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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军全军在冰国还在调度粮草之时压向冰国,而在此时,狄夫人萧玉珠在狄府生下了她的第五个孩子――狄长怡。
狄长怡承了家中兄长才可有的一字,其中足可见狄禹祥对这个闺女的异常喜爱。
而在萧玉珠生下女儿后,回来不到两天的狄禹祥又连夜赶赴了战场。
这时张夫人搬进了狄家,作为长者,暂时照顾萧玉珠。
长怡生下来红通通,鼻子扁,眼睛还不睁开,小嘴抿着就似看不见,长南他们这几个哥哥在围着小妹妹看了两天后,皆昧着良心说妹妹是世上除了娘之外最美的女子。
所幸,狄长怡在长了几天后,褪去了刚出生时的红皱,渐渐露出了洁白光滑的样貌,这让几个哥哥欣喜若狂。
尤其是长福,已经无需担心他得给妹妹攒上足够的嫁妆,才能让她嫁得出去了。
几兄弟大松了一口气,与这几天郑重不已的样子很是不同,这招来了他们母亲的好奇。
萧玉珠在问清楚情况后,啼笑皆非,张夫人笑得眼睛都掉了出来,跟萧玉珠频频道,“真不知你这几个孩儿是怎么养出来的。”
即便是大兄长南,也是个大男孩了,张夫人亲眼见过他对家中下人吩咐起事来条条是道,严肃不已,但对弟弟妹妹那可是叫一个回护,不好的也要硬着头皮说好,就两天,张夫人就不止一次听长南跟她重申妹妹长得可美之话了。
对妹妹的变得好看,长南真是欣慰不已,私下跟弟弟们吩咐道,“一定要想着妹妹是最美的,她才会变得最美,万不能说她一丁点的不是,也不能让别人说,可知?”
长生长息直点头,长福拉着二哥的手已经跟大哥叽叽喳喳了起来,“娘说给她好吃的,背她玩,她就会长得很快,长得很美,哥哥无须担心,你们读书练武,照顾妹妹的事我来就好……”
三个哥哥一顿,面面相觑,最后长南出门,拉过弟弟,弯腰抱住小弟弟两手大力往上一举,把长福高高举起,笑着与哈哈大笑着的小弟弟道,“长福也还是要哥哥背着呢,等你和妹妹再长大点,妹妹再由你来照顾啦。”
长福也就没所谓了,点头道,“好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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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军全线压上,冰国仅在一个月后就迅速给出了回应,文乐帝收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而休战一年的休战书也很快签订了下来。
这一次三万大军全部压上的急仗,易军耗损了秦北大半的粮草,兵马也折损颇多,而文乐帝把这些帐算在了内贼身上,这一次,武家,秦北刘老知州家全族全诛,关于两家的罪责书发放全国。
而冰国这次因媚女之事也透露出了与祈人有往之事,把祈国的划算也算是曝露了一些出来。
与祈国交界的温北温南,祈人这时也在边境时不时有些小动作,但温北温南一线现已全是皇帝的将领,清肃过后的温北温南坚不可催。
但驻守温北温南的三万兵马也是不好养,每年都在耗尽无数粮草。
就是现在他手里已拥重兵十二万,国家每年粮米丰收,且还能从大谷那边的几个大大小小的国家买进不少粮草囤积,文乐帝还是觉得他缺粮草缺兵马。
现在的易国盛世,是经过前面数代祖宗皇帝几世大刀阔斧重农,和先皇文殇帝顶着朝廷群臣压力重商,开拓了靖安之世才得来的,但就是有了先皇们的几代休养生息,到他这代现在国库的充盈,文乐帝还是觉得他样样都缺。
而且,他更缺的是时日。
现在全国仅温北温南和大冕夺回失地,大冕有珍王,所以他们能灭了大谷报了前朝的血海深仇,可祈国就算失了黑金,国力较以前较弱,可等着它自寻死路还需太多年,而他们暂且没力量攻击祈国,只能跟祈国僵持,而秦北这边的冰国,要夺回失地,和攻进冰国,他们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而南海将领这几年有京都支援,还有一个紫王府坐镇南海,但只能压住一直蠢蠢欲动的南突,而无反手之力……
