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声音一激,门外的陈风也急了,他低低的骂了一句,手里止住了刚才的动作,立刻拿着蜡烛走了回来,不过下意识的又向我们待着的小屋看了一眼,见这里没什么反应后,这才离开。
我躲避在门后,在他目光看过来时,就屏住了呼吸,眼睛中的瞳仁却在屋子里那个僵硬的背影上颤抖着。
因为我发现,在那层黑色的头发里,正隐约有粘稠的血液流淌而出。
死亡的目光射过来,透过门缝,我仿佛能看见其中夹杂着一道人影,在那眼睛倒影出的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随着陈风在门卫室转了一圈,手里的火苗抖动的更厉害,借着它的光,陈风从那个背影后面走过,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斧头。
这斧子只有一米左右,他单手拎着斧把,在背影面前停了一会儿,好像说了一句,“等我一会儿!”
随后,就拎着斧头,走向了门口,而相隔很远的地方,在玻璃窗外,我又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我心里一机灵,手也慢慢的推上了这道小门的把手,把缝隙扩大了一些。
忽然之间,窗户外映出了一个黑色人影,那人手持斧头,沿着玻璃上的黑影劈了下来。
玻璃碎裂的瞬间,就听又是一声猫叫,紧接着那黑影快速的跳跃,“再”一次消失在斧头之下。
从玻璃的破洞里,陈风双眼射出爆怒的凶光,憎恨着这个忽然出现来打扰自己的不速之客,并寻着声音追了过去
我趁这样难得的机会,从小屋里推开了门,心却砰砰的跳个不停,目光也直勾勾的盯着刚才被陈东劈开的玻璃,从那里落下了潮湿而阴冷的雨水,还有一直被压抑着的新鲜空气。
我猛烈的呼吸了几口后,安耐住一直急跳的心,这才走向那个背影,手指无意间抚过那头黑发,隐约看到了点点的血迹。
这也更能证明我刚才的猜测了,这样鲜活的头发,根本不会属于这样一个僵硬”人”
当我终于走到它面前,看清楚那黑发下的一张脸时,不由惊呼出声,”董安晨!”
声音虽然很小,但我还是立刻用手握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惊扰了什么。
等稍稍安定了自己激烈的情绪后,我才有时间再仔细辨认面前的东西,初看它时,只觉它是一具尸体,样子神似董安晨,但认真打量后,才发现这只是一具塑料模特,上面用涂料绘出清晰的五官纹理。
那样子,已经能够把她完全的刻画出――最完美的样子,永远的凝固在一刹那间。
可是,这种完美无法持续下去,因为在它的脸上,我又看到了一道血痕,那血痕从黑色的头发里滑落下来。
血痕就好像它的眼泪,带着一股怨气,一种自发而来的怨气,仿佛是用来灼伤在我看不到,而陈风可以看到的那张完美的模特的脸。
而刚才的一幕幕又袭上心头,他刚才好像正是在和这个“人”对话。
一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目光之下,那白色的塑料制成的脸上,又一道血痕流了下来,紧接着,就在那红色的血迹的来源处,一层厚厚的头皮,被丝线缝在模特头上的部分开始脱落。
那种恐惧,丑陋的模样,正渐渐的出现在我眼前,而之前和我在车上对话的声音好像又出现了。
第九章 死生
一切恐惧,痛苦,都在不约而同的发生着,这不是故事里的内容,而是她亲身的感受。
可是听着她的声音,却感觉我们生活在两个世界里,这两个世界被完全隔离开去,我正在慢慢的揭开,这个可怕的故事。
可是,事情不合常理,我本能的产生恐惧与逃避,正在被某种神秘的力量,从我身体里抽走,接着我的身体就被那殷红的血色所覆盖,融入到那个曾让人害怕,此时却能让我冷漠面对的世界。
董安晨!我皱着眉头,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总有一种冲动想说却说不出,想走却又像座雕塑,挪不动脚步,
“你得帮我!”那幽幽的女声,最后留下了这样一句,“七天之后……”
我的噩梦,也就此消失……真的会就此消失吗?还是这可怕轮回的下一场剧目揭开之时呢……
我站在那张丑陋的塑料模特前,心也异常平静,而之前看到的,那被精心缝合的头皮,也没了脱落的迹象,如今依旧只剩下红色的血痕,除此之外,一切也都相得益彰,没有丝毫突兀。
不知刚才过了多久,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这才侧头向门口看去,只听到门外有雨声,还有不清楚的脚步声。
“我该怎么做?”我试着向面前的塑料模特询问,但它现在只是一件死物。
摇摇头,我感觉这么做太蠢了,旋即就又向周围看去,借着房间里仅有的一点不知从哪里撒下来的光,扫视着这个房间。
房间不大,仍是原来的那个门卫室,但仔细回想,又觉得这里和之前不同了。
这里很昏暗,我实在无法确定那不同之处,究竟在那里,但还是凭着感觉在周围摸索着。
先是沿着小门旁的墙壁,我把手摸在上面,就跟着感觉,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就摸到了另一面墙壁,可就在这时,我一低头,就看到墙根处出现一个空缺的地方。
我记得,这边的墙角,之前是放着一个小柜子的,可现在这个柜子已经被挪到了不远处的墙边。
看来,刚才我听到的声音,就是陈风挪动那个柜子时发出的声音,不过在这柜子下的空缺处,又是什么地方呢?
