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恰好磕在了对方的拉链上,痛得一股热泪涌上眼眶。
舒晴窘迫地抬起头来,“对不起,我――”
话到一半时,猛地顿住。
这样近的距离,足以她看清眼前的人了。
干净利落的短发,清隽精致的五官,那人宛若春日里的一株碧草,安静地立在她眼前。
张亦周漆黑明亮的眼眸里也浮起一抹诧异的神色,“舒晴?”
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也来看影了,姗姗来迟的舒伟刚好在这时候捧着一大桶爆米花走了过来,见舒晴站在那没动,还和一个男生僵持在那里,他很快走到了她身后,“怎么了?”
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之情。
张亦周看了眼舒伟,目光又落在他手里的那桶爆米花上,最后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从容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舒晴有点迟疑地站在那里。
舒伟问她:“怎么不坐?影要开始了。”
怎么不坐?舒晴微不可察地叹口气,默默地坐到张亦周旁边,这可真是……天大的巧合。
张亦周是一个来看影的,大过年的不待在家里阖家团圆,却一个人跑来看这种温情脉脉的家庭片。
舒晴没说话,却觉得有些好笑。
屏幕上很快开始放映影,音乐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
在这样的时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中在了画面之上,张亦周却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她,低低的问了句:“男朋友?”
舒晴一怔,回过头去看着他,却只望见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想到了上次见面时,他站在马路边对她说了那席话,然后以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谦卑的姿态替她戴上了手套,并且一点一点将她的手收拢在自己手心。
他说:“不要再活在过去了,至少答应我,不要再仇视我了,好不好?”
那时候的她从他向来冷静疏离的眼里看见了一种小心翼翼甚至带点卑微讨好的情绪,忽然恍然大悟,原来在那段她默默倾心于他的时光里,动心的并不止她一人。
要是她还是以前那个跟在他身后天真烂漫的女孩,意识到这一点,应该会高兴得觉得世界都飘满了粉红色的泡泡――那就是过去的她所拥有的少女心。
只可惜――
舒晴一点一点、不容置疑地从他的手心里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从容不破地把手套脱了来,甚至是微笑着放回他的手里。
她用一种清晰又好笑的语气对他说:“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活在过去,也没有仇视你。”
张亦周先是一愣,随机面带笑意地看着她,有些惊喜。
可舒晴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去消化惊喜,就一字一句地打碎了他的念想。
“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活在仇恨里,但我也从来都没有失忆。你妈破坏了我的家庭,这是事实;我爸为了你妈抛弃了这个家庭,这也是事实。你可以说在这个失败的婚姻里,我妈有错,但在我爸尚且还是一个已婚人士期间,用一颗博爱又同情心泛滥的心去安抚他,然后和他有了不正当的感情,这也是你妈的所作所为,相信我们都明白这个社会是怎么称呼这种人的。”
在张亦周唇边那抹笑意僵住的同时,舒晴说了束语。
“事情过了那么久了,我也不怨恨你妈了,更不会怨恨你,但我没有无私到那种可以什么都不计较的地步,至少每次看见你们一家三口幸福的样,我都无一例外会想到我妈一个人孤零零的样。张亦周,我们可以不是敌人,但你要是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日,除非这是在演影。”
“不过很可惜,这里没有琼瑶,写不出你要的好剧。”
她扔最后的话,转身走了。
而此刻,漆黑一片的影院里,唯有屏幕在发出刺眼的光。
她对他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张亦周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些复杂的情绪,舒晴却没有再理他,而是专心看影,时不时因为一些爆笑的场景随着观众一起笑出声,然后和舒伟小声说几句话。
她的笑声一如既往的不矜持,爽朗又大方,不会刻意营造什么淑女气质。
张亦周想到了很多以前的场景:比如她赖在他床上讲笑话,而他一丝不苟地坐在桌前做题,果讲笑话的人自己乐得哈哈大笑,捧着肚喊痛;比如她上课的时候躲在面看小说,果忍不住地发出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于是被数学老师气急败坏地请到走廊上站了一节课,而更可笑的是,就连在被赶去教室外面的途中,她都一直哈哈个不停。
再看此刻的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就连他的心意也不曾变,可冥冥之中又好像天翻地覆,一切都与昨日大相径庭。
其实除了成长,变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不再愿意黏着他,只抬头仰望他一人。
她的身边有了别的人,站在他曾经坚定不移地相信会属于自己的位置,得以分享她的一切喜怒哀乐,占据她的部细微心绪。
影散场的时候,舒晴和舒伟有说有笑地往外走,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跟张亦周说。
张亦周堵了很久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濒临爆发,忽然站起身来,沉着脸拽住舒晴的手,“连再见都不说一句,就这么走了么?”
手上一紧,那力度拽得舒晴径直僵在原地,吃痛得皱起眉头,她诧异地回过头来,看见张亦周冰冷且散发着怒气的脸,瞬间一愣。
还没来得及发话,舒伟已经一把将表姐拉到了身后,同时不客气地拿掉了对方的手,“你干什么?”
