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对我来说,你们谁留住客人都一样,何况客人对你的确是要大方许多的,”柔依摇头,可转而又长叹一声,“我只是比较担心你啊,万万。”
见阳一一露出狐疑不信的冷笑,柔依浅浅勾起唇角,“万万,你当客人为什么舍得对你花大价钱?的确,你的容貌气质是妈妈这么多年见过最好的,可你真正让男人肯出高价的却是这儿……”刻意顿了顿,柔依食指点了点额际,又指了指喉咙,“还有这儿……”
阳一一不语,柔依便继续说下去,“你很聪明,虽然性子冷,拒绝男人的时候却巧妙得恰到好处,抓得住男人骨子里的贱性;再加上你的嗓子,美妙极了,妈妈在面试的时候一见到你,脑子里便只剩了‘尤物’两个字。”
仿佛又再见到当日的惊艳,柔依语速渐渐放缓,轻轻叹息了一声,“曾经的你傲的像天上的凤凰,他们只能和地上的蛤蟆似的望着你流口水眼馋,于是如今你肯赏脸陪酒,他们当然什么价钱都愿意出。可再过段日子呢?你的嗓子现在什么情况你自己最清楚,这样荒唐的败下去,你还能如最初一般特别吗?或许你想说缺钱是暂时的,可你以为陪酒这件事也能想停止就停止?”
柔依逐渐凌厉冷冽的话语,狠敲在阳一一心头。她不由想起以前在另一家娱乐会所工作时,也是滴酒不沾,谁的面子也不卖。那时有个叫茉莉的小姐常和她
同一包房,时间久了,终忍不住出言讽刺:“你清高个什么劲?到这个地方来的人,早晚什么都会失去,你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为了钱一样样将它们丢掉,最后沦落成我们这样、你最看不起的这种人!”……
柔依见阳一一神色有异,虽不知过往,也知她听进了自己的话。
徐徐勾起笑容,柔依仿若长叹地道:“万万,你也该为自己想想新的出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嗷嗷嗷,昨天我把更新给忘了……废柴太久了……还不太适应
不过你们也不至于在首章点击和收藏上这样对我吧!说!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有孩子问我,纪离什么时候会狼变
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床上= =
☆、4
柔依所说的新的出路,是想她再进一步,一次性地将钱捞够,便不用再整夜整夜地辛苦。
“我会抓紧帮你留意个好买家的,万万,”柔依最后端着手说,笑的别有深意,“必不负你此等尤物。”
阳一一在这个笑容里保持沉默,由着柔依将她带至v16包间,里面坐着三月份被她羞辱出不起价钱的“肥猪”――熊春生等人。
自那次被讽之后,此人又来过几次,每次都点阳一一去包房唱歌,可对她却算十分客气,没有丝毫逾矩,只在她唱完后送上丰厚小费……
比较之下,今天就显然有些太不一般了:阳一一甫进包房,便见腆着肚子坐在长沙发正中间的熊春生,肥肉横肆的脸上,有种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望着阳一一,目光里带着寻衅和期待,显然是事先就知道阳一一最近已撇下了身段。而装饰豪华刺目的房间里,连歌曲伴奏都被关掉,每个男人身边一或两个小姐安静又娇媚地坐着,只脸上看好戏的寻衅神情如出一辙。
眼中收入众人这小人模样,阳一一倒也不恼不气,一如往日地款款走入包房,笑了一声:“熊总又来捧场了?”
见到她艳光四射的迷人笑容,熊春生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身子也忍不住微微前倾,那时面对自己向往之美的本能反应。足停了半刻,他才反应过来答话,抬手招呼阳一一往前:“是呀!我老熊说话算话,每次来,必捧万万小姐的场。可万万小姐却显然有些不太厚道啊!之前我让万万小姐喝酒,都被拒绝地不留情面,我只当万万小姐是真的谁的酒也不喝。可现如今看来,分明是万万小姐看不起老熊我!今天还请大家做个见证,万万小姐也开个价,看我老熊能不能给起万万小姐要的价钱!”
