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黛蓝不相信还有云映桥这么傻的人:“走哪里去?哪里比的上这里?除非你进宫或者入王府。”
“……实话跟姐姐说,我在这里不足一年已经很累了,要是叫我一辈子都得绞尽脑汁的博主人欢心,恐怕我这一辈子也长不了。”映桥叹道:“尤其少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黛蓝觉得映桥这种想法纯属瞎矫情,但没直说:“谁人不看别人脸色活着,别把自己不当回事,也太当回事。我就是见不得你犯傻,说两句梯己话,凡事抓住机会,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嗯……我明白了。”明白一定要赎身走。
最后映桥到底没吃饭,熬到晌午才吃了点馅糕充饥,不过嘴上零食没闲着,倒也不怎么饿。季文烨这一走,就没了踪影。来拜年送贺贴的人络绎不绝,全是管家接待的,后来可能是知道他的去处了,拜年的人才转投他新的栖身地拜年了。
侯府那边也来请过两次,听说季文烨不在府中,也觉得奇怪,大过年的不在家里待着,实在诡异。
季文烨这一走,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都没人瞧见他。
若不是他本身就是个特务,映桥几乎要联合其他人去报官了。
这期间,映桥运用自己看了几百集推理动画的记忆力,动手写《大理寺判百案传奇》。估计谁也不会想到她一个女儿家会写这么血淋淋的东西。
她之所以挑这么个题材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大多数案件都独立,有大纲后,可以由不同的人写,不怕前后情节不连贯。再者,跟父亲解释的时候也有借口,就说都是从四少爷那听到的案子。
这两天,她还真向黛蓝她们打听了一下徽州书商,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吓一跳,简直太赚钱了。于是她摩拳擦掌,回去又写了几章大纲。她甚至盘算着如果可能,叫人画绣像插入书页,指定能大卖。
不过写毛笔字实在太慢,她辛苦了十几日,才写了不到一万字,离成书的距离十分遥远。
不知不觉到了正月十五,映桥数了数,发现正好写了一万,按照这个速度的话,以她一人之力写出一本书的速度大概在一年以上。
到时候她早逾期还不上债,被季文烨卖掉了。
“……不行,得让父亲和江叔帮忙……”映桥藏好书稿,见外面灯火通明,才想起今日是正月十五,一年就数今天最热闹,女子们也能上街看烟花。
一个时辰前海棠招呼她出去,她随口给回绝了。现在想想,应该是招呼她去看灯。
映桥出屋一问,原来大家都聚到府前看放烟火去了,她揉揉肚子,觉得填饱肚子更重要,就往厨房去了。记起今天是自己生日,叫厨娘给她简单做了一碗面,然后就地吃了。
她往屋里走,准备穿件棉袄,跟大家去看烟火。不想才一进屋,就见季文烨躺在炕上,他一身大红飞鱼服,面朝里,帽子脱掉仍在身旁。
映桥一瞬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却定是季文烨。
他怎么睡在这里?
“爷……少爷?”她试着问道:“您怎么睡在这里?冷不冷?”
“哪样东西不是我的,我睡这里不行吗?”
“……我给您脱靴子。”映桥上前伺候的时候,季文烨冷声道:“不用。”决绝了她的服侍。
哼,好像他还有理了似的。?映桥不满的瞪他,对初一的事,一句话不解释却跑这里躺着是几个意思?
“你怎么没去前院看烟火?受人排挤了?”
“……没,我不舒服,在屋里休息。”
季文烨才从外面回来,对家里的事不知情,以为映桥真的病了,不禁躺不住了,半坐起来道:“你怪我将你高卧的地方霸占了?”
“这家里哪处不是您的,您随便躺!”她故意笑眯眯的道。
季文烨冷笑道:“这是自然,连你都是我的。我走之后,有没有高看你一眼,管你叫云姨娘?”
“我说了我不想当姨娘,自然没这么叫我。”
“你胃口还挺大的,想要我娶你做正房太太吗?”
“也没想过。”映桥道:“赎身的事,我倒是常常想。说真的,您回来之前,我还在想。”
季文烨挑眉,勾唇道:“我都亲过你了,我看谁不在乎会娶你。”
映桥做无所谓的样子:“我不说,谁知道。您总不至于到我婚礼上说这事吧。”
他脸色难看:“我不想见你,出去――”
她毫不犹豫的起身就走,季文烨见她真的走了,忽然舍不得,下地拉住她的手:“你还真走了?给我回来――”
映桥不想叫他牵手,可又甩不掉。这时季文烨打横抱起她往炕边走,吓的映桥花容失色:“你要干嘛?”
