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是我!
系统害怕得想关机。
“不,我是来找我的上将军,屠了我九城的上将军。”
绯红指尖触地,另一只手则是托住对方的下颌,“你看,你为青要征战沙场,手上沾了满城的人命罪孽,可是有谁会记得呢?只要你失利了,你就是罪人,你就是任人践踏的楚馆小倌,连自己的初夜都不能做主。”
他的眼珠子动也不动,如同一潭枯水。
绯红捏起自己的裙摆,给他轻柔擦拭面部的血迹,“跟我回纱罗,这次我给你新生。你还是上将军,纱罗的上将军,万人敬仰的上将军。”
倏忽,一行眼泪滑落。
他哑声问,“为什么?”
“我第一次见上将军,一身美丽锋芒,若能做我战利品,为我纱罗所用,那定是此生最愉悦的一件事。”她又笑,“可那时的上将军,神人一般,高高在上,眼里可没有我。”
“所以你就关了我一年,又连灭青要十八城,让国主恨我,猜忌我,贬我入教坊司,像一条狗一样,被训,被打,被骂,只为学习怎么摇好尾巴。”少年的心魂骤然被惊醒,胸腔涌动的恨意强烈又血腥,他只想折断这个人的纤细脖颈。
“怎么,现在你假惺惺地哄我,是想要我给你摇尾巴吗?”他讥讽一笑。
她掌根捧起他的脸,将眼尾的泪吻个干净。
那样柔情。
含着令人叹息的慈悲。
晏昼一惊,本能驱使他推开人,但他膝骨一软,那腰被她骤然反折,上半身往后一躺,凌乱乌发披落下来,像红莲瓣瓣盛开,点缀在血河里。
“我怎么会要你摇尾乞怜呢?”
她吻着他,又支起背脊,双肘撑在对方的耳边,唇缝溢出细碎的笑意,“我是要你做我的上将军,自是我供奉你。”
晏昼试图抓着什么稳住自己,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碰到她的耳垂,只带了一只耳饰。
不知为何,他心潮莫名起伏。
他睫毛微颤。
“我的上将军。”耳畔传来那女人的暧昧赞美,“腰真软,还很能折。”
“……闭嘴。”
少年恼羞成怒。
离开青要国的前一天晚上,楚馆燃起了一片大火,浓烟吹向皇城。少年面无表情站在冲天火光前,半边清雅侧脸被映得血红。
“好了,咱们该走了。”
女人给他披上兜帽,又伸手牵他的手,指节冰冷而僵硬。
“怎么这么冷?”
她轻笑,“要不要放我胸口给上将军捂热?”
原先当着木头人的家伙猛地抽回了手,手指扒拉着兜帽,压得很低,对方瓮声瓮气地说,“不是要走吗?快走!”
同时还有极低的一句,“……口无遮拦,不知廉耻。”
但晏昼没想到,最后不知廉耻的是他自己。
那是他们回到纱罗国的一年之后,他隐姓埋名,重头再来,从寒门子弟到青云直上,一跃为纱罗国的少年将军。没过多久,他带兵出征青要国,不出三个月,他摘掉了青要二十八城,同时也取回了青要国的国主首级,报了自己的大仇。
那些耻辱的、不堪的过往,仿佛都随着这场战事的结束而掩埋。
销声匿迹,不为人知。
当夜,晏昼带了一壶瓮头春,进了女人的寝室。
“我可不知道上将军三更半夜的,还有溜进人房间的习惯。”
女人湿着青丝,在灯下闲看书画。
“今天献俘,很多人来贺我,你为何不到场?”
晏昼眼也不眨盯着她。
“那么多人,也不差我一个。”绯红还没说完,被对方堵住了唇舌,酒酿尽数渡了过来,他固执地说,“我是你的上将军,我是你的,你怎么可以不来见我?”
“上将军喝醉了。”
借着灯影,绯红点着他鼻尖的淡墨小痣。
“谁说我醉了?”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他把她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全给摔地下了,自己则是把腰折下,唇心微红,竟冲她挑衅。
“将军大人敢来吗?”
