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薇放下大盒子,拿起电话噼里啪啦对着手机讲电话,看似上楼之前就已经在讲电话了,“我说李先生,我这倒蹬古董都多少年了,什么人没见过,您现在还跟我威胁上了?甭说我混不吝,我于薇从入这行开始就是六亲不认型的谁不知道?哟,刚威胁完又开始攀交情了?您可真攀晚了……那我于薇也把话给你放这了,你想要的那个清粉彩,我就送您俩字儿,没门。我就是摔了,也不放到拍卖行让你拍,回见。”
挂了电话,于薇就好像没接过电话一样,又神色淡若了起来,对陈立淡淡地点了下头,垂头打开盒子。
陈立不由得抽搐了下嘴角,余光看向坐在窗边的大boss,似乎肩膀抖了一下?
而盒子里面的,便是于薇之前和苏好提过的本想拍掉的清粉彩。
于薇捧着清粉彩,放到了个最显眼的会议桌当中央,一边撑着下巴,左右端详着。
清粉彩五花瓶,现代花瓶的形状,但瓶身较之更饱满,色彩异常绚丽夺目,五花以色彩明亮的牡丹为首。
粉彩瓷自清朝起,便是收藏家的宠儿,而价格自当不菲。
陈立虽然没接触过古物,但这总统套房的书房里,也有不少仿品,平日里濡目染,亦有了敏锐的眼力,鉴赏古物颇有一手,当下对那件古物深望几眼,暗暗在心里感叹了一番。
都是值钱的玩意儿啊。
陈立变得更加恭敬,“于小姐还有其他吩咐吗?”
于薇见她和陈立说话间,何汝穆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示意,索性自己做了决定。
“叫醒服务在早上七点钟。”
“是。”
“早上在房内进餐,欧式精选早餐两份,七点半送进来。”
“是。”
“夜床服务晚八点进来准备,我不喜欢闻花香味儿,这个不用准备。”
“是。”
“这个星期大剧院有名剧演出是吧,两张贵宾票,晚点送进来。”
“是。”
陈立答应的很果脆,于薇一时也想不到其他事宜,便对他挥了手,“你可以先去准备了,哦,等一下。”
于薇这才想起自己是陪谁入住的,“何先生,请问您有什么要求吗?”
于薇当然只是客气一番而已,她没指望何汝穆会开口,却不想此时始终保持沉默的何汝穆突然出了声。
“唯一要求,撤了专职管家,你替他。”
于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什么?”
但久久没等到何汝穆再次开口。
于薇方才好顿吩咐管家需要做什么,结果却是白吩咐了?
陈立当了多年的专职管家,知道此时该回避,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良久,于薇又听到何汝穆吩咐道,“我不需要叫醒服务,早餐在餐厅进行,不喜陌生人在我面前走动,夜床服务取消,还有,我没有准备换洗衣服,明早我希望看到干净的新西装。”
……和她刚刚对陈立的要求,完全相反的要求。
于薇觉着自己碰见冤家了,冷着脸摔门走了出去。
门被甩上后,何汝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想,林飞扬,这女人你若真要追的话,肯定很费银子。
思绪方冒出了个头,何汝穆就接到了林飞扬的短信,“何少,你要没要到于薇的电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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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在其位谋其职,于薇还是亲自去给何汝穆选了西装。
鉴赏古物多了的人,眼睛都毒,于薇自然也把何汝穆的身材看得清晰,轻易间即可拿捏得很准――一米八四,150斤左右。
还有他身上的,西装衬衫乃至皮鞋,全部是来自意大利的同一个品牌。
于薇在心底给何汝穆做了精准的分析。
出身豪门,天之骄子,同时自负不凡。
指间没有黄印,不吸烟,身上没有任何香水味,不喝酒,并且不喜勾搭女人。
从欢宴酒店一路到下榻酒店,接过几通电话,但谈话内容都是隐晦听不出工作类型的工作类电话,生活应当很枯燥。
于薇在心底给何汝穆打了个大叉叉,这人没有任何优点……直到很久以后,于薇时常觉着当初的自己,真是傻透了。
于薇抱着一大捧被熨烫得分毫褶皱都没有的西装,以及自己私心买的新衣再回到酒店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房间客厅里空无一人,隐约能看到主卧的暖色灯光是亮着的,于薇把衣服放好,不想去碰壁,干脆先回房沐浴一番。
等她再出来时,于薇又隐约看到阳台上有人,便抬步走了过去。
走近了,听到似乎是何汝穆在讲电话。
刚想退开,却听见何汝穆的声音非常温柔,“今天工作累吗?”
