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青身体不能动,神力不能施,完全处于了一个被动挨打的状态!
凤无绝双拳紧握,缓缓扭过头:“有什么办法解除?”
囚狼苦笑一声:“没有办法。”
他是裘氏的废物,一出生仅有黄玄的神力,且没有继承到任何的血脉之力,却清楚的知道这种力量的强大!那段黑暗到了地狱的日子,被裘氏的族人欺凌侮辱的日子里,他太明白这身不由己的感觉了。眼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在对方的一个心念下竟如砧板之肉,任人宰割!
也是因此,当初了解了乔青的身份后,他才会产生追随的念头。同是废物出身,她可以潇洒而活,他为什么不行?
脑中一幕幕不能自已的浮现着,各种各样的叫嚣谩骂,层出不穷的凌辱鄙夷,还有爷爷,他心疼到了骨子里的一句句安抚……
然而――
爷爷被奸人所害,弟弟失踪不明,如今,乔青也要重蹈覆辙么?
为了他……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啊!
粗粝的手掌捂住脸,囚狼甚至不敢朝擂台上看去一眼。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一刻,囚狼整个人便如同回到了那曾经的孩童时期,不再是东洲立志报仇的少年,不再是翼州飞扬跋扈的山寨头子,甚至不是那一路走来笑笑闹闹的乔爷好友,他整个人蜷缩下来,把额头抵在双膝上,无声的颤抖着。
直到凤无绝一声嘶吼――
“乔青!”
“少族长!”
“小心――”
囚狼猛然直起了身,一双深深凹陷的眸子瞪的死大死大,像是要将这一幕看个清清楚楚!那擂台之上,裘正击向乔青的一道神力,便犹如慢动作一般在他的瞳孔中回放着。裘正狠辣的老脸,阴毒如蛇的表情,爆射而出的神力;乔青眯起的眼睛,眸中迸射的金光,脸上浮现的匪气……
一切,让囚狼锥心泣血,目眦欲裂!
轰――
停滞在神王境界许久许久的他,竟在这一刻,在这极度的悲愤痛不欲生的情绪中,先一步冲破上了神王大圆满,冲破了进阶的壁障,一路高歌而上直至神皇境界!
刺目的光柱从他的身上直冲向天,在渐渐昏暗了下来的天幕之中,是如此的耀眼。所有人都被这边的变故吸引了视线,无数人怔怔朝着这边望了过来,什么人,竟然在百年大比的观众坐席上晋了阶?
然而视线才方方转了过来,下一秒,又是一道光柱冲天!
眼见着乔青生死一线,兄弟悲痛欲绝,凤无绝也在同一时间,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一跃升至了神皇境界!
接下来――
轰――
轰――
轰、轰、轰――
一道接着一道的光柱,刺目无比地冲上九天,一个接着一个的人,都在这一刻,在乔青的生死之危中心焦如焚!对力量的渴望,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苦,让他们心境大变,突破极限!
囚狼、凤无绝、无紫、非杏、洛四、项七、凤小十,接连七团光柱依次腾空,犹如七把欲要捅破天幕的巨大利剑,刺的每一个人都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所有人都怔怔望着他们,处于一种极大的震惊之中。
包括裘正。
裘正射出了那一道神力后,瞪着另一边被刺激到晋升的七个人,几乎要被吓破了胆子!这是一群什么怪胎?!组着团儿的升级,从来就没他妈听说过!尤其是这一伙子人,还全都是他间接帮助下才达到了这样的高度发生了这样的奇迹!
裘正老眼含嫉,几乎要咬碎了一口老牙!
吼――
一声威严而苍凉的咆哮,就在这时刻由远及近!
这发出咆哮的不知是属于什么东西,带着一种自远古而来的悠亘气息,只裘正扭过了头的功夫,已然逼近了他的耳朵!映入眼帘的,乃是一个并不清晰的影子,鹿角、驼头,驴嘴,龟眼,牛耳,虾须、蛇腹,鹰足、鱼鳞如金,在幽暗的天幕之下闪烁着凛然的寒芒!
