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做什么，跟我可没关系。”傅初晨摊手，“我开学后就没过来了。”

　　安德烈冷哼一声：“一天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琴都不练了。”

　　傅初晨想了想：“忙着……喂别的猫？”

　　卧室杂物太多，留给他们落脚的位置不多，少年跟她挨得很近，乔延曦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他说这句话时胸腔在隐隐颤动。

　　回过头看，这人果然在低着头闷笑。

　　乔延曦瞪他一眼。

　　威廉还在她怀里，小爪子在她胸口挠来挠去，她面无表情地按住。

　　狸花猫乌溜溜的圆眼睛望着她。

　　一人一猫对视了几秒，场面僵持。

　　微妙的沉默中，安德烈发出一声尴尬的“咳咳”，然后说：“那什么，乔乔，这猫你今天刚好就带回去吧。”

　　“我现在住宿，学校不让养。”她说着，顿了顿，“乔家那边……”

　　安德烈多少也了解一些她的家庭情况，摸了摸胡子，叹了声：“唉，行吧。那总不能让我带它回k国吧？”

　　猫这种生物容易有应激反应，不适合坐飞机，尤其还是这种长时间的。

　　乔延曦不想冒险，只能找其他人代养。

　　至于人选么……

　　傅初晨全程神情漠然地听着他们讨论这只猫的归处，见乔延曦把目光投向自己，刚要说话――

　　“乔乔，这小子你就别指望了。”安德烈先开了口。

　　记得之前有一次，他有事要离开s市几天，就问过傅初晨能不能帮他照顾几天猫，结果被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

　　这小子原话是什么来着？

　　平时逗着玩儿就算了，养起来太麻烦，免谈。

　　“傅同学，”乔延曦抱猫的手往上抬了抬，举着威廉肉乎乎的身体送到他眼前，“帮个忙？”

　　有求于人的时候，她说话态度还是很客气的。

　　傅初晨看着她，神情无动于衷，仿佛下一秒就要再蹦出一个“免谈”。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

　　在乔延曦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突然问：“报酬呢。”

　　“什么？”

　　“帮你养儿子的报酬。”少年倾了倾身子，凑近她面前，伸手揉了揉她怀里那只狸花猫，眼睛却是直勾勾望着她的脸。

　　他脑袋微微斜了斜，似笑非笑：“你不会准备让我给你打白工吧？”

　　“……”乔延曦抱着威廉往后挪了半步，“你知道的，我现在很穷。”

　　虽然她周末基本都有去做兼职，但那些钱也只能勉强支撑她平时的开销，毕竟她又不可能真的天天蹭吃蹭喝。

　　“也不一定是钱。”

　　傅初晨往后退开半步，双手插在卫衣的兜里，垂眸打量了一下她。

　　少女平时给人的感觉很高冷，这会儿穿着浅棕色的针织毛衣，领口偏大，露出纤细白皙的天鹅颈，以及小半截锁骨，站在光线充盈的房间里抱着猫的样子，会有一种温柔的错觉。

　　看上去很柔软。

　　乔延曦不懂他这是什么眼神，只觉得被看得浑身发毛，最终忍无可忍：“那你要什么？”

　　“要你，”他刻意停顿在这里。

　　不出所料看见少女一副要跟他同归于尽的表情，轻声笑了起来，“先欠着。”

　　第20章 裙下之臣 秋日乐章

　　那确实也只能先欠着了。

　　解决了猫的问题, 乔延曦又转头看向安德烈。男人捋着自己的大胡子，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扫了几遍，发出“哦”的声音。

　　乔延曦：“……”

　　乔延曦重新把威廉放下来，任由它四处撒丫子乱窜。

　　除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还没收拾好, 整个屋子和原来的样子差别已经很大了, 一些大的物件都用白色的防尘布盖上, 那只名叫菜鸟的鹦鹉也已经被送走, 足以说明房子的主人短期内不会再回来。

　　“老师……您真的不再多留一段时间吗？”

　　她来到s市不过一个多月, 也就开学前见过安德烈几次, 现在好不容易国庆放了七天假, 安德烈却要走了。

　　“我在这边待的已经够久了, 我很喜欢这里的文化、饮食……”安德烈说着笑了起来，那双碧蓝的眼睛深邃而又迷人，“当然还有你――乔乔！你的天赋是如此出众的, 我非常高兴能拥有你这样优秀的学生。”

　　“啧。”