季文烨道:“我要是想做什么,也不会等到今天了,你老实点,我问你几句话。”
她想想也对,他论体力和智力都在自己之上,静观之变总没错。映桥跪坐在炕上,眉头锁紧堤防的看他。
“我问你,你爹一共参加了几次秋试,怎么次次落榜?”
怎么先问她爹?映桥往炕里挪了挪身子:“第一次我祖父病了,他没来京里参加秋试。三年后,我娘病逝,他没心思考了,勉强参加一次名落孙山……上一次,族里的兄弟骗了我们好多银子,他窝了一股火,考的也不好。”
“……你爹还真走背运。”季文烨道:“今年是马年,八月有秋试,你爹有什么打算没有?”
映桥叹道:“我倒是想叫他考,可是我们欠了这么多债,糊口都困难……”
季文烨爽快的道:“我给你二百两银子,你爹可以买书本,顾佣人照顾他安心备考。”
“……”映桥心道,岂不是负债四百五十两了?这辈子还有希望吗?不过倒是值得一搏。她嘟囔:“您为什么要这怎么做?”
“因为我……”希望你爹考中进士,提拔你的出身。
她盯着他看,少爷鲜少说话结巴,这一次肯定有隐情。
“因为我们想多得几个帮手。再说你爹真中了进士,补了官,别说四百两,四千两也还得起。现在这个样子,剥了你们的皮都还不清。”他轻描淡写的道:“你爹再搏一搏,说不定今年就中了。”
不考进士,我们也能还清你的钱。不过确实机会难得,这次错过,再考得三年后了。映桥犹豫不决,心想要不然再暂时借个二百两?把秋试考了再说?
季文烨道:“听你的意思,你爹前几次都是因为家中变故,才导致失手。这一次他平心静气的考试,应该能考的不错。我认识几个人,都是八股文章的高手,如果可能,我哪日叫他们点拨你爹一二。”
她搔搔额角:“……可是……”
他的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她居然还支支吾吾的。季文烨便捧起她的脸,没好气的道:“可是什么?”
这姿势暧昧,映桥怕他再吻她,赶紧挣开,瘪着嘴不要叫他亲昵:“可是你还没解释大年初一那天的事情呢!”
季文烨冷哼,一副我就是不解释,你奈我何的样子。其实那天要不是云映桥捉弄他,他也不至于恼羞成怒当众吻她。
他已经确定收映桥当姨娘这条路走不通了,季文烨另辟蹊径:“好了,我给你陪个不是。你也知道我待你和其他人不同,这样吧,我收你当义妹,你拜我做个干哥哥,以后做一家人。”
什么干哥哥干妹妹的,到时候干到一被窝去。她道:“我不缺哥哥,也不想要。还有您这岁数,我都叫叔叔。”
“……”他气的瞠目切齿。本来打算云映桥给他个台阶下,彼此心照不宣就行了,结果不成想她这般执拗,于是季文烨灵光一闪,索性继续捉弄她。
他 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本来不打算和你计较的。我除夕夜去侯府那边,恰好听到梅安云说你收了她二百两银子,因为你和我亲近,所以要你在我面前帮她说好 话。大过年的,我本来懒得理你。不成想年初一你却来捉弄我,怎么着?想在其他人面前显得咱们亲近吗?那好,我就吻吻你,叫大家都看看咱们多亲近!”
“我、我――我什么时候收梅安云的钱了?我干嘛替她说好话?”映桥不想叫脏水泼自己身上,慌忙解释。
季文烨道:“所以我方才进来是来翻你床铺的,看你把银子藏在哪里了,可惜没找到。”
“根本没这回事!是陷害!”她气鼓鼓的道。
“好了,好了,别喊。”他示意她小声些。然后突然搂过她的肩,抬起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在映桥反应过来咬他之前,他放开她,风轻云淡的道:“其实我那天吻你,根本没什么感觉,现在也是,你有感觉吗?”
映桥抓狂,调戏也得有个限度吧!一次没完还来第二次,真当她是二百五啊!
☆、第36章
映桥又气又恼,手脚冰凉,她现在的确是归他管,但还没完全卖身呢,怎么可能随便轻薄。她反手使劲抹了抹嘴巴,恨恨的道,“虚伪的登徒子比真正的色狼可怕多了,”
虚伪的登徒子挨了骂,声音平直的问,“你说谁,”
“骂谁谁知道,非得点名道姓,我爹将我养这么大,不是给人做玩物的,那么多人供你玩弄,偏欺负到我头上来?她们是你从鲁公公那带来的动不得,所以我没根基就该让你欺负?!”映桥越说越生气,声音也愈来愈高:“告诉你,我不傻,你在欺负我,我知道!”
