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他一愣,马上放缓语气,十分温柔的道:“我不是吼你,就是想跟你解释。昨晚上的事,你伤心,我也不好受。我喜欢你,看你这么难过,我更痛苦。而且,我怕这件事伤了咱们之间的感情,叫你以后都不理我了。”
寄眉叹道:“……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砚泽听到自己‘赦免’有望,双眼放光:“你快说,别说一件就是十件也依得。”
“我生下嫡长子之前,你不许纳妾。免得又踩在我头上。”
他想都没想,马上应允:“没问题,这压根不是个事儿。”小妾本来就是个玩物,如果因为这个玩物,造成更大的损失,则得不偿失。
寄眉摸着,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也知道的,做妻子的犯不着跟小妾丫头争风吃醋,太跌份。我现在难过伤心,是因为以为你不尊重我,轻贱我……不过,你说你不是故意的,这会又跟我道歉了,我已经明白你是无心的,又怎么会生你生气呢?”
“你原谅我了?”
寄眉微微颔首。砚泽欢喜的咧嘴大笑,将妻子搂进怀中,两人紧紧相拥。获得了妻子的原谅,砚泽可以全神贯注的回想昨夜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蹊跷:“眉儿,我听九叔说……门是紧锁的,是你锁的吗?”
“怎么可能是我,我又看不到。”
“……你说会不会是雁荟那贱人,想给你下马威,故意用药将我迷晕,让我和她睡在你我的床上?”
“药?”
“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本身就很可疑,我怀疑是被人下药了。”砚泽道:“一会回屋查查酒菜,看有没有蹊跷。”
寄眉松了一口气,药下在酒里,而药酒在他们晕倒后,早让金翠倒进了恭桶,并换上了正常的酒。她嘟囔:“你也太疑心了。”
“不不不,这件事非同小可。是雁荟那贱人做的还好,若不是她干的,我怀疑背后有人指使,跟在寺庙让马蜂蜇你的,可能是一伙人。”砚泽表情凝重:“这家里有人想害咱们。”
寄眉佯装生气的推开他:“算了,你就是不想承认你犯了错!”说罢,她气呼呼的粗喘了几下,猛地一闭眼,就倒进他怀里,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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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听人说大少爷把雁荟卖了,不顾天寒地冻,风风火火的杀了进来。在院里正碰上金翠端着汤药碗出来,一问说是大少奶奶病了,腾地冒出一股火,心道准是陆寄眉装病,挟持儿子将雁荟卖掉了。于是怒气冲天的进了屋,准备兴师问罪。
砚泽见是母亲杀来了,赶紧出来把人挡在外屋,不许她进去吵妻子。周氏不是好打发的人,逼问道:“雁荟是她领回来的,怎么又不能容忍,气的病了?!装给谁看呢?”
砚泽支吾道:“不怪寄眉,是我犯了错。”
周氏哼道:“什么错?三妻四妾是错吗?”
他没办法,便捡了重点,把昨夜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周氏一听,愕然无语,半晌伸手狠狠的拧了他胳膊一下:“你干的好事,把我的老脸都丢光了!”说完,又剜了儿子一眼,迈着一双小脚拧着身走人了。
砚泽垂头丧气的回到屋内,坐在炕上,给病中的妻子顺了顺额发:“是娘来了……”他再不敢当着妻子的面说昨夜的事情有蹊跷了,之前才一提,她就气的昏倒了。现在她才好一点,可不敢再提这茬了。
“娘说什么了?”寄眉缓声问道。
“她……没说什么,就拧了我胳膊一下,估计已经淤青了。”
“疼吗?”炕烧的热乎,她躺的太热了,钻出被子,给他揉着胳膊:“拧哪儿了?我给你揉揉。”
砚泽见妻子这般善解人意,他感动极了:“不疼,你躺着吧。你还生我的气吗?”
“……”她挤出笑容:“不生了。”
于是他更加难受,不由得叹气:“……我太对不住你了……犯了错,还不承认……”
“你有心悔改就好了。”寄眉莞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没错,要牢牢抓住悔改的机会!
她抱着他的胳膊,轻声恳求道:“……砚泽,我想我娘了,想回一趟娘家,行吗?这里叫人伤心,我想过一段日子再回来……”
☆、48、第四十八章
寄眉早筹划好了,等计谋成功,就开口求丈夫同意自己回娘家一趟。
若是放在平时,他准一句话就顶回来,但搁到眼下的情景,丈夫十有九成会同意。
果不其然,砚泽眉头紧皱,最终无奈的道:“也行……回去待两天吧……”
寄眉欢喜,柔声感谢他:“谢谢你,相公。”
“……我陪你一起回去。”
“……”早知道这样,就不感谢他了。他不待见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也正讨厌他,他们见面,她又要从中调和了。寄眉替他着想:“生意上的事呢?”