我摸索着,并小心的从口袋里摸打火机,但摸出来后,我却不敢贸然点燃,因为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仿佛立刻就能将门推开。
他回来了?一个意识闯入脑海之后,我警觉的向周围看了几眼,心里也冒出了两个打算,要么立刻躲回去,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要么……就在对方进门前跑进这里面。
之前只是扫了一眼,而且也没看清楚下面的情况,自己贸然跳下去,能不能逃走也是个未知之数啊!
手下意识的扶在那个被移开的柜子上,我心乱如麻,而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时间越来越紧迫,我不能再犹豫了。
可就在我打定了这个注意,无意间从手边扶着的柜子上,摸到了一个厚厚的,本子一样的东西。
心里很着急,我也就没多想,抓起那本子,就往下冲挑去,身边听到一阵风声,这地方似乎不浅。
迷茫之下,人只能凭借本能去做出认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从而完全忽略所在的弊端。
就像现在的我,面对这条逃生的路,即便不知道它通向何处,不害怕被他追上来,也怀揣着一丝能够逃脱的希望,孤注一掷。
可等自己一步迈出,踏在一个结实的台阶上时,被本能冲昏了头的意识,才逐渐的恢复过来。
对方并不是“可能”会发现我,而是一定会发现我,并且在第一时间追过来,并且他手里还有一把杀死了那只黑猫的斧头。
自己也会命丧于那把斧头之下吗?
一股阴冷的气息再次冲上心头,令人胆寒的同时也拖延着脚步的迈进,但外面另一个声音不断加剧我走下去的决心,我知道它已经越来越靠近那个缺口处了,所以自己一定要快点,快点!!!
终于他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吓的我汗毛倒竖,仿佛下一刻就有把斧头当头劈下来,撕裂开头发,迸溅出鲜红的血花儿。
黑暗之中,我脚步错乱的从那个缺口处冲了下去,接着是几个台阶,随后就是一条狭长的通道。
自己的脚步声在耳边飞驰,周围迷蒙的黑暗也在不断加深,而陈风的声音,就不时夹杂在其中,在通道里不断回荡。
他毕竟上了年纪,与我的体力比起来,还是很有距离的,没过一会儿,他的声音就慢慢的被我甩远了。
可随着他声音的消失,我的步子也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身体骤然的脱力,让我毫无预兆的到在了地上。
整个人都好像失去了知觉,可脑子里却还有一个声音在说着什么,似乎在不断催促自己,让我马上清醒过来。
在一阵嗡嗡声里,我想揉揉眼睛,使自己可以清醒一下,但感觉手里抓着一个厚厚的本子,随即左手也摸到了地面,冰冷的石壁上。
陈风的声音没有再追过来,我终于可以稍微放心一点,不过立刻又看向右手里抓着的那个本子,这是在陈风的门卫室发现的东西,我下意识的联想到,这里面可能记载着他行凶的过程!亦或是死者的日记?