“……”季文烨见隐瞒不得了,装作惊讶的反问道:“你才知道?”
映桥抓狂,真应了那句话‘你欺负我不要紧,但不许你欺负我的智商’,她火从心中起:“还以为你是个好人,结果和三少爷一样!真是看错你了!”说着,就要穿鞋下地跑路。
季文烨抱住她的腰,很平静的道:“我要想对你做什么早就做了,不至于留你到现在,所以你不用大喊大叫,也不用害怕我。其实现在……我也不知道对你是什么想法。你不喜欢我碰你,我不碰就是了。”
她道:“我现在就不喜欢你碰,快放开我!”
季文烨只好放手,于是映桥跳下地,拾起鞋跑到门口,盯着他穿上鞋,然后推门就跑了。
他见人跑了,无奈叹气,坐了一会不见她回来,便起身回正屋去了。
映桥则跑到前院去看放烟火,不时回望身后,本以为季文烨会来追她,但是等放完了烟火,众人各自回屋了,仍旧不见季文烨来逮捕自己。她才松了口气,跟着黛蓝姐姐回去休息了。
丫鬟们发现少爷回来了,都吓了一跳,不过季文烨脾气好,只说正月十五大家可以玩乐,不怪她们。于是众人松了口气,各自回去休息了。这期间映桥都躲在自己屋,没去见少爷。
自然是一夜无眠。映桥辗转难以入睡,烙饼似的翻来覆去。?以季文烨的身份和地位占有她简直易如反掌,他真有心霸占她,她除了一死之外没别的办法。可为了这种事去死,又不值得,况且她死了,父亲也不能活。
以季文烨的身份以后肯定要娶个家世了不得的正妻,她这种没根基的小妾,怎么看都是饱受虐待的命。难道下半辈子都要在挖空心思抢男人中度过了?
映桥想象了一下自己若干年后,哭哭啼啼向季文烨告正妻的黑状的情景,还有自己整日撺掇庶子跟嫡子争斗的情景。对了,再加上每日里和其他小妾争风吃醋的情景,他留宿一晚,就尾巴翘上天,他住到别的女人那,就失落的半夜偷偷抹泪。
“……”太可怕了,太可拍了。
她思虑了一晚,一刻没阖眼,第二天起来精神萎靡,眉头紧锁,活像生了病似的。听人说季文烨出门了,她才到宅里活动。过了晌午就又会自己屋闷着去了,期间构思了一个话本的回目,随便记在了纸上。
傍晚时,黛蓝说少爷叫她过去一趟。总躲着也不是办法,映桥只好颓丧着过去,,一进门就闻到菜香,就见桌上了摆了十几样菜,估计是投她所好,几乎都是肉菜。
季文烨坐在桌前,朝她微笑道:“昨天是你生日,我不在家,没给你好好过,今日补偿你。快坐下,我陪你吃一顿。”
“……”天啊,准备好菜肴,又笑脸相迎,叫她怎么拒绝?!
他使眼色叫其他人下去,然后对映桥道:“别愣着了,快过来。”
“……”映桥瞄到了红烧肉,于是就双脚不听使唤的飘到桌前了。
他问她:“这有金华酒和葡萄酒,你爱喝哪一种?”
她很警惕:“你不是想把我灌醉了,然后……”
“我想做什么,根本不用等你喝酒了,说的好像你清醒着就能跑掉一样。”他说着,给映桥斟了一杯葡萄酒:“我觉得你还是合适喝这个。”
“您也不用特意为我操办生日酒,我以后没靠您生活的意思。”映桥在权衡如何拒绝的婉转:“我这种人一抓一大把,您去抓别人吧。”
“谁说一抓一大把,你模样顶不错。而且看样子,以后会出落的更好。”季文烨边喝酒边看她:“虽说瘦了点,我太喜欢。”
一瞬间映桥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仿佛赤身**一般了,她皱眉道:“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当我是猫狗养在身边的,我真心伺候您,可没想过有这么诡异的一天。”
“你自己反应慢,还怪我了?”他冷哼,语气极其鄙视她。
映桥想掀桌子:“那是因为我相信您不是这种人!”
“你爹还说我想收你做小,你怎么不相信他的话?”
这条路走不通了,映桥冷声道:“你喜欢我哪里?我改还不成吗?”
他风轻云淡的道:“我就是喜欢你不想跟我亲近这一点,你改吧。”
“……”映桥撅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