砚泽搂过妻子的肩,好声好气的说道:“眼下你最重要,生意总有得做,你就一个,我不想你有任何闪失,我陪陪你。”
唉,真是贴心过头了。她佯装高兴:“也对呢,你不陪我回去,只有我一个人归家。我爹娘还以为我被你休回家了。”
砚泽脸一黑:“别胡说!”
她情绪低落的哦了一声,钻回了被子里,拉过被子盖住脸,闭着眼睛不理他了。
砚泽没办法,又来赔不是:“我不是故意凶你的,但休妻这种话还是别乱说的好。你回忆一下,我再生气也没拿这话敲打过你。所以,你跟不能挂在口头上。”
她闷声道:“我知道了,我头疼,想睡。”说着,转身背对他睡去了。听身后有动静,她知道是他脱鞋上炕了,但也没睬他。
片刻,觉得他在掀她的被角,她无奈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他趴在她肩头,‘可怜兮兮’的道:“我也头疼的厉害,能不能让我躺一躺?”寄眉为难的道:“炕上这么大地方,你非跟我挤?”
他脸皮厚:“你身边暖和。”
“好吧。”
砚泽隔着被子抱着妻子,俩人静默不语,一时间屋寂静无声。良久,他先开口:“寄眉,昨晚上的事,绝不会再发生!我发誓!”
“嗯,你都说过了。”
“唉,我真是混账,现在我也想不通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萧砚泽这是要变成萧嬷嬷了么,一直唠叨个没完。寄眉不得不转身,温柔的开解他:“别再自责了,你若是一直记得,就会一直走不出来。这事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再提了,我伤心,你难受。未来的日子肯定会发生许多好事,别因为忘不掉这件事,而错过真正值得享受的事。”
‘享受’两个字,让他有了某方面的联想,看着妻子的娇颜,眯着眼睛道:“你说的有道理。”
“……”寄眉心想,姓萧的,如果你敢不分场合,这个时候再动手动脚,一定要你好看。但好在砚泽终归有些矜持,知道轻重缓急,抱着妻子,没有妄动。
这时砚泽听外屋有响动,是母亲周氏在唤人:“砚泽,你媳妇在哪儿呢?”
他赶紧起来蹬鞋下地,撩开帘子道:“娘,在这屋呢。”
周氏小声嘟囔:“怎么跑这屋住了?”
他不好意思说是寄眉嫌弃床上脏,搬到炕上来住了,摸了下鼻子,主动接过香梅手里的篮子:“这是什么呀?”打开一看:“哦……参汤。”
此时寄眉闻声也坐了起来,捋了捋发丝,就要下地。周氏上前拦住她,柔声道:“好孩子,听说你病了,我让人熬了点参汤给你补一补,汤里加了茯苓跟麦门冬,专治内心上热下冷,头疼,胸闷的。”
寄眉受宠若惊:“儿媳自从嫁进来,还没在跟前伺候婆婆您,怎么能让您特意熬汤来看儿媳呢?儿媳真是受不起。”
砚泽道:“娘给你熬的,你就别推辞了,赶紧趁热喝了吧。我给你盛出来了,啊?”
周氏恨恨的瞪了儿子一眼,凶煞如恶鬼一般,吓的他移开目光,涔涔出冷汗。还不是因为这混账儿子闹的,做出这样恶心人的丑事,否则她哪能来看陆寄眉。
若是陆寄眉受了委屈,四下找人哭诉,任谁听了都要说是她这个做婆婆的瞎了眼,给儿子选的丫鬟不规矩,别有用心的,没准还得说是她撺掇的。总之因为儿子做的蠢事,已让她颜面扫地了。幸亏儿媳妇眼睛看不到,否则真不知用何脸面见她。
寄眉猜透了婆婆的心思:“娘,我每到换季一热一凉,就容易病倒卧床,是老毛病了,不打紧的。”所以跟昨晚的事没有关系。
周氏顺着她的话道:“那你赶紧躺回去吧,别凉着!”
寄眉点了点头:“……其实您来之前,我和砚泽正在聊一些事,我们已经说来了,他不是有心的,我也没往心里去……所以您不用为我们劳心了。”
周氏看向儿子,砚泽赶紧郑重点头,小声道:“都说开了。”周氏见儿媳没有闹大的打算,松了一口气,道:“对了,老太太那边好多了,不过大夫说了,还是不能生气,她的病最忌生气。”
婆婆不说,她也不会闹到老太太面前去。寄眉轻声道:“我都明白,婆婆您的话,我全记下了。”
周氏从儿子手里端过汤碗,递到寄眉手里,温和的道:“砚泽说的对,快趁热喝了吧,早些养好身子。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寄眉便摸着向前伸手,等接到婆婆递来的汤碗后,小口啜了一下。周氏瞧她将参汤喝了,略感欣慰:“那你好好休息吧,你坐着吧,让砚泽送我就行了。”她将儿子拽到外面的屋子,恨道:“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幸亏寄眉是个懂事理的,换做他人,谁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不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的上下皆知才怪呢!”