　　“你啧什么啧？”安德烈斜眼觑他, 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又乐道，“怎么, 我说喜欢乔乔你吃醋啊？”

　　“……您想多了。”

　　少年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停在一架盖着防尘布的三角钢琴旁。

　　“只是提醒一下, ”他掀开上面的白布，指尖沿着光滑高级的琴盖一寸寸划过，“您的优秀学生应该不止她一个？”

　　乔延曦明白了。

　　合着这位少爷是在不服气，在怪安德烈只夸了她，没有夸他。

　　多大人了，幼不幼稚啊？

　　安德烈挑了挑眉，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你还想和乔乔比？”

　　“不敢。”

　　说话的时候, 他尾音微微拉长了些，显得语气有点儿玩味。说的是“不敢”，脸上写着的全是“不然呢”。

　　“算你小子识相。”安德烈这才满意。

　　乔延曦没参与进他们的对话，只是目光长久地驻足在少年身上。

　　初秋的阳光薄且柔和，浅金色的光线从窗户漫进室内，将他的轮廓勾勒出完美的剪影。

　　他的腿很长，腿型笔直，身材的比例几乎到了逆天的程度。

　　钢琴不好说，但如果是比腿长……她一定会输得很惨。

　　不过最吸引乔延曦的，还是他随意搭在黑色琴盖上，骨节分明的手。

　　就这么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她鬼使神差走过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问了一句：“要弹吗？”

　　傅初晨有点儿微诧，扬了扬眉梢：“你想比一场？”

　　“没有。”乔延曦摇头，“只是问问你，我以为你想弹。”

　　少年和她对视着，黑眸上挑勾勒出微扬的弧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你想听我弹。”

　　乔延曦也不否认，又问了一遍：“那你要弹吗？”

　　黑色木质的琴盖被少年轻轻掀开，他抽出底下的琴凳落座，以行动代替了回答。

　　修长如竹的手指覆上琴键，仿佛就是为它而生，按响第一个音符的瞬间，乔延曦觉得自己的心也没来由地跟着猛烈跳动了一下。

　　说来也不巧，明明他们也一起练过好几次琴，她却一直没能亲眼见过他弹琴时的样子。

　　现在终于见到了。

　　指尖在黑白的音键上来回跃动，琴音流淌在静谧的午后，相对轻快的曲调，比阳光还要明媚绚丽，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点亮了一般。

　　乔延曦眨了眨眼，没想到真实的场景要比她想象中的画面还要绝。

　　不论是以专业角度来看，还是以一个普通观众的身份，他的演奏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你小子今天发挥不错啊，”安德烈难得赞美他一句，“平时要是都这个水平，你看我还会舍得骂你么？”

　　“我看会。”

　　少年悬在琴键上的手缓缓收回，从演奏时沉浸的状态退出来，又恢复成平常懒散淡然的模样，不紧不慢回了这么一句。

　　安德烈：“……”

　　乔延曦其实还想让他继续弹下去，不过傅初晨在结束了这首曲子后，已经站起了身，似乎没有再多弹的打算。

　　“乔乔，你也来一首吧。”安德烈对她说。

　　乔延曦依言走到钢琴前坐好，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微妙心情。

　　手指触碰琴键，冰凉的，又好像带着一丝丝余温。

　　令她又想起昨晚与他掌心相贴时的感受，触电一般，下意识想收回手。

　　因为走神，她弹错了一个音符。

　　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但在场的都不是什么业余人士，自然不会漏掉这个细节。

　　身后忽地笼罩下来大片的阴影，她感觉到了有人靠近。

　　接着，余光便看见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落在她旁边的琴键上，少年俯身，配合着她的节奏，和她一起完成了这首秋日乐章。

　　短短几分钟，却好像过了一整个世纪，乔延曦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心跳都没像现在这么快过。

　　隐隐能嗅到少年身上浅淡的冷杉味道，清冽干净的气息包围着她。

　　一曲终了，安德烈很给面子地鼓了鼓掌，点评道：“你们配合不错嘛。”

　　傅初晨直起身，重新和她拉开到合适的距离，双手插兜，神情平静地附和了一句：“我也觉得。”

　　乔延曦：“……”

　　这还是乔延曦第一次尝试跟人合奏，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看来她和她这位同桌确实是有一些默契存在的。

　　只是看着少年淡定的神色，乔延曦觉得刚才心律不齐呼吸困难的自己有点像个傻逼。

　　不就是掰个手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