这些要是全摆在眼前让他来布局决策,文乐帝一个觉都睡不好,他只能一样一样来,一个问题一个地解决,但他已年过四十了,有时候文乐帝甚至觉得背后若是没有皇后支撑着,他没几年就要倒了。
可他倒不得,他从有记忆以来就想着要收复失地,这个念头已经融进了他的血脉,成了他毕生必须完成的执念,更何况,世代先皇的想望皆压在了他的肩上,让他不敢松懈。
所以当再次清洗了秦北局热的内贼,一想距离京都甚远,他连插手,掌控局势都不好管的南海,文乐帝又再觉得夜不能寐,这夜半夜他弄醒身边的皇后,怅然地问她,“为何开国帝能有那么多的能人可用?换到朕这里,一个管粮草的总领,我居然用了快二十年。”
暮皇后被闹醒,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语气微冷地道,“你也不看看,那些能人的后代都在干什么?都成拉你后腿的了,尽想着掏空你的国库,你没被他们掏空什么也不用多说,你就谢谢祖宗们就是,早上起来去太庙给老祖宗们多烧几柱香,至于用一个人用几十年,这算什么?想想以后挖你子孙后代国库的,也就一个家族,咱们还是谢天谢地谢祖宗的好。”
文乐帝没料一句话就引来了皇后这么多的话,良久才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太重用狄家人了?”
暮皇后当下就扭了头看他,在昏暗的宫灯里她目如寒星,嘴边噙着冷笑,“你想说我说什么?你要是不想用就别用。”
“我没想让你说什么。”文乐帝反驳。
“没想?”暮皇后冷哼了一声。
文乐帝顿了顿,最终无奈地道,“我是想让你说一下狄家不会变成另一个权倾天下的世家,你说的,我都信。”
“看以后,”暮皇后悄无声息地心里叹了一口气,嘴里口气平静地道,“狄夫人与我说过,等到事平,他们家二叔三叔就想离京去外地任官,当一个像他们父亲那样的小官小吏,让一方百姓丰衣足食,至于她家那位狄大人,她说她想在一定岁数后,让他管点事,当个一方的穷知州,只要别闲着就好,至于孩子,还没长大,她管不到那么远的以后,到时就要看孩子们自己怎么想的了……”
“你信她吗?”文乐帝听后眯了眯眼。
“大半罢,”暮皇后闭着眼睛又想了一会,道,“她是个有心算的,说话行事无可挑剔,这番打算,想来是狄大人原本有这样的打算,她才在我面前说了这话,就是不知在我面前说及这些事,不知是不是狄大人授的意,还是她自己的意思。”
“你很喜欢她?”文乐帝从她的口气里听出了她对那位狄夫人的欣赏,不由奇了。
“现在还算不上喜欢,”暮皇后依旧淡然道,“不过如若没有狄大人的授意,是她自行决定在我面前说的这话,那我应有点喜欢她,一个不需男人,就已想到保全家族,脑子清醒的女人,怎么样都值得被人喜欢。”
“那,是信还是不信?”文乐帝问他的皇后。
暮皇后先没说话,等她再把狄萧玉珠在她面前说过的话,行过的事,一举一动皆想了一遍后才点了头,“信罢。”
“嗯,”文乐帝这也是长吐了口气,做了决定,“那好,我再给他两万精兵的兵权,让他建个狄家军,但愿,他不会行差踏错一步,莫辜负你我对他的信任。”
☆、第211章
秦北休战一年,狄禹祥也是暂松了一口气,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他想陪陪家里的娘俩,想陪着小闺女一块长大。
这一年,休得极好。
而当他再次收到文乐帝给他增兵加兵权的密旨后,狄禹祥好半晌都没说话,胡主薄朝他连拱了好几次手,道了好几次“恭喜狄大人”,狄禹祥才把密旨收了起来,朝送旨的密使苦笑道,“永叔实在愧不敢当。”
那密使是萧知远好友,听言拍了下狄禹祥的肩膀,“无愧与不愧,做你该做之事就是。”
“是,多谢威兄。”狄禹祥感激地道。
密使没有在狄府久留,在提出要见萧玉珠,与萧玉珠相互见过礼,送了她及狄家小闺女的礼之后就走了。
当晚,狄禹祥与萧玉珠说了皇上的圣旨,说罢眼睛看着妻子一动不动。
萧玉珠看着他就是笑,见他瞧着她不放,她微笑张口道,“这不是你所愿的?”