“不――”
裘正双膝发软,肝胆俱裂,发出了一声惊惧的厉吼。
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皆被拉了回来,看见的,就是那并不算大的一条神龙虚影,猛然张开的一张大口!兽吼伴随着沉重的威压四下弥漫,茫茫金鳞照亮了他们骇然的瞳孔,和瞳孔中映出的惊悚一幕――裘正,被吞了。
――并非真正的吞吃。
――而是他的神识,在那龙之虚影的一口后,骤然缺失了一大块儿。
“噗!”那老东西一口血狂喷而出,所有人的神识感知之下,原本完整的神识竟是被一口吞噬了大半!这已经不是凤无绝当初的神识大损可以描述的了――神识剩下十不存三,甚至比之神阶之下的蝼蚁,都还不如。
砰――
一声巨响,他捂着胸口猛然跪地。
神识的缺失,让他的神魂都在颤抖,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折磨着他,裘正甚至连血脉之力都施展不出来。乔青恢复了自由,抱起手臂冷笑地睇着他:“你输了。”
三个字,那么轻却那么狂肆的响彻在天幕上,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脑中、颤抖的心头。
赢了?
真的赢了?
以神王之力,赢了神尊二层?
无数的视线茫然地望了上去,那天幕之上――
一方,红衣翻飞,傲然而立;一方,是满地鲜血,屈膝伏跪。
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这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的胜负么?毫无悬念?去他妈的毫无悬念!这简直是大跌眼镜,跌破了所有人对境界的固有认知!他们以为差距巨大毫无胜望,这个人,就以绝对的事实和压倒性的胜利,狠狠给了固有的观念一个巴掌!
不能越阶?人越一阶、两阶、甚至三阶还多。
突不破防御?人神力突不破,神识玩儿残妥妥的。
这些目光呆滞不已地望着她,便如同望着一个早已经灭绝的稀有物种,如同望着一个屹立九天的神祗,直到一缕凉风吹起那神祗耀眼的红衣,吹过每个人发僵发木的脑子,才猛然回过神来,面面相觑,齐齐发出了一声苦笑。
看看吧――
这边儿力挫神尊,在对方血脉之力的桎梏之下,神识化形不走那寻常路。
那边儿集体晋阶,一个一个组着团儿的吓唬人,突破极限吓死人不偿命。
“这都是一群什么怪物!”
“我说这些年大陆上的天才少了,原来都扎堆儿聚在一块儿了!”
“哎,真是鱼找鱼虾找虾,牛逼找牛叉啊!”
“牛青”眨巴眨巴眼,看着那边儿的一群“牛叉”,弯起眼睛低低笑了起来。这群家伙,竟然比她还快一步晋升神皇,真是让人不爽啊!乔大爷撇撇嘴,明明想着不爽,可那眼睛弯弯跟个月牙似的,都快看不见眼球了,嘴巴也乐的怎么都合不拢,一脸的骄傲之色。
那边凤无绝等人正在盘膝中。
初初晋升,他们需要一会儿的时间来适应和稳固这个境界。一连七个人盘膝坐在那里,那场面,别提多壮观了,直看的周遭一大片羡慕嫉妒恨。纳兰诗意就这么啃着小手指站在凤小十的身边,这个小丫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漂亮的眼睛眨巴来眨巴去,一会儿伸手戳戳凤小十的肉包子脸,一会儿四下里转头迷茫地看着……
直到看见了乔青,这不着调的斜在擂台上,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啧,你男人真帅!”
纳兰诗意小朋友仰着小脑袋,忽然裂开小嘴,脆生生学了一句:“真帅!”
砰――
纳兰氏族的后来者双双绝倒。
纳兰冲和后来第三场的那个长老,顶着见鬼的表情扭头看纳兰秋,在看见了后者的头顶生烟脸色漆黑之后,果断闭上了嘴,没敢再问。纳兰秋气的肠子都打结了,抬头狠狠瞪乔青,乔青仰天吹了声口哨,一脸无辜,好像刚才误导两岁小姑娘的不是她一样。
纳兰秋嘎吱嘎吱直咬牙。
一边儿穆如笑顿时虎住了脸:“干嘛瞪老娘的救命恩人!”
乔青噗一声喷出来,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让这娘俩集体给逗乐了。唔,有这么两个姑娘,一个当儿媳妇,一个当亲家,貌似也不错啊。白玉般的指尖摸索着下巴,这货眯着眼睛贼狐狸一样开始为凤小十小朋友的将来打算,正想着要怎么搞定纳兰秋呢,就听下头打坐的囚狼醒了:“变态。”
乔青低头:“干嘛?”
囚狼站起来,仰起脸,昏暗的夜幕下,那张面孔毫无表情,唯有横亘了整张脸的那条疤痕,微微颤动着说明了他的不平静:“没事儿,老子就是叫你一声。”他差点儿以为,她死了。
“靠!耍老子呢!”
