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老三
陈至山又一次开口,他手里握着笔,笔尖儿悬在纸的上方,吸足了墨的笔尖儿逐渐孕育出一个圆形的墨珠子,悬然欲落。
老三陈至山喃喃低语。
突然,陈至山一抬手,竟然直接将手中的毛笔扔了出去!
笔杆子落在地上发出脆响,徐恭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都要跳出胸口了。
他抬眸,见陈至山脸色阴沉,眉宇间聚了团戾气。
董事长您
老大蠢钝如猪,老二好赌成性,老三
陈至山仰天大笑起来。
老三老三却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他冷笑着看向徐恭。
你说,我陈家,是不是气数已尽?!
陈至山许久不这样大发雷霆,竟连在外厅青花瓷缸里嬉戏的金鱼都是吓了一跳,蓦地散开,像是在水缸里开了朵妖冶的红色莲花,搅皱了如镜一般的水面。
徐恭登时就吓得差点跪下,他慌忙答道:
董事长您言重了无论是总经理,副总经理,还是总监。都是人中龙凤,您莫要多虑啊
莫要多虑?陈至山冷哼。
徐恭,今天我让你在这儿盯了一天的大盘,你都盯出什么来了?
这
陈至山冷笑出声。
你下去吧,这儿不需要人了。
徐恭闻言先是一惊,他抬眸看看陈至山,见陈至山已是又变得和颜悦色。
他心中忐忑,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低头道了一声是,后退着离开。
待徐恭走了之后,陈至山拿起桌上的手机,他按了一下数字键盘上的1,电话瞬间被接通。
他直接打开了扬声器,手机里的忙音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
董事长。
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
之前我说的那个孩子,带过来吧。
您要见她?
陈至山看着窗外,半晌才回答道:
考考她。
他说罢,转身按下了挂断键。
再说徐恭,他走出陈至山的办公室,站在门前思索片刻,咬了咬牙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回到办公室,一把扯下自己挂在椅子上的黑色长风衣,迅速地披上,又对自己的秘书说道:
一会儿董事长要唤我过去,你就说我告病假了。
他交代完就匆匆离开。
小跑着到了停车场,徐恭坐进车里,他飞快地发动了汽车,驶离集团大楼。
离着陈氏集团大楼已经很远之后,徐恭才按下了车载电话。
忙音响了三四声,陈原炀的声音在徐恭的蓝牙耳机里响起。
徐叔,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我这儿就忙得团团转呢!
你给我闭嘴!徐恭低声怒吼道。
陈原炀听徐恭的语气不好,忙问道:您这是
我问你,你之前不是说你都处理好了吗?!
是都处理好了啊陈原炀愁眉苦脸道,该花的钱可是一分都没少。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徐恭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知道你爸刚才说什么吗?!
陈原炀一听徐恭提出了老爷子,心中一惊,慌忙问道:说什么了?
他说你们三个都是废物!你听听,老爷子这话里可不止是骂你,连带着你的弟弟妹妹都骂上了!
陈原炀没听出徐恭话里的玄机,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绪。
那、那不是挺好的
徐恭闻言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现在也觉得陈至山说得是一点都没错,这个陈原炀简直蠢得不可救药。
可他既然已经选择了队伍,也不能这时候临时再改。
他徐恭聪明一世,怎么会选了这么个废物来辅佐?
可尽管如此,徐恭还是强压下骂娘的怒火,说道:孩子啊,这次你出事,你爸却骂三个人不中用。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在继承人的问题上,你爸连你的两个弟弟妹妹都考虑了啊!
