谈兵的评论家。
王娴坐了一会,也要走了,说是还有作业没做。
走时她问我:“上次叶素素说李貅很生气,要和郑敖打架,你要带话给他吗?”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李貅这种人和李祝融一模一样,虽然脾气坏,却很有自制力。如果能够把我弄出去的话,他绝对会忍到把我弄走了再打郑敖的。他现在打郑敖,只能说明他除了打人什么都做不了了。他才十九岁,上面毕竟还有李祝融,能做什么呢?
“帮我跟他说,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我爸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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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娴来过之后第二天,我又在新闻上看到了关家的消息。
原本潜逃国外的关淮的儿子儿媳,都被抓回来“接受调查”了。
郑敖回来得很晚,没有直接过来跟我吃饭,不知道去了哪里。吃晚饭的时候,他颧骨上再添一道擦伤,应该是被砸出来的。
敢拿东西砸他的,也只剩一个关映了。
50宽容
管家大概是怕他伤口留疤,桌上菜都清淡得很,我坐在他对面,用汤泡了一点饭,很快吃完了。他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起身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我手臂。
我没收手回来。
我们僵持了一会,他忽然叫了一声:“小朗。”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疲惫,好像一个气球,轻轻一戳就能戳破,里面都是故事。
可惜我不想听他的故事了。
我说:“不要这样叫我,我不是你的小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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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失眠了。
凌晨的时候我仍然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已经睡着了,仍然习惯性地抱着我,我转过头,看见他睡得很安静的样子,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以前我常这样安慰他。
快到凌晨时我才睡着,好在管家从不叫我起床,都是让我睡得自然醒。朦朦胧胧睡到上午,感觉阳光照在身上。忽然感觉有人在轻声叫我名字:“许先生,许先生……”
我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看见郑敖站在我旁边,说话的是旁边的管家,郑敖背着光,我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看见管家一张脸像苦瓜一样,反正他一直都是这样,我也没觉得奇怪。
看我醒了,管家是退了出去。
我只奇怪这时候郑敖为什么不去上班。他站在我床边,一言不发,我自己慢慢爬起来穿衣服。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光照见他表情,几乎有点狠绝,他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刚醒,还有点茫然,接了过来,放在耳边。
那边传来我爸的声音。
“是郑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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