“起开起开,我有事儿要问他……”
囚狼脚尖一点,就腾上了擂台,一把把脸很臭的乔青给扒拉开,没人要的狗不理冷包子一样给扒拉到一边儿去了。从始至终,对这个兄弟的态度没有分毫的改变,该骂骂,该闹闹。至于感动?那个在心里。至于谢谢?他们之间,早已经不需要那些鬼东西。
囚狼径自走向跪地不起的裘正。
四下里静了下来,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去。神色从容,没有恨意深深,甚至带了点儿云淡风轻的释然――早在乔青险些陨落的那一刻,这恨意,便被兄弟之间的感情所取代。早在乔青打败这老东西的一刻,他忽然发现,曾经让他惊惧不已以为一辈子都无法战胜的这个人,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囚狼不知道这个要怎么形容,说句恶心的,有时候,爱可以融化一切,包括恨。他只静静俯视着这个匍匐在他脚下的仇人,问出了自己唯一还关心的问题:“我弟弟呢?”
裘正茫然地抬起了头。
逆光之下,囚狼的脸他看不清楚,唯有那一道狰狞的疤痕,他记得,那是他亲手砍在这小废物的脸上的。当初那一刀,被他爷爷也就是曾经的八长老给挡了去,身躯一劈两半,那傻子以一生修为撕裂开的空间隧道,这小孩儿被推进去的一瞬间疯狂扭头,被刀锋的余威毁了容貌。
他还记得当初那小孩儿的模样。
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惊天的恨,那满脸的血像是厉鬼一样吓人!
那个时候,他可没把这废物放在眼里,一个出生便天赋不足的小傻帽,跟他那个死了的弟弟一样的废物。如果不是那个小孩儿多嘴多舌说出了“八长老得到了一个神秘兮兮的好东西”,他也不会无意中听到将此事禀报给裘万海,从而获得了一路扶摇直上的机会!他趁八长老把那东西上交给氏族之前,一举将此人陷害下狱,又在他逃狱之后亲自带人追击,杀了他,杀了他逃亡路上失散的那个孙子,也险些杀了这个小废物――裘鹏浪。
就差一步!
就差一步啊!
裘正此刻是悔不当初,如今那不让他放在眼里的小废物,就这么逆光俯视着他,看着他神识几乎全毁匍匐在地上爬不起来。他恨的双手抓在擂台上,几乎都抓出了血。他也怕,怕的全身哆嗦,四下里转头去看,终于找到了裘万海的影子:“二长老,救我,救我!”
裘万海一皱眉:“你立下了生死斗,本长老怎么救你?”
裘正一个哆嗦:“可是当……”
“八长老!”一声大喝,让裘正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这个不能说。这小废物当时年纪小,只以为是自己杀了他爷爷,如果把裘万海也带上,他就彻底没有后路了。裘正急的一脸惨白,染了血的身子一路在地上拖着,连滚带爬地抓住了囚狼的衣角:“求求你,放过我!你放过我!”
四下里不少人都皱起了眉。
裘万海却是微松了一口气。
“老夫……我……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放过我,饶我一条贱命!我的贱命,不配给你爷爷和弟弟报仇……你放了我……”
“你说什么?”囚狼眼中原本的厌恶,猛然一凝:“我弟弟……我弟弟也……”
他身子微晃。
肩膀上被一只素手扶住,乔青走过来,一脚把裘正给踢开,听囚狼狠狠闭上了眼,忽然问了一句:“当初那个东西,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台下的裘万海老眼一凝,那个东西,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眼中闪烁着,看着在台子上不断求饶的裘正,手中已经蓄积起了神力,杀气隐隐现出。只要裘正说出一个字,他哪怕引起旁人怀疑,也定会出手!
可裘正好像完全魔怔了。
这个老东西不断磕着头,吓的浑身颤抖不断重复着求饶的话,乔青和囚狼对视一眼,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懒得动手杀一个这样的人:“你自裁吧。”
两人转身就走。
天地规则的鉴证之下,裘正这会儿已经重伤到绝无翻盘可能,是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这老头恐怕也明白,所以这会儿才在死亡的临近下骇破了胆,魂不守舍语无伦次。可怜这老东西一生天赋平常,好不容易凭借旁门左道混上了供奉又混上了长老,那屁股都没坐热,不过三十年就要落得这么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