阳一一走到他身边,不缓不急地坐下,侧身看着他油腻腻的脸,轻轻慢慢地一笑,也不多解释之前自己为何不喝,便直接开价:“五千一小杯,八千一大杯,熊总今天想让万万喝几杯,万万必当悉数奉陪。”
熊春生视线随着阳一一纤直指尖看向大理石茶几上的两种杯型,冷哼一声,粗厚大掌从身后包里拿出一高摞钞票,重重拍在几上:“这里是十万!”又拿过旁边一瓶未开的茅台,“这倒你那大杯还倒不了10杯,但只要你喝了这一斤白酒,十万就是你的。”
阳一一纵是再冷漠淡然无所谓,此时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了句土鳖,到这来喝高度白酒!
可面上还是笑意媚人:“熊总,万万酒量不好,喝不完这么多,如果最后剩个一、二两,熊总可得怜香惜玉,出手相助。”
她这一撒娇,就是女人也挡不住,何况是本就垂涎她已久的熊春生,立
马拍胸口,“其实只要万万小姐陪老熊喝几杯,究竟喝多少又有什么关系!”
阳一一浅浅弯起唇角,在服务的公主将酒打开后,自己接过酒瓶,倒了满满一杯,放在火红唇际,勾人杏眼中如淌着一片蒙蒙的雾,又魅惑又楚楚。她就用这样的眼神看掉了熊春生大半的魂,随后便不言不语地仰头喝下。
熊春生看着她曲线优美的玉白颈项,眼睛都直了。
阳一一喝完,微微伸出舌头,点了点上唇唇角,再佯作无事地伸手倒满了第二杯,杏眼眼角悄然上勾,愈见摄魂,“第二杯和第三杯,再敬熊总。”
说着,又连干两杯。
房中有男人看的热血沸腾,拍手叫好,阳一一脸上则浮起几分红晕,徐徐摆了摆手:“不行了,熊总,万万要耍赖,实在喝不下了。”
熊总看她那些性感举动,唇边险些流出哈喇子来,此时见她有些难受的样子,自己眉头也不由心疼地紧皱,正准备出言关怀美人,却有其他人起哄:“万万小姐这赖也耍的太狠了些,这三杯酒不到四两,还没过半呢!”
阳一一蹙起眉头,往话声传来的地方看去:“可万万最多只能再喝一杯了,怎么办呢?”说完又回头看着面前的钱,“这钱看来万万赚不了了,还是给熊总唱歌来补偿吧?” 因为醉意,吐话的声音有些模糊,却反而显得她有了些这个岁数本该有的娇憨。
“诶!我又不差钱!”熊总看的又怜又爱,一拍膝头,正要说干脆算了,却有好事者又闹着说:“只有一杯的量的话,不妨就陪熊总喝个交杯吧!”
此语一毕,喊着“交杯!交杯!”的起哄声便在包房里一浪高过一浪,
熊春生也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阳一一便笑着低下头,又取过一个杯子,抖着手给两个杯子斟满酒,递了一个给熊春生,只轻轻唤了两个字:“熊总?”