他早就看这家伙不对劲了,虽说舒晴表现得一切正常,但自打刚才和这人僵持了片刻后,她的笑声都有点苍白了,那种忽然低沉不少的情绪压根就藏不住。
舒伟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张亦周,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舒伟抓在他手腕上的手,冷冷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松手。”
“道歉!”这是舒伟的回应。
“我说,送手。”张亦周一字一句地重复着,漆黑的眼珠里已然充斥着即将破冰而出的怒火。
“我也说了,道歉!”舒伟不肯第一个低头。
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进来准备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也紧张地站在楼梯面,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
一刻,张亦周忽然挣脱了舒伟的手,眼看着就要动手。舒晴瞅着事态不妙,猛地挺身挡在舒伟面前,拔高了声音问张亦周:“你要干什么?”
她的眼里带着尖锐冰冷的质问,以及……仇视与厌恶。
那是他很少看见过的舒晴,像只刺猬,竖起了浑身的刺,只为保护身后的人――上一次是她的母亲,而这一次,是她身后的男生。
张亦周的怒火瞬间被一盆冰冷刺骨的水浇熄,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颓然。
他放了手,神情复杂地看了舒晴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面色难看至极。
舒伟问她:“这人谁啊?神经病还是变态?”
舒晴摇摇头,“不认识,可能是吧。”
回家的路上,她异常沉默,舒伟嘻嘻哈哈地找话说,她就配合地跟他一起嘻嘻哈哈。
可是一想到张亦周的那个眼神,心里就像是被人点了把火,茂密的森林被人烧成了光秃秃的荒野,凉飕飕的。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有悲哀,有愤怒,有嫉妒,有懊悔,还有更深沉的感情,像是泼墨一般深不见底,却又生生波动了她心里的那根弦。
怎么可能不在意?
那是她曾经放在心上好多年的人,第一次这么深刻地去喜欢一个人,却也因为这份喜欢太深太重,最后的伤害才会那么沉痛难当。
*
开学之前的某天晚上,顾之连续收到了两条短信。
是卖萌求重点再细化一点的,第二条是哭着告知那条围巾水洗之后缩水变皱了,无力回天的。
他看着第一条短信后面那些躺倒求轻抚的表情,再看到第二条短信里无数夺人眼球的感叹号,唇边笑意渐浓。
会议室最前方,幕布上正放着病患的手术分析,其中心包穿刺的部分因为处理略有失误,对患者之后的恢复有所影响。
张主任说:“四年前,巴黎圣路易医院也有过一起相似的案例,因为心包穿刺进行不得当,导致其他并发症的出现,我想听听看当时医院是怎么处理后续治疗步骤的。”
他的目光十分自然地朝顾之的方向看去。
众所周知顾之是从法国回来的,那时候他也恰好在圣路易医院实习。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顾之难得地没有抬头响应他,而是低头……玩手机?唇边似乎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瞬间融化了外在温和内在高冷已久的形象。
张主任不太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顾医生?”
顾之心头一顿,随机很快按了发送键,从容不迫地抬起头来,唇边的笑意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会议室里的几名女医生不无遗憾地在心里叹口气,男神一笑,倾国倾城……只可惜只是惊鸿一瞥,实在太过短暂。
而同一时间,舒晴终于等到了他的短信,果断地放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拿起手机打开来看。
“作为一名外科医生,我曾经在透视设备观察过自己的心,果了很大力气才看清上面的眼。:弄坏了围巾,还想让我细化重点?)”
还是那个老式又欠扁的微笑。
舒晴几乎清楚地想象到了此刻的他脸上会带有怎样温文尔雅却又不失揶揄的笑意,那双漆黑好看的眼眸会如何好整以暇地看着短信,准确无误地击中短信之后的那颗求知若渴的少女心。
呵呵呵呵,他是在告诉她他的心眼有多小吗?
那边的男人正讲到圣路易医院的那起案例,讲到一半时,手里的手机无声地震动了一,他顿了顿,继续从容不迫地讲了处理方案,然后才又一次低头看着重新亮起的屏幕。
“在我切腹之前,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他微笑着回复道:嗯……那么,一路走好。
就在舒晴怨念地盯着那四个触目惊心不怀好意的大字时,又一条短信来了。
打开来看:在失血过多且意识尚未丧失的情况,因为体内红细胞不足而产生的缺氧现象会使人出现痉挛、抽搐等症状,同时伴有剧痛难当和呼吸困难的现象……抱歉,职业病使然,再次:走好)。
舒晴:“……”
又一次,她深切地体会到了来自人民教师的恶意。
作者有话要说:章看点:
1顾老师开会玩手机,男神形象不复存在。(求抨击)
2张亦周影院欲动粗,小三儿再次出击。(求蹂躏)
3作者杜撰医学知识,医科读者不吝赐教。(求鉴定)
1:**炸天的作者又一次把琼瑶阿姨拿出来黑了,其实她没有恶意的,你们要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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