女人久久没动,她双瞳幽深,望得他心慌。
晏昼抿着唇,撑着手要起身,“我开玩笑的——”
“嘭!”
晏昼重新被人撞到桌案上,他的双手被人锁在身后,就像是一头蟒蛇缠住了腰身,他被迫分开脚踝。
“我当真了。”
这一句落下,晏昼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军营那些家伙,都说什么,温香软玉美人乡,他怎么感觉被人劈了一顿又一顿?他隐忍着皱眉,身体里好像住进了另一尊小魔头,他疼得委屈,“不是,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的?”
绯红咬着他鼻尖小痣,分外快活,“果然做过小倌的,就是不一样。”
他顿时僵住。
“你……说什么?”
晏昼以为自己斩断了那段不堪的记忆,但有人比他记得,清楚地记得。
“我说什么了?”
女人神色无辜。
“你说——”他咬牙切齿,“小倌!”
“那不是事实吗?”绯红诧异,“放心,我不嫌你,你为我纱罗立下赫赫战功,赏你春风一度,也是应当的。”
她欲要低头,被一掌推开,他红着眼眶,“你骗我,你都是骗我的对不对?什么我的上将军,自始自终,你只是想借我的手铲除青要国!你根本没正眼看我,你根本不喜欢我!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痛苦低吼,“你一点真心也没有!”
他随她来了纱罗,抛弃过去与故土,亲手屠戮自己的国度,到头来,他在她心里,还是那种伺候人的小倌!
晏昼咬得嘴唇出血,明明四肢俱热,他的心却沉入了寒冰里。一向从容的人颤着声,“我、我没有被碰过,你知道的啊,你看见过的,我,我杀了那个家伙——”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
她应得很敷衍。
“知道了。”
知道了?
她就这么一句知道了打发他?
他强行拽住她,想要找个说法,却被她甩开。
“晏昼,晏眠星,我以为你是识趣之人。”
绯红下了榻,扶上自己的衣衫,滑入背脊的墨发被她抽出,层层叠叠垂落腰间,灯光照得幽幽发蓝。
颈间吻痕犹在,而她却说,“若非我,你如今只是一个沦落风尘的小倌而已,我救你出炼狱,已是很开恩了。”
“我万人之上,放着清清白白的世家子弟不要,你还要我给你什么真心呢?”
第103章 仙侠文女主角(37)
“真心……哈……”
晏昼捂着眼,声调嘶哑。
“那现在又算得了什么?”
绯红披衣而落,“不是说了吗,你打了胜仗,我很满意,恩赐你一场情爱。”
“恩赐?”
他有些迟钝地领悟这两个字的含义,那样的荒唐与漫不经心,一股撕裂的痛楚席卷四肢百骸。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将情爱当恩赐?!”
砰的一声,他指骨擒住她的脖颈,从后头锁着人。
绯红拿着剪子,不慌不忙地剔去灯芯。晏昼简直恨透了她这副轻慢惫懒的情态,仿佛吃定了他不敢动手。他晏昼什么时候成了这等心慈手软之辈?不过是一颗脆弱的头颅,他想摘就摘,为何还要听她解释?
不,她连解释都懒得给他。
“上将军玩够了吗?”她懒懒打了个呵欠,“时辰不早了,明日你我还要早朝觐见,太康,送客。”
守在门外的少年剑客迅速进来,语气强硬。
“您请。”
晏昼神色阴沉,“滚!”
太康同样不肯退让,“你搞清楚,是大人让你滚!”
正在此时,一抹红光坠入绯红的眼底。
“看来有人是真不想我睡好觉呢。”
太康愣在原地,他的剑鞘映出一抹星火。
少年察觉异样,猛然回头,那墙头上迅速燃起火光,眨眼间火势浓烟连成一片。
“怎么回事?!”
深夜的将军府被一群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包围了!
“大人!是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