熊春生仿佛是抢一般接过杯子,阳一一凑近他,屏着呼吸,将自己举杯的右手和他的绕在一起,看着主动,她却无法抗拒本能的牵引,将身体控制在离他可能有的最远距离,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她靠过来时,熊春生鼻中已满是阵阵自然不做作的馨香,令他心猿意马,而那无瑕的美丽容颜近在眼前,仿佛终于能接近天中明月,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伸手就去揽阳一一的腰肢,略翘起肥厚嘴唇就准备向她亲去:“我的好万万,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阳一一本没有推柜神色,却在他将将要擦上自己嘴唇的同时,猛然退后一步,捂住嘴唇就是一阵无法控制的干呕,先还坐着,面带歉意看着面前已经石化的熊春生,可片刻之后,却仿佛忍无可忍般
匆匆起身,捂着嘴就往门外去,连有人喊“房里有洗手间!”的呼唤也顾不得了的模样。
一路冲到公用洗手间外的洗手台前,拨开水龙,埋着头就是一阵呕。虽然的确是为了躲避熊春生才装吐往外冲,可她胃里是真的难受。
中午赶着去看阳拾叁,见过他之后又一直有些神不守舍,午饭、晚饭俱都没吃,空荡荡的胃里只能呕出些酸水来,但好歹是舒服了许多。只是头却疼的厉害,似乎有好几只蜜蜂在里面嗡嗡作乱,太阳穴也一突一突地跳着,一举一动都似再难受控于自己,除了唇角可能勾出的冷笑。
阳一一捧着水漱了漱口,再抬头时,便发现眼下斜斜递过来叠得整齐方正的纸巾。
纸巾虽然雪白柔软,却比不过递纸的手指醒目。阳一一从这好看的指尖找到了一丝熟悉感,蓦然转身抬头,于惊讶间又找到了一丝安心与欣慰:果然是心中所想的那人……
他很喜欢这样递东西给人么?看上去似隐隐透露着无微不至的体贴。
阳一一对上薄薄镜片后那双浮着温柔笑意的眼睛,转瞬便又徐徐低头错开目光,接过他手上的纸巾,掩住嘴唇,柔声说了句:“谢谢纪总。”
纪离颔首,手收回后,方好整以暇地徐徐开口问:“怎么?找到能出得起价让你陪酒的人了?
阳一一只笑不语,隔了会儿,才又抬起头来,含着柔媚笑意的双眸对上他的深邃:“纪总来了怎么不找我呢?”
纪离微勾唇角,坦荡荡地说:“并没想着找。”
阳一一有一瞬的愕然,大概于她一生之中,听到这样来自于男人的淡漠拒绝还是首次,不然此时迟钝的脑中,为何怎么也找不到类似的场景?
就在此时,走廊上却有了柔媚的呼唤:“纪总……”
阳一一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美貌佳人妖娆寻来,脚下穿着的细高跟过膝长靴,在走廊厚实羊绒地毯上湮灭无声,可最后一步迈在洗手台前的大理石地砖上,却是清脆地“喀”声一响,像是在向阳一一示威。
美人很自如地缠上纪离臂肘,撒娇地说:“纪总怎么突然就出来了?也不给人家说一声。人家只好自己来寻你了。”
纪离好脾气地解释:“出来透透气。”
美人继续撒娇,皱眉跺脚:“这里有什么好透气的?真要透气,我们回去找个理由早点撤怎么样?”说完又一阵娇羞,“先撤”背后的含义简直不用费力气去想。
纪离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模棱两可地客气回了句:“等下。”随后就看向了眼前将目光随意放在角落的阳一一。
感受到那清润却颇有穿透力的视线,阳一一心头还是轻叹一声,知道纪离还是有
礼又周到的,想着要和自己续完话才走,可他还要自己说什么呢?
讨论下眼前这女子是否就是他不来找自己的原因?
还是说说对于自己根本没被他放在心上这件事的感想?