陈原炀这时才如梦初醒一般瞪圆了眼睛。
老爷子是得有多失望,才能不仅考虑了你弟弟陈原烁,甚至连那个屁事不顶的陈原臻都考虑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点尾巴收掉,纪老师马上上线!顺便请期待第一把刀
解释一下这部文,剧情和感情并行,我一直觉得感情是需要一点点增加,天天甜甜蜜蜜说实在的也不符合两位的人设呀~而剧情呢也不只是陈家的内部斗争,而是延展至陈氏集团内部的党争,所以应该会是一部不太短的文章~
第43章 无可奈何
徐恭的车一路开往一家高级日料餐厅。
他一进餐厅, 就有服务员上前带领他进入餐厅内室的包间。
推开格子门,徐恭看见陈原炀就坐在里面。
他暗自叹了口气,进入室内, 反手将门合上。
陈原炀见徐恭来了, 他忙站起身,面上虽带着惊惶却依旧还有讨好的笑容。
徐叔, 您来了。
徐恭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弯腰坐在了榻榻米上。
陈原炀见状也赶忙坐下, 接着就为徐恭斟酒。
他刚要倒酒,徐恭却摆了摆手道:我开车。
哦
陈原炀讪笑了一下, 僵硬地放下了手中的青瓷酒壶。
徐恭心里装着的事儿和几吨大石头似的堵着, 他实在无心吃饭,所以就连外套都没脱。
他抬眸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 穿着衬衫的陈原炀, 见他的脸色也是不好。
徐恭叹了口气,把哽在喉头的责难的话艰难地吞下,低声道:
你这次,也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陈原炀愁眉苦脸道:徐叔,我是真的没想到
他说着,很是愤懑地端起酒杯, 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啊他解气地发出声音, 把酒杯使劲往桌上一搁。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竟然连前年的事故都给挖出来了!
徐恭伸出手敲了敲桌子,他皱眉低吼道:前年的事故, 你到底和死者家属是怎么解释的?!不是说是死者自己心脏病发吗,怎么又成了事故了?!
我
陈原炀有些心虚地看了徐恭一眼,见徐恭面色凝重,他只好嗫嚅道:
您、您也知道的那打桩的机器,金贵得很。用几次就得维修,我这儿那么多工程,光是机器的维修保养,就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所、所以
所以什么?!徐恭步步紧逼。
所、所以我就都用的人力打井,您也知道,那安置管道的工井不会浅,缺、缺氧什么的也时有发生
原炀啊原炀!徐恭一拍桌子,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那么不懂事?!
我这不也是想节省成本嘛!陈原炀争辩道。
说点难听的,一个工人死了才用赔多少钱,赔个十几万二十万的,家属也就知足了。可是那机器维修,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都下不来!我、我这也是两害取其轻嘛
可是原炀啊,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这事儿暴露呢?大盘现在跌成这个鬼样子,舆论沸反盈天,你以为这一次损失个几十万上百万就能打住吗?!
徐恭说罢,无奈地摇头抚额。
那徐、徐叔我、我爸他
徐恭长叹一口气,他抬起眼皮疲惫地看了陈原炀一眼,说道:
董事长一直以来的做法,都是让你们两兄弟互相压制这一次虽然你捅了个大篓子,可董事长为了压制副总经理,也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
陈原炀一听见自己这一次不至于被踢出局,放下了心,当下就抄起筷子夹了一片嫩红的生鱼片,用筷子蘸了些芥末放在鱼片中间,又把鱼片轻轻一折,夹着轻蘸了些酱油。
他一手夹菜,另一只手则是托着一只干净的青瓷小碟子,以免蘸料滴落。
陈原炀心无顾虑地开始吃东西,他咂着食物残留在唇瓣上的鲜香,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嗯这家店的口味当真不错。
他说罢睁开眼睛看向徐恭,笑道:
您也尝尝?
徐恭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陈原炀。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道。
陈原炀满不在乎地笑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以不变应万变咯。赔钱,道歉,完了。
你可不要以为这是一件小事啊,原炀。徐恭皱眉道,董事长分了家,可这资产,他是一点都不会放松你赔了他的银子,他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徐叔,陈原炀仰起头笑了起来。
您说这股价为什么会跌?嗯?难道说是因为股民集体要为那些死人哀悼吗?是要为他们抱不平才会卖掉股票的吗?