“你知道皇上给我精兵的用意?”狄禹祥问她。
萧玉珠猜道,“是想现在归了你,让你带熟,以后只听你之令,上战场也方便些,可是?”
“还有呢?”狄禹祥问。
“还有,冰国之后,你要去南海,他们也要跟着去,旧将比新将好用,是吗?”萧玉珠看着他,嘴边笑意未变。
狄禹祥没再说话,伸过手来抱她入怀。
萧玉珠把下巴搭在他的肩,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嘴里话没有停,“你去哪我就去哪,你过什么样的日子我就过什么样的日子,我总归是在你身边。”
他对她的好,她每样都记在了心里,回之他的是她的不离不弃。
“嗯。”狄禹祥听得鼻酸,不断地轻吻着她头侧的发。
“皇上那,你也不用太担心,哥哥在帮我们看着,咱们凡事有度就好,大郎,有野心是个好事,野心是个好东西,能让你成就许多人都不能做到的功绩,但名利也是双刃剑,有一面它是面对着自己的,要是太用力了,适得其反刺到了自己身上,也会断自己性命。”萧玉珠微微低头亲了下他的肩膀,用轻柔的语气慢慢地说着,“但不管如何,无论你做何决定,做了什么,我都不怕陪着你死,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就是怕没有陪着你,好好看着我们的孩子们长大,你到时会后悔,我不想你得了功名,却少了孩子们的爱戴,要知道你才是他们的根,他们才是我们的血脉,是会让世世代代记着你我的人。”
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是萧玉珠一直在提醒自己的,她也希望她的大郎能时不时记得。
他们的富贵权利来得太快了,大郎现在身上甚至有五万兵权,是除了易王之外最大的掌兵者,如若她所料不错,在皇上要把两万精兵放到他名下之前,皇上定会升他的官。
到时,他们夫妻都莫要错失了他们原本的方向才好,要是在富贵权利面前迷了眼,等待他们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狄禹祥直起身,亲了亲她柔软的嘴唇,低哑着喉咙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们才是最重要的,是能陪着我走到头的人。”
萧玉珠微笑,把眼眶湿了的男人抱到了怀里,轻“嘘”了一声,与他道,“你是我的丈夫,也是我这生给我富贵荣华的那个男人,你才是我这生一辈子的骄傲,知道吗?我的骄傲不是长南长生长息长福他们,而是你,你才是那个让我骄傲的人,就像你之前与我所说过的那样,孩子们长大了,最终会有他们的天下,他们所爱的人,有他们的子女,我才是那那个一直陪着你的人,而你才是那个会陪我一生,年年月月把我捧在手心上的那个人,在我心里,你一直在那个最重要的位置上,你知道的,是不是?”
狄禹祥紧紧抱着她的腰,这时他止了眼中的酸意,勉强笑着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也不是我寿辰,怎地特地说这般好听的话给我听了?平j□j你,你也不说。”
“因为,”萧玉珠想了想,笑着说了那最无足轻重的话来,“因为你快要升官了,为了不让你忘了糟粕之妻,我提醒你一下,让你记得以后对我要像以前一样好。”
狄禹祥这才真的笑了起来,他坐稳,把人抱到怀里坐好,他抱着她简直就是爱不释手,不知要如何才能表达出他对她的爱意,但嘴里还是只能说着那最关无痛痒的话,“那若是没有以前那般好,你会如何?”
