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叙旧
晋寿城虽然离蜀郡不远,却在汉中郡范围之内,袁音弗与柏世宁这样快便答应了名为私下叙旧,实为会谈的请求,观若和晏既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是到了旁人的地盘上。
观若与晏既考量之时,便是故意择定这个地点的。他们晏氏的实力远在蜀国之上,太过于礼贤下士, 反而会有人得寸进尺。
“……我此刻坐在这里,还是觉得奇怪,不明白袁音弗为何忽而如此爽快,连一点条件都没有提。”
观若独自一人坐在正厅的主位上,眉瑾陪伴着她,与她说着话,等着蜀国那位袁夫人的到来。
眉瑾神态自若, “不是我说你, 阿若,你和她相识了那么久,她带给你的惊喜难道还少么?”
她忽而闭了口,转而又换了一个词,“或者说是‘惊诧’更好一些,她没给你带来过什么好消息。”
“况且,她的计谋打算你就几乎没有看清楚过,这次还要加上蜀国的立场,哪里有那么轻松就让你弄明白了。”
眉瑾啜了一口茶,“总之是她过来我们这里,究竟有何打算,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观若不过说了一句话,便引着眉瑾说了这么多令她觉得有些不快的事实,不觉也有些泄了气,也啜了一口手边的红枣茶。
眉瑾便望着她,“便当我白嘱咐一句,有些事你自己要注意……”
话才说到一半,有侍女进了正厅,停在正厅中央回话。“夫人, 冯副将,袁夫人一行人已经到达府门前了。”
观若与眉瑾便都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静静等着来人。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正厅之前的院落里便传来了一些动静,很快便见一个美妇人脸隐在猩红的斗篷之中,朝着厅中人走了过来。
那妇人走到正厅之中,几乎是走到了观若面前,才终于停下来,缓缓地摘下了风帽。
“阿若,别来无恙。”
从样貌而言,袁音弗与从前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的。一样的艳若桃李,令人见之难忘。
也许是生完孩子没有多久的缘故,她的身形倒是微微丰腴了一些,也显得她的肌肤越加白皙了。
观若望着眼前这张一从前相差无几的脸,勾唇笑起来,“我方才还在想,你会用什么称呼来与我寒暄。”
这是她们在萧宅之中决裂之时,便决意不再用了的。她们的关系已经不适合了。
观若这样说,自然是有嘲讽她厚颜之意的。
袁音弗面不改色,“阿若你既然亲自写信邀请我,世人也都知道今日我来赴约是因为你我之间的故旧之情。”
“既然是故交,便当然应该用旧日彼此亲密时的称呼了。”
袁音弗当然也不是一个人进入正厅的,她身边还有一个女子,正是那一日在云隐寺中想要刺杀观若的妇人。
她的武艺不错,不过比起眉瑾,那当然还是不算什么的。
观若这样想着,又觉得有些可笑。她们今日相聚于此,可不是为了武斗的。
袁音弗同她寒暄,她自然也同袁音弗寒暄,“今日听闻袁夫人又做了母亲,新得了一个男孩儿,真是可喜可贺。”
喜得麟儿,当然是一件好事。可若是和曾经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袁音弗的神色不辨,毫无戒备之心地拿起了一旁的茶盏,拿着杯盖撇去了浮沫。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想和将军夫人单独说一会儿话。”
眉瑾便道:“既然是叙旧,我同袁夫人也已经相识数年,不知夫人要与将军夫人说些什么,我很有兴趣一起听一听。”
话一出口,袁音弗身旁的那个护卫她安全的女子立刻便怒目而视起来,大有要与眉瑾一决高下的意思。
袁音弗对正厅之中紧张的气氛好似一无所知,只是笑着对观若道:“有些话无关紧要,自然是可以在这样的场合之下畅所欲言。”
“不知阿若你今日请我到此,是不是只是说这些话的呢?”
观若望了眉瑾一眼,微微扬了下巴,示意她可以先出去,“我很高兴今日袁夫人是有诚意同我谈一谈那些要紧的事情的。”
观若既然有意要如此,眉瑾也就不再坚持了。也因为她知道袁音弗惜命,而惜命的人,也应当知道尊重旁人的性命。
眉瑾先一步退了出去,而后袁音弗身旁的人也一一退了下去。
正厅的门并没有关上,才令这个深秋的午后显得不是那么昏暗。
观若先开了口,收起了方才的一点笑意,“袁音弗,你之所以会到晋寿城里来,想必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她是明白的,可是还不急着谈到这里。
“你有身孕了,应当还不满三个月。冯副将是知礼守节之人,既然从正厅出去,也定然不会继续留在这附近偷听。”
“若用剑的话,我不是你的对手。当年在南郡,我毕竟没有如你一般日日早起练习剑术。”
“可若是以你我如今的距离,我杀不了你,不过,可以要了你那还没成形的孩子的性命。”
袁音弗神情平静,说着叫人毛骨悚然的话。
观若的手下意识地便放在了自己的腹部,死死地盯着袁音弗。
而后者只是拿起杯子尝了一口茶的味道,好像这紧张的氛围不是她制造的一般。
“袁音弗,你有这么不想活了么?”
袁音弗很快笑了起来,将杯子放在了一旁,“别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刚刚还想要说,这样做于我而言并不划算,所以我不会这样做的。”
“那么阿若,你今日准备告诉我迫儿的行踪么?”
观若死死地盯着她,她觉得她不可理喻,“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并不知道萧迫的下落。”
在她们上一次相遇――或者应该说袁音弗制造机会接近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告诉她这件事了。
而她在云隐寺遇刺,同样也是因为这件事。今日又是一次。
袁音弗的脸色很快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再也绷不住那张伪善从容的面具,“那你怎么敢的?殷观若。”
“你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同我提起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