徐恭没说话。
当然不是啦!陈原炀大笑起来,他们是怕自己赔钱,才会卖掉的。只要我以后再放出点消息,让他们觉得这支股票有利可图,那他们就会像是这鱼一样重新一窝蜂地游回来的。
陈原炀用手指着桌上的刺身。
到时候,不还是像这刺身一样
你那是操控市场!徐恭压低了声音道,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陈原炀挑眉,他冷笑道:
徐叔你得了吧,你侍奉的人是谁啊,是陈至山,陈董事长。犯法?
他突然爆发出一串尖锐的笑声。
您现在跟谁装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呢?
徐恭叹了口气,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陈原炀得意洋洋的表情,他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危机公关,这次你得听我的。徐恭板着脸说道。
那您说,我都听徐叔您的。
这道歉赔偿都不用说了,其实现在问题的源头不是死者家属。而是媒体,
徐恭抬头道:你得想办法堵住媒体的嘴才是。
陈原炀垮下脸,说道:您别提了之前陈原烁那个兔崽子动用自己岳父的关系,在Z市日报上登了篇狗屁文章,弄得半个媒体圈都转载起来。结果现在网民讨伐媒体,都骂Z市日报吃人血馒头,搞得我直接得罪了半数的媒体。
陈原炀摊手道:
这次一出事,媒体都把我往地上踩,好像只有鞭尸了我八辈祖宗,才能显得出他们有职业道德一样。
陈原炀说着,喝了一口闷酒。
徐恭懒得听他抱怨,他说道:记者发布会是在所难免了,这段时间,你除了公司和家里之外,哪都不准去,尤其是像这种地方!
徐恭看了看四周,眉头皱得更深。
你也知道现在媒体都在找你的茬儿,你还往这种高档餐厅跑。死者家属整天哭天抹泪,你倒是在这吃着山珍海味!你说你不被骂谁被骂?!
陈原炀一听,吓得赶紧放下了筷子。
还有,趁着这段时间,你亲自带人,去苦主家里走走吧。徐恭说着瞪了陈原炀一眼,到了人家家里,人家就算是往你脸上砸臭鸡蛋,你也得受着,听见了吗!
这只赔钱还不行啊。
原炀啊,你当那些人是什么人,乞丐吗?那是人命啊!你现在就是间接的杀人凶手,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陈原炀扁了扁嘴,没再敢反驳。
至于媒体那边,不要把记者发布会搞大,越大的摊子你越揽不住,你要挑的,是和Z市日报关系不那么密切,甚至有竞争可能性的媒体。在发布会上,你除了认错之外要更多地体现出对于死者去世的痛苦。至于前年的那个事故
徐恭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推给下属吧,你就说你并不知情,明白了?
陈原炀捣蒜似的点头。
发布会结束之后,你带着你老婆,一起去看望一次贫困山区的孩子,捐点钱顺便,顺便表达一下自己对于社会的责任感,愿意和政府一起,让社会变得越来越好。
我明白了徐叔。陈原炀嘿嘿一笑,他竖起大拇指说道:您还真是高。
徐恭瞥了他一眼,站起身。
我走了,你也赶紧离开这儿。
他说罢,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原炀,转身离去。
走出餐厅,徐恭从衣服口袋里抽出手套戴好,他抬头看了看惨白的天空,只觉得脑袋胀得厉害。
当初如果还有第三种选择,他是绝对不可能选择陈原炀的。
只可惜他早看出陈原烁虽然比陈原炀聪明,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如若最后他登上陈氏集团的巅峰,那么第一个被踢出去的人,就会是自己。
如果有第三种选择的话,
徐恭不再继续想,摇了摇头,上了车。
陈原烁坐在家里的书房里则是乐开了花。
他走出书房下楼,妻子崔堇娴刚烤好了饼干,见他下楼,就笑着问道要不要吃下午茶。
陈原烁快步下楼,他走到崔堇娴身边,一把抱住了她转了个圈。
崔堇娴先是一惊,遂又娇嗔着打他,让他放自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