“不如何啊,”萧玉珠抬头看着他,嘴边笑意不减,“还跟以前那样喜爱你。”
狄禹祥听得心口发疼,忍不住把头埋到她的后颈叹着气着道,“若是你隔个几天就对我这样好一下,不管还是家里还是家外,我都听你的。”
萧玉珠听得笑出声来,她躺在他的怀里,心知有所牵挂的人,不会走错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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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秦北,天气寒冷了下来,狄长怡正好百日,狄府上下喜气连连,恰在这时,京城来了圣旨,封狄禹祥为总都指挥使,官从一品,身有调度十万大军,其下管辖五万大军,统帅诸将之权,直接受令于皇帝与枢密院主掌。
圣旨一来,秦北诸将纷纷涌至了狄府贺喜,把狄府的门槛都已踩破……
萧玉珠这时也接了到京中嫂嫂来的贺礼,还有一封长信。
信中告知萧玉珠诸多忌讳,必须所注意的事情,言辞切切,其关心溢于言表。
一封信二十页余长,看到尾,萧玉珠也没看到兄长回来的消息,心中还是猛地沉了一下。
轩孝王都找到了,为何这么久,兄长还未回京?
看样子,嫂子也是不知道什么消息,若是有,她是必会说给她听的。
萧玉珠担心其兄,狄禹祥这边也是在因大兄的无消息担心了起来,南海现在局势如何,他在秦北无从得知,现在能知南海情况的也就只有皇上了。
上次密使过来,狄禹祥暗中也问过大兄的情况,得来的只是大兄好友的摇头。
连枢密院使都不知道,这次更是没有一点消息,狄禹祥也知,这肯定是出事了……
狄家因有了个小闺女,又加之冬天,长南带着弟弟们安份了不少,帮他们娘带起了妹妹。
时常陪伴父母左右,就是长南也觉得那身想往外跑的痒痒毛也顺了不少下来,但孩子们与父母日日相处,自然也知父母们最微少的情绪,他们的开始难受,他们再清楚不过。
知道母亲担心在南海的舅舅后,长南这天在一大早弟弟们还没醒过来时来了父母的屋。
他父母亲除了三,七,九这三个单日会起得晚一点,别的日子都起得甚早,今日是十七,长南过来的时候,正好瞧到母亲在为父亲着装。
看到他来,母亲赶紧停了手,拉了父亲的大氅包住了他,嘴里吩咐着父亲让他抱他到床上去坐着。
长南听了直笑,两手拽着大氅往床边跑,“娘,孩儿不是长福。”
母亲在父亲身边笑,朝他道,“坐稳一点,把腿伸到衣裳里,怎地穿这么少就过来了?”
“忘了穿了。”一起床就往外跑的长南朝母亲吐了吐舌头,这时看到父亲朝他微笑看来,他也朝他挤了挤眼。
父亲跟母亲在一起脾气就会好很多,不会像在书房里那样动不动就教训他们,长南有时候觉得这样的父亲狡炸,但确也知道,在书房里的那个父亲恨不能把他所知的皆教给他们,爱之深责之切,有时难免严苛了些。
也因此,其实这样和善的父亲,哪怕他是为了讨母亲喜欢装的,长南不那么气他的时候,也还是比较喜欢的。
“爹,你手还没长好啊?”坐到床上盘起了腿的长南又取笑起了父亲。
狄禹祥看着他们床上的大儿,伸开手让妻子为他系腰带,略挑了下眉问他,“你是来找你娘的,还是来找我的?”
“都找。”狄长南抽了抽鼻子,笑着道。
他现在已有十岁了,八月生辰的时候,父亲还让他带过十人的小队去边界走过一圈,他带了一个冰国士兵的头颅回来,然后在父亲的怀里仅抖了一次,他就已经不那么害怕鲜血和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