下意识抬头近看了一眼,便见到何汝穆穿着件淡蓝色的浴袍,慵懒地坐在别致的沙发里,一手托着茶盏,微笑着讲电话。
浴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腰上,该露的和不该露的,都若隐若现的露出了丁点儿。
阳台很大,大概有四五十平,和海景房的屋顶花园装饰有八分像,实木茶桌上摆着欧式灯,黑夜被点亮,晚风吹过,成排的植物盆里的栽种着龟背竹随着晚风摆动着。
而何汝穆本冷峻的脸,在这灯光下,非常柔和。
原来何汝穆也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于薇擦着头发的动作变得缓慢了许多,顷刻后,悄然地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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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薇本人,算是半个享乐主义者,从不委屈自己,以享乐为先,对待任何可能会影响她心情的人和事,都会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以减少情绪波动。
当然,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于薇的第一个男朋友,也是唯一的男朋友,曾这样形容她,她就像条蛇,毒蛇,有剧毒的蛇。
伊甸园诱惑亚当夏娃的是舌上生着莲花的蛇,成功诱惑亚当夏娃偷食禁果,这意味着蛇既是诱惑之物,亦没人能抵挡得了蛇,所以他把于薇比作蛇。
后来,于薇男朋友劈腿了,跟了别的女人,于薇开始不相信男人,凡是和男人接触,都一板一眼不暧昧,更讨厌麻烦,左右孤家寡人,没人催促结婚,不如先享受着,等想要孩子了,再去找个简单的男人结婚,不再轻易付出感情。
虽然后来于薇的前男朋友的新女朋友,还形容过她,像极了赌侠马华力当中的女主角,穿着华丽裙装,戴着昂贵首饰,为达目的愿用尽一切手段。
但那全部都是过去式,于薇现在只向往简单的生活。
所以在第二天一大早,和何汝穆在餐厅吃早餐时,刚跟他汇报了租了辆豪华房车后,再次直白的问他,“像何先生这么优秀的男人,真的没有女朋友?”
何汝穆却是抬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问她,“手机号码。”
“我会和你时刻在一起,不需要这个吧?”
何汝穆扬眉,“不敢给?”
于薇默默地将手机号奉上,何汝穆半垂着头,存号码的同时,将号码发给林飞扬,附注短信为:这是于薇的号码,拜金女一个,想追就甩钱。
于薇还在计较何汝穆究竟有没有女朋友的事,又问了一次,“如果何先生有女朋友,我现在需要去重开一间房。”
却不想何汝穆只是淡淡地说:“下次偷听别人打电话,请记得拉窗帘。”说完,优雅的拿起纸巾擦着嘴,背着手走出了餐厅。
……这都被发现了?所以,有没有女朋友……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冷好冷~
☆、遛弯
无论何汝穆有没有女朋友,于薇都正式开始了向导之程。
既然何汝穆不在意,她也就没必要特殊处理了。
而几天相处下来,其实何汝穆也并没有多龟毛。
于薇带他去的地方,好坏他都会跟着看两眼,不加以评价。
确实没有值得观赏的地方,他也只是会意思意思看两眼后,绕过于薇回到车上闭目养神等她而已,未再出口一些难听暗讽的话,保持着他一贯寡言的作风,没有冷语。
这至少没有打消于薇的积极性。
“何先生,接下来我带您去古玩市场,那里很容易捡漏。”边开着车,于薇边报告行程。
何汝穆一如既往的不出声。
不说话便代表同意,这是于薇这两天咂摸出来的何汝穆的习惯。
“不过我得提前跟您打个预防针,之前去的古董店都是偏安静的独门独院的古董店,我现在要带您去的那个古玩市场位置在古迹附近,这个时候不仅是旅游胜迹,来这的游客很多人都会去古迹走走,今天又是周末,很多古玩商也会来摆摊,人也许会很多。”
何汝穆眉不皱眼不睁地从嗓子里发出了声低低地“嗯”。
于薇知道,他这是又同意了。
于薇几天观察下来,已经把何汝穆的基本身份摸清了点,投资人的身份,没别的,就是有钱,做各种投资。
酒店客房里已经堆了不少被何汝穆淘回来的玩意儿。
至于他是否有政治类身份,还有待于观察。
有钱人么,都烦人杂的地方,幸好何汝穆仍旧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她也就不犹豫了,便狠劲踩着油门,直奔城南古玩市场。
想着她顺便也可以淘点值钱的玩意儿补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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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薇话说得没错,城南古玩市场非常容易捡漏,也就是能花少银子买到值钱儿的真货,并且商家们还不自知,因此杂货越多,越容易捡漏。
古董这一行,自古便有“瞎子买,瞎子卖,还有瞎子在等待”这样的俗语。
古董店里的古玩哪来的啊,定然是从别人那买来的,或者是同行,或者是远村,再或者是盗墓贼手里收过来的。
这古玩经过反复的故弄玄虚真假忽悠再出手后,最后得到的古董商,除非眼力经验非常,学识渊博,不然肯定会存着真货以为是假货,或者存着假货以为是真货。
那此时就正好可以让何汝穆或是于薇这样的人去捡漏了。
城南古玩市场,在古迹旁边,自然是古庙风格的摊位。
实木桌上铺着红布,两旁挂着红绸,甚至有祈愿符,就像是香港九龙油麻地的庙街。
两人站在古玩步行街入口,放眼望过去,一大溜长摊,大约有二百米,密密麻麻的人挤人似乎全部是外来客。
背着旅行包,戴着墨镜,或是头戴草边遮阳帽,不时地伸手指着摊位上的古玩问着价格,或是扯着脖子大声喊价还价。
天气很热,叫卖声不觉,耳边似是有一千只苍蝇在嗡嗡嗡地叫唤。
古迹未曾被大规模的修建过,所以除却这一条长街,旁边还有很多土房和乱砖坏瓦,空气中飘着夏季里常有的熏臭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