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自己再继续往外挪,
很可能就会视线和她的视线相触!
一时间,杰夫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他很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身体完全从床底下抽出来,可是……可是他却没有勇气。
最终,
他只能无比沮丧地,重新慢慢地将自己又挪回床底。
等到他的脑袋,再次被床板所遮蔽时,
他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这个床底,给了他无比的安全感,像是又回到家一样。
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了轿车发动机的声音,随即,熄火。
紧接着,是一楼玄关处的开门声,再加上男孩的笑声。
男人和孩子,回来了。
可杰夫并未觉得自己完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解脱了。
他甚至期待自己被发现,然后自己就冲出去;
或者,被男人阻拦下来揍一顿;亦或者,被稍后报警赶来的警察抓住。
但不管怎么样,哪怕进警局的拘留牢房,也比现在要好上无数倍。
一连串的脚步声开始上楼梯,
卧室门被推开。
杰夫的脸,正好侧对着卧室门的方向。
他先看见一个男孩的运动鞋,这款运动鞋在自己年轻个五六岁时,他也很想得到,价格不菲,穿出去整个人都能显得自信很多。
紧接着,
他看见一双男人的皮鞋,很精致,不是打过鞋油的精致,而是新皮鞋。
“今天的演出真不错。”
“可是,我看得有点犯困呢,爸爸。”
“哈哈,等你再长大一些,就能看懂了,这样吧,下周爸爸妈妈带你去动物园,好么?”
“真的么!”
“当然。”
“妈妈,你听到了么,爸爸说下周带我们去动物园。”
“听到了,听到了,好了,乔治,快去洗漱,你该睡觉了哦。亲爱的,你该带你的儿子一起去洗漱了,我去帮乔治铺一下床。”
一双红色高跟鞋从外面走了进来。
杰夫只觉得,这个家的氛围,真的很温馨,如果自己以前也有这样一个温馨的家,那该多好。
“好了好了,洗漱洗漱,我把收音机调一下,这会儿该放证券新闻了。”
男人似乎摆弄了一下收音机的天线,早就与这个夜晚融为一体的雪花音忽然变大,随即又消失: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间故事,不是么?每个人,无论在哪里,都有着自己的伴侣陪伴,都不会孤单。
好了,感谢您收听今晚的罗佳故事会,接下来本台为您奉上的节目是证券新闻,我相信,您又要发财了……”
收音机里,
开始播放轻音乐,作为两个节目之间的过度。
发财……呵呵,发财。
杰夫只觉得很可笑,如果不是听信自己朋友的话,将自己父亲留下的房子卖了买了一只肯定会暴涨的股票,自己怎么可能沦落到这步田地?
这会儿,
原本站在门口的一家三口,父亲带着儿子去盥洗室了,女人则去三楼给儿子铺床。
这是自己的机会,现在离开床底,冲下楼梯,打开门,冲出去,自己就安全和自由了!
杰夫打定主意,
双手撑着地板正准备发力时,
勐的,
他的身形,
忽然僵住了。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就是先前,女人是从屋外进来的,跟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一起回来的,那一直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
她,
又是谁?
她不是在床上躺着么,
那么先前回来的一家三口,怎么会没看见她?
“嘘。”
自后脑位置,传来轻微的呼声,略带凉意,轻抚自己的后脑勺。
杰夫有些愕然地缓缓转过头,
同在床底下,
就近乎贴着自己的后背,
他先看见了一双腿,再往下,看见了一张脸;
不,
他只看见了一双腿,以及双腿中间的那张脸。
第2章 逝者关怀公司
“哗啦……”
周勋掬起一捧水,拍打在自己脸上。
少顷,
抬起湿漉漉的脸,对着镜子。
镜子里呈现出的,是一张十五岁年轻人的脸。
两个星期了,
对于自己这张崭新的脸,周勋仍然没有看得习惯,每次照镜子前,都会有一个下意识地停顿以做心理铺垫。
伸手,
捏住自己的脸蛋,
向外扯了扯,
再松开,
脸上留下了两道红印。
如果能够一把将这张面皮撕开,眼前的一切,这四周的一切,这半个月的一切,都化作玻璃碎片,像是大梦一场醒来,那该多好。
当然,周勋也清楚,这不可能。
“啪!”
周勋对着自己的脸,抽了一巴掌。
哪怕这张脸看起来很像年轻时的来昂纳多,
但周勋抽起来时,依旧毫不怜惜,甚至反而因此还有点小小的欢愉?
这巴掌倒不是天真地为了把梦抽醒,而是让自己清醒一些好好地把这梦给做下去。
既来之,则安之吧。
周勋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冬冬冬……冬冬冬……”
盥洗室的门被敲响,同时还有米娜关切的呼喊:
“卡伦哥哥,卡伦哥哥,你还好吧?”
米娜是自己的堂妹,是自己叔叔梅森的女儿。
而周勋现在的这具身体,也有一个名字――卡伦。
“我很好。”周勋回应道。
“好的。”门外的米娜长舒一口气,又问道,“待会儿我把早餐给哥哥你端进房里来。”
“不用了,米娜,待会儿我下去吃。”
门外的米娜有些惊讶,但马上道:
“好的,哥哥。”
周勋继续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拿起冷毛巾,将自己泛红的脸覆盖。
他原本是一位在金陵市有一家自己私人诊所的心理医生,兼职警局心理顾问。
在一次人质绑架桉中,他作为谈判专家去与劫匪做谈判,但中途出了意外,劫匪打算将作为人质的小女孩推出天台,他快步上前,一把拽回了女孩,但自己却摔了下去,随即失去了意识。
似乎是做了很久奇奇怪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