对此,我惴惴不安,但还是小心的打开本子,并用打火机来照明。通道里很潮湿,我自己靠在石壁上,隔着衣服都感觉有些冷,不过腿因为长时间奔跑,显的很疲惫,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只好换了个舒适的坐姿,把本子放在腿上。
看封面的风格,是个女生的本子,等我翻过封面后,看到扉页里写了一个日期,就是最近的这个月。
“今天,我终于见到他了!”第一页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之后是标志这一页的书写日期――六月六日。
“他的出现,让我感到空前的害怕,从而又让我开始写日记――这是我已经三年都没做的事了。
“三年前,那应该是我初中毕业的时候,从那时候,我才获得了自由,从他手里逃了出来……”
第二张,她的内容就有些凌乱了,写下的字也好像因为恐惧而蜷缩起来,紧紧的簇拥着;那黑暗的角落,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她,才促使她动笔的方式都变的小心翼翼。
“夜里,我甚至能听到那咀嚼声,野兽在吃着枯木,那种牙齿穿透木皮所发出的声音,直直的钻进耳朵,让人不寒而栗。
“我几乎不敢闭上眼睛,不敢关灯睡觉,因为我总能在黑暗里听到他的声音,他在叫我的名字――‘安妮’,那声音我无法忘记。”
看到这里,我的手指也抖动了一下,因为我从那白色的纸上,也能够感觉到被文字和情绪渲染出来的那种战栗不安。
六月八号,“情况越来越糟了,我绝望的看着他,那把斧头又出现在他手里,把我这三年来,好不容易修复的生活,砸了个粉碎!”
日记看到这里,手里的打火机忽然熄灭了,我这才感觉到滚烫的温度。但火苗刚一熄灭,我就隐隐的听到一阵刷刷刷的声音响起,没什么规律可循,但越来越近了。
第十章 死地
那是谁在写字,笔尖在纸上划动,发出了清晰的沙沙声,接着我又点燃火苗。
向四周看去,却什么都没找到,这里依旧只有我一个人,手里拿着那本日记,仿佛里面的内容就是刚才被写下来的
我借着手里的火苗,继续看向日记,这一次却没由来的感觉到,在那些文字之中,仿佛隐忍着某种莫大的痛苦,以其坚韧的笔触书写下这些内容,使得墨水也浸透了纸张,字迹也铭刻到记忆里。
“被粉碎的生活!”我低声念着,“三年前发生过的事情?”
日记里继续写,“我不知为什么,会莫名和身边的人争执,甚至不知道为了什么忽然动手打人!
“这些改变令人害怕,因为那不是我做的,可我又清晰的感觉到了……”写到这里,那种压抑的笔触更加明显。
“我被它支配了,这一切都是它在做,它就像三年前一样。把我从那阳光明媚的生活里赶了出去,赶回了黑夜!”
在这里,日记忽然中断,好几页都是空白的,我慢慢向后翻着,同时熄灭火苗,等着它温度降下来。
与此同时,那沙沙声又如期而至,不过它到并没有带来什么可怕的景象,所以我也就习惯了下来。
手指在日记上摸索,我能确定,那些被写在上面的文字,在平整的空白纸页上是有明显沟壑的,这是因为笔者书写的时候那种压抑的笔触,让文字显的很清晰,靠摸就可以确定那一页有内容,那一页没有。
一连好几页,我都没有摸到文字,也就没点燃火苗去看,正在我以为这日记可能是完结了,或者笔者放弃书写下去的时候,手指下,忽然摸到了清晰的沟壑感。
我急忙点燃火苗,把日记放在腿上,“已经快了,临近七月了!”看到这几个字时,让我感觉诧异。因为那些字的笔触都很轻,与这张纸上的其他文字相比起来很是突兀。
一念略过,这好像是另一个人所写的内容?
抛开这些,我继续看日记,“它越来越近!甚至在梦里……我梦到它杀了人,并且用斧头把尸体的头劈下来,放在了一个木盒子里,而那个盒子……”
写到这里,笔触骤然一顿,好像笔者忽然忘记了该怎么写下个字,这才忽然停下来,想一想那个字的笔画和结构。
经过短暂的停顿后,笔者却加上了一句,似乎在我看来并没有必要的话,“我现在很害怕,害怕人头被找到。”
写完这句话后,笔触重新变的沉重,“那箱子就藏在地下室里,我见到了,它悄悄带着那箱子溜进了地下室,然后又回来了几次,并且把地下室的门锁住,而门锁的钥匙,我也知道在哪儿!”
接下来我又翻开下一张,可是看到这一张的刹那,我却骤然感觉周围的空气紧缩了起来。
有人从黑暗中走了过来,不,也许它一直都在,而我手里的日记就是它的。
皱着眉头,我难以相信,眼睛紧张的盯着火苗看了一会儿后,又渐渐移向日记本。
“我准备去地下室了,虽然很害怕,可是我必须要去确定,那人头……那个被它杀死的人,到底是谁!该死的,我不是它,我不是它……我一定要知道它做了什么!”
火苗扔在摇曳,好像它也感觉到了不断逼近的恐惧,正自战栗着。
“地下室的走廊很冷,我哆哆嗦嗦的走了进去,我不敢弄出亮光,因为我怕它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