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来，起来……”
墨睿柠顾不上自己身上挨的好几十棍，咬紧了牙去搀莫修锦的另一只胳膊。
在他和乔安宁的合力下，莫修锦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只是脸色也因为身上那些伤口给疼成了惨白。
“哥哥慢慢。”
乔安宁人小小的，明明个子只到莫修锦的腿边，却还努力扶着他，小脸都给憋红了。
她没再继续哭，小模样看起来懂事又坚韧。
三人搀扶着走到场边，在尤金斯。阎面前站定。
无论如何，今天的训练莫修锦他们三人都算过关了。
尤金斯。阎目光扫过莫修锦，这是他的工具，受不受伤的，只要死不了，不残废，对他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关系。
关键是乔安宁。
他转而看向莫修锦腿边那个小小的身影，小丫头脸色通红，眼圈红肿，可那扬着的小下巴却恍惚透露出了一丝乔雅身上的倔强……
在过去的很多时候，乔雅不满他的某些举动时，也会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神情看着他……
他没开口，莫修锦三人更是没话要说，几个人面对面站着，却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寂静。
“咳……”
桀看看这边，又看看尤金斯。阎，轻咳一声提醒道：“阎，还继续吗？”
刚才尤金斯。阎进来的时候，撂下的话可是乔安宁从今天开始一起参与训练，此刻……
尤金斯。阎握着的拳头微微紧了下，眸光一动，想开口说继续。
这本来就是他带乔安宁来这里的目的。
可是不知道为何，看着眼前的乔安宁，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乔雅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女儿死了，请你通知我一声……”
她的语气无惊无怒，仿佛真的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嘱咐。
尤金斯。阎坚硬如铁的心在这一刻忽然软了一瞬……
他眯了眯眼，没什么表情地站起身，头也不回道：“明天继续。”
话音未落，已经迈着大步率先离开了训练室。
桀扭头看着乔安宁，微叹了口气，又看向站都站不直的莫修锦和墨睿柠，摆摆手道：“下去上药去。”
说完，又朝乔安宁伸出手：“走吧，跟我回去。”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看他，又扭过了头。
桀：“……”小丫头还闹脾气了？
虽然他今天做得确实过分了点儿，但还不是听她爹的命令么。
他耐着性子道：“你现在不跟我走，回头可别嚷着要找你爹。”
“哼。”
回应他的，是乔安宁重重的一声负气冷哼。
乔安宁狠狠瞪了他一眼，扶着旁边的莫修锦就转身往外走：“哥哥，走。”
小家伙年纪不大，气势倒是挺足，在桀跟前竟然也没有落下风。
莫修锦笑笑，很是艰难地跟着她和墨睿柠往外走。
说是走，其实跟蹭差不多，一个重伤员，一个轻伤员，外加一个力气没有猴子大的小丫头，几个人走了好几分钟才堪堪走出了十几米远。
赵顼就站在几人身后，他们三个朝夕相处，同吃同睡，可此刻只相隔这么点儿距离，却好像忽然隔开了两个世界。
他们中间不再是平整的地板，而是天堑鸿沟，让他始终无法逾越……
等训练室里只剩下赵顼和桀两个人。
桀才开口道：“你也回去吧，看着点儿，别让闹出什么事来。”
乔安宁的脾气，他现在也算是领教了，这会儿还真有些担心她回去会不会拆他们房子呢。
“是。”
赵顼应声，本来该走的，可走了没两步，他的脚步还是停了。
他扭头看向桀，迟疑了一瞬，问道：“那乔安宁呢？看样子她晚上也肯定不会想离开莫修锦的。”
“随她吧。”
桀无所谓道，反正现在亲女儿不想见亲爹，亲爹估计一时半刻也不想看见自己这个女儿，她在哪儿都无所谓了。
他说完，又想起些什么，叮嘱赵顼道：“对了，你回去以后注意一下乔安宁，如果她和莫修锦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记得告诉我。”
赵顼愣了下，有些不解：“奇怪的话是指什么？”
乔安宁那么丁点儿大，脑回路和他们都不是一种，她说的奇怪的话可多了去了。
“哼，我看那小丫头贼的很。”桀冷哼，眼中有些不屑，“谁知道湘城那帮人会教她些什么……”
赵顼无语地摇了摇头，提醒他：“她不到两岁。”
一个不到两岁的下丫头，能有什么心思……
就是湘城那些人教她，她也记不住啊。
桀冷眼瞥他，像是有些不满他的大意和松懈，哼道：“就算不到两岁，那她也是尤金斯。阎的种。”
赵顼僵了僵，有些无力地点头道：“我知道了。”
在他看来，这些人是真的几近疯魔了，今天能把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姑娘带来这里，让她亲眼目睹鲜血和伤害，还能怀疑她一个心智可能都不全的人抱着什么坏心思，真的是……
桀原本只是交代他两句，可看着他的表情，目光却渐渐深了起来。
“呵……”他冷笑一声，抱着手斜眼看赵顼：“我看你最近和他们走的好像挺近的。”
赵顼一僵，却只是一瞬而已，丝毫不敢让桀看出来。
“只是表面功夫而已。”他面无表情，耸了耸肩道，“刚才的情形你也都看到了。”
桀点了点头，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草木皆兵了。
刚才莫修锦受伤那么严重，赵顼可是一动都没动。
他没再多说什么，摆摆手道：“下去吧。”
赵顼转身离开，等彻底走出桀的视线之后，他整个人却陡然一松，肩膀像卸重似的塌了下来。
他夹在尤金斯。阎和莫修锦中间，每天都好像被人为分割成了两等份。
以前他觉得尤金斯。阎和桀交给他的这个任务很简单，可是随着和莫修锦、墨睿柠共同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就越发现这个任务是比他以前所有任务加在一起还要艰难的一个。
赵顼走回房间，站在门口，听见里头传来说话声，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推门。
里面的温馨，和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