好吧,这无论如何,确实是自己太过自信又轻浮了。
不过还好,她本来也对这些事不太上心,多个人喜欢,少个人喜欢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能超过呼吸心跳的大事。因此历经面前的尴尬,她还能比较自然地笑出招牌笑容,声音里除了醉意也没有什么异样:“呵,之前是万万唐突了,只是想着欠纪总一杯酒……但纪总没想让万万还,万万也是求之不得……今天醉的有些厉害,先走一步,祝纪总开心。”
说完,她也没看纪离和他身边女人是何反应,自顾自扶着墙壁走了。
身后也没有任何动静。
除了女人持之以恒的撒娇声。
走到半途,阳一一拦着一个少爷,让他帮自己给柔依带了个话,然后就直接回了更衣室。
躺在更衣室的沙发上,睡的并不安稳,梦中有什么并不真切,只是一片暗无天日的黑暗里,她清楚感受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等到好不容易从这梦魇中挣脱,阳一一手脚都愈发无力,背上果然是凉津津的汗湿,费尽力气准备起身,便看到手边的一个中号牛皮信封。伸手去摸,旁边传来柔依的声音:“是十二万,熊总给的,刚你睡着了他还来看过你,本想照顾你等你醒来,被我好说歹说劝走了。他看你难受,有些愧疚,就多加了两万。”
阳一一点了点头,并没太大的反应。
柔依娇笑一声,坐到她身边,“说实话,熊春生这个人虽然是暴发户,没多少文化素质,可财力却是真正不弱。人呢,粗鲁是粗鲁,好色是好色,性格却直率单纯。以你的本事,要是跟着他,不用费多少心思就能将他榨的一干二净,任你摆布。怎样?考虑下?他可是对你动了真心。”
阳一一漠然摇头:“做不到。”
“我猜也是这样,”柔依啧啧两声,“那就只有再找,可是时间紧迫啊,十一。”
阳一一没应声,勉力从沙发上挣起,摇摇晃晃开了柜子,拿了衣服和包就往外走。她此时的身体,不容许她想太多烦心的事,只想将钱存进银行,回去睡一觉,明天跷课也罢了,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真的倒下。
而就在“壹”的外面,她计划好的路程,却被一辆黑色轿车拦住。
后车窗匀速放下,露出纪离俊美无俦的侧颜,他在抽烟,表情静默,指间猩红火光在唇前迷离闪烁……
隔着这十步外的距离,和萦着他的袅袅薄烟,阳一一却好像又清楚看到他那生的极好的浓密
睫毛,鸦翼一般覆着下面潭影般的深瞳。
或许是醉后容易受莫名蛊惑,当然也是在看清他身边没有别人后,阳一一跟着来请她上车的司机,坐上了车后座的另一边。
随着司机坐上驾驶座,车缓缓发动,而前后座之间被黑色皮革包裹的挡板严丝合缝地隔断,形成后座极为私密又压抑的空间。
这压抑与车后座的宽敞程度无关,而与她身边坐的人有关。
在她上车之时,他就掐了烟,关上了窗子,却一直没和她说话,也没说要带她去哪里。
阳一一也并不问,安静地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传来他低低一声笑,随后有微哑的声音感慨:“你倒坦然。”
“不坦然,”阳一一睁眼,摇头,“我其实在害怕。”
“怕什么?”纪离侧过目光看她,似乎颇有兴致。
“你说怕什么?”阳一一噙着一丝笑容反问他,杏眼里清晰跃动着漫天星光,“明知故问。”虽是怪责的话,却一点责备的语气都听不出来。
纪离轻笑,摇了摇头,“既然怕,为何又上车?”
“因为我也好奇,”阳一一笑的很动人,掰着如葱白的手指数,“好奇你为什么要突然来接我,因为你晚上并不想来找我的;好奇你明明有相熟佳人自荐床第,又是怎么想着要将她撇开的?”
“不想来找你,是不想让你还酒,”纪离保持春风般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回答,漆黑的瞳仁直直落在阳一一身上,“我觉得让你一直欠着我,也不是什么坏事。”
阳一一眯着眼睛长长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随后却见纪离久久没有了要继续说的意思,才又催问了一下:“那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撇开佳人良宵?”
纪离听到这个问题,又笑了声,随后转开目光,看着窗外。隔了许久许久,才轻声缓缓道:“为了你在镜子前转头看到是我时的第一个眼神。”
“嗯?”在漫长的等待里,阳一一本已认定他不会回答自己这个无聊问题,因此此时他突然开口,她倒有些迷惘。
“那个眼神里,我只看到三个字……”纪离终于再次将视线落在她明澈的眼瞳,“‘带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乖孩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