砚泽心想,寄眉又不是您和姑姑那种人,人家可明白事理了,才不会得理不饶人。他道:“寄眉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善解人意的,是我对不起她,错全在我。”
周氏咬牙低声道:“若是嚷嚷出去,让你婶子们看笑话,我干脆也别活了!你最近老实点,别再偷鸡摸狗的了!”
此次教训深刻而且惨重,他可不敢了:“我不会了。”
“但愿你长记性!”
“……娘,寄眉说想家了,我陪她回娘家住两天。”
周氏警觉:“不是回去找你姑姑哭诉委屈吧。当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别让你姑姑再哭天号地的跑回来找老爷子告状!”
“娘,寄眉不是那样的人,她答应了不往外说,就肯定不会说的。”砚泽道:“回去住两天,我们就回来。”
“也行。省得老太太听说寄眉病了,打听缘由。暂时让她先回家住几日,未尝不可。”周氏临走前,还不忘扶着门框,小声叮嘱儿子:“最近给我老实点。”
砚泽无精打采的道:“我记住了。您也别再寻思给我纳妾了。”
“呸!臭不要脸的!这次老脸都被你丢净了!我得了失心疯才会再管你什么妾不妾的!”说完,气冲冲的领着香梅走了。
砚泽挑挑眉:“挺好,以后不用被逼着纳妾了。”
寄眉正站在门口隔着帘子偷听他们母子两人说话,听到丈夫暗自嘀咕了这么一句,不禁一咧嘴,嘁,说的好像谁逼你纳妾一样!然后忙重新坐回炕上,眼神呆滞的等丈夫回来。
她刚坐好,他就进屋了,见参汤没喝净:“不想喝的话就算了,快躺下休息吧。”为她把被子掀开,扶着她躺了进去。
寄眉低语道:“砚泽,你待我这么好,我一定要给你生下一男半女的……”
说得砚泽怪不好意思的:“你值得我对你好。”
她抿唇微笑,心道你觉得我对你好,嗯……那你就继续这么认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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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眉答应守口如瓶,他九叔却没承诺不往外说,所以砚泽一直提心吊胆的。他祖父祖母年岁大了,九叔为了老人身体着想,想必不会告诉两位老人。砚泽便担心九叔告诉他爹,他爹平日不发火,但发起火来便是雷霆之怒,一时半会消不了。
这天早上,砚泽去见父亲说陪妻子回娘家的事,打定主意一旦见苗头不好,就赶紧撒腿跑。好在他爹似乎并不知道前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仍是慈眉善目的,听儿子说要跟儿媳回娘家。叮嘱道:“给你姑姑姑父多备些礼。年底事多,待两日早些回来。”
除了这些外,没多说别的。
砚泽料定父亲不知道自己干的混账事,暗自松了一口气。往自己院子回的路上,正巧碰到九叔,为了感谢九叔严守秘密,他朝九叔大大的作揖,请他到自己那小酌一杯。不想九叔瞅着他发出一连串冷笑后,不屑的哼了声,一仰头走人了。
砚泽讨了个没趣,但也不能怪九不待见他,谁让他身子和影子都不正呢。
翌日,夫妻两人早起起程往岳父家回了。砚泽对妻子关怀备至,一会怕她冷,一会怕她饿了的,与上一次陪妻子回娘家时简直判若两人。到了地方,先让金翠叫门,他亲自扶着妻子下马车,哪怕脚前有个小石子都要小心提醒着。
寄眉心想如果他能一直对自己这么好就好了,自己再生个一男半女,下半生什么都不愁了。
这时,陆家老仆打开门,见是姑娘和姑爷来了,忙把两扇门全打开了,让他们进来。萧素秋正在屋内做针线,听说寄眉回来了,丢下针线,走出门来迎接。
寄眉有十年没见母亲的样子了,虽然做好了准备,但冷不丁一见老了十岁的母亲,眼泪唰的一下子下来,含泪唤了一声:“娘――”
女婿女儿突然来家,女儿又一见亲娘就泣不成声,萧素秋便猜是萧砚泽欺负了寄眉,一边揽住女儿,一边没好气的哼道:“砚泽,你又做什么好事了?!”
砚泽心虚的道:“我没做什么,她想您了,我就带她回来看看姑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