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蓝妃,那妾身就先告辞了,待好些再来给您请安。”
罗氏带着两个陪嫁仆人端正行礼,恭顺而退,脸色仍是萎顿,却比来时显得轻松了许多。
待她走了,如瑾便屏退其他人,留了吴竹春在跟前,仔细问她这几日里那边的情形。一边听着,一边思索。
却说那罗氏被丫鬟乳母扶回院子,一进屋就累得倒在了床上,歇息许久才得起来,缓过劲,脸色便恨恨:“若是被我知道是谁下的毒,一定不与他善罢甘休。”
“对!”丫鬟附和,“姨娘打小以来就没得过几次病,多好的身子骨,这一场折腾得不轻,还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过来,看着就让人心疼。要是查出来哪个狼心狗肺的下作东西做这等事,必得一顿乱棍打死!”
乳母瞪她:“以后这话少说!”朝正妃舜华院方向努了努嘴。
丫鬟这才省起日前听来的香缕的事,那可不就是乱棍打死的。想着同一个府里就有新死不久的人,不由打了一个寒战,悻悻住口。
乳母试探问道:“听蓝妃那口气,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还说是王爷让他查真相,难道……她真能脱得了嫌疑?”
罗氏道:“不管是不是王爷让她查的,现在当家的是她,她总得管一管做个表面工夫。可这私下里,还得咱们自己留心。没听她说么,‘得了空’才动手,等她得了空,下毒的早把后续安排妥当了,还去哪里查?”
“那……”丫鬟不大懂,困惑地问,“姨娘既然也怀疑蓝妃,为什么还要请求她帮忙查?”
罗氏懒得解释,乳母道:“笨,那是表面上的客情话儿,听不出来么。蓝妃当着半个家,就算事情真是她做的,咱们现在也没力气跟她硬碰,唯有暂时示弱,后头再说。我那天就是太莽撞当面指责蓝妃,才惹得王爷生了气,弄得好几天他都没来看一看姨娘。”
丫鬟恍然。罗氏低头思量半日,缓缓摇头:“按着她这么得王爷看重,未必会动手料理我。府里姬妾众多,她何必顾忌我这个未曾侍奉过一天的新人呢。”
“姨娘!您和别人不同,是宫里指过来的啊,现在看着是新人,一旦上去,那就不一样了。也许她想防患于未然,正是要在别人都觉得不可能的时候动手,她才脱得开嫌疑。”
“也许吧,一切等查清了才能定论。”罗氏歪在枕上闭了眼睛养神,“那天纪氏在这边上蹿下跳,未必是个好的,要查,两边住得这么近,从她那里查起更顺手。”
隔了一会又虚弱笑笑:“等这件事了了,如果蓝妃清白,凭着她那晚专程来救我的事,我就投了她。背靠大树好乘凉,我总不能一直靠自个儿。之前总想着关门过日子就好,谁知还是被人惦记上了。”
“那,要是与她有关呢……”
罗氏闭目静了一会,叹口气:“希望和她无关吧。不然这府里的日子,还真是要艰难了。”
……
夜来,微风起。
前几日的雪未曾化净,随风飘起细碎的冰晶。长平王披着一件大袄从外头进来,将袄除了交给荷露拿去抖雪,自己到炉边捂着,一面朝拿了软鞋过来的冬雪问:“你们主子呢?”
冬雪弯目而笑,侧脸朝里屋示意:“身上不爽快,榻上歪着呢,刚才奴婢进屋去添热水,见她眯着睡着了。”
“睡了?这样早。盖被没有?”
“盖着呢,原就是围着被子的。”
冬雪将冬日屋里穿的软底鞋子放在地上,蹲身下去,准备帮长平王把踩了雪的靴子除掉。长平王两脚蹭了蹭,很快自己将靴子脱了,又趿上软鞋,缓步朝里间去。在辰薇院这里,他向来不怎么使唤丫鬟,许多事亲力亲为,不像在锦绣阁那边事无巨细都要内侍动手。
“王爷……”冬雪捧了换下来的靴子轻声唤。
长平王回头。
“您……轻点,主子睡眠向来浅。”
长平王就笑着点了点头。
冬雪静静看着长平王掀帘子进去了,等了一会,听见里头低低的说话声,这才将靴子拿出去清理。
如瑾是半梦半醒的,其实并没有睡实,长平王进门她就清醒了,只是身上困倦懒得起来,便没有出屋相迎。长平王进屋,就看见她睁着的眼。
于是诧异:“没睡,还是被我吵醒了?”
“是梦中心有所感,知道你要回来了,不敢不醒。”如瑾半伏在迎枕上跟他开玩笑。
长平王扬眉,啧啧称赞:“‘回来’,这两字说得甚好,是等待夫君归家的妇人该说的。”
“王爷将这里当家么?”
“你在哪里,我就将哪里当家。”
两个人都是调侃的语气,可是一来一去说出来,却都是心里头暖暖的,不由相视而笑。如瑾就抱着被子往榻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一个地方。
他先站在榻边问:“我身上寒气重么?刚在外头烤了一会,觉得很热,可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冷。”
“不怕,坐吧,我抱着手炉呢。”
他就朝她紧裹的被子看:“这是……”继而苦了脸,“不会是……”
“正是。”如瑾没好气的低了头。
就听他叹气,“才几天啊。”
才几天?她可有些吃不消了,每天都是疲惫得要命,往日觉得麻烦的月信来了,反而高兴起来。
又听他在那里嘀咕:“怎么会这样呢。还以为能一举成功的。母妃说你这年纪生育是小了些,不过细心调理也无妨。”
这是想什么呢?
如瑾和他朝夕相处几日,听了许多不着调的话在耳朵里,还以为自己脸皮厚了不少,不会事事脸红了,却不料他总是有让人脸红的本事。
“王爷!”
“哎,别恼,逗你玩呢。”长平王挤上榻来,笑吟吟的,“不过也该想这事了吧,我觉得咱们明年就可以得个女儿了。”
为什么是女儿?就算盼,也该盼个儿子吧。他不重视子嗣吗。如瑾诧异,一时都忘了刚才的恼,脱口就问了出来。
长平王说:“女儿好啊,像你一样,让我看看你从小是怎么长大的。”
这都什么古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