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明楹羞于启齿,只说了这两个字,不知道应当如何再问下去。
傅怀砚将方才擦拭的巾帕放在桌上,洞察她现在想要问出来的话。
“皇妹是想问为什么偏偏是这里?”
他手指一路顺沿着往上到刚刚印章盖过的地方,一路的战栗依次传到明楹的感知里。
好似一路的火树银花。
他的指腹轻轻碰了碰,“皇妹不是并不想与孤有过多牵扯么?难道是想盖在显而易见的地方?”
傅怀砚稍顿了下,“其实孤倒是并没有什么所谓。”
他作势要去拿刚刚被放在一旁的印章,明楹赶紧攥住他的手腕,“……不用。”
明楹从桌案上起身,刚刚掀上去的裙幅滑落。
她眼睫轻颤,随后道:“皇兄现在应当没有什么其他要事了,那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她的手还在拉着自己,傅怀砚缓慢地滑动了一下喉间,垂下眼睑嗯了声,“皇妹请便。”
明楹刚刚一直紧绷的心才稍稍缓解。
即便是经历过方才的状况,她此时也说得上是仪态端庄,除了稍有些散落的发,并无其他任何不妥,松开了拉住傅怀砚的手,走向殿门处。
傅怀砚跟在她身后,缓声道:“此时夜深,孤送你回殿。”
他自己说完这句话以后倏然沉默了下来,半晌都没有再出声。
大抵也是察觉到有些许不妥。
殿中也霎时间沉寂下来。
明楹在殿前转身,她视线往下看了看他此时的境况,轻声问道:“皇兄当真准备这样……”
她停顿了片刻,“送我?”
作者有话说:
今天喜提外号:忍者神狗。
杳杳:其实我确实不是很急来着。
红包~
第24章
明楹的懿驊视线只在往下一晃而过, 并未久留。
她抵唇轻咳一声,“皇兄既然多有不便,那也不必相送了, 多谢皇兄好意。”
明楹转身想要推开东宫殿门时, 站在原地的傅怀砚随手从一旁拿过外衫披在身上, 又拿过一件轻薄的裘衣笼罩全身。
他抬步上前走到她的身边,直接打横将明楹抱在怀中。
明楹没想到傅怀砚此时突然的行径,短促地轻呼了一声,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已经整个人都被禁锢在他的怀里。
傅怀砚身上的裘衣也沾染了檀香味,他的手指缓慢地挑开明楹方才有些乱的头发, 语调轻缓:“谈不上什么不便。比起皇妹方才说起的有心无力,这点小事,自然算不得什么。”
寝殿内外都并无人往来, 明楹脸侧贴近他的胸膛, 能听到他此时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
她想留出些许空隙, 他的手臂又分毫都不动。
她见挣脱无望, 索性随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蜷缩在他怀中,没再出声。
此时是早春, 方才又下了一点儿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明楹被他抱着,能看到傅怀砚流畅的下颔线, 被天上的圆月映照,显出如玉石一般的色泽。
她有些怔然,随后有点儿忍不住, 轻声问道:“皇兄。”
她顿了顿, 又接着道:“……为什么是我?”
她这话问得有点儿没头没脑, 傅怀砚稍稍低眼,就看到明楹缩在怀中,瞳仁被天上的月色照得很亮。
他却瞬间就知晓了她这个时候问的话是什么意思。
傅怀砚下颔抵在她的头顶轻轻蹭了下,“猜猜。”
明楹想了想,“是因为之前东宫的事情吗?”
“不是。”
“还是因为我之前哪里与皇兄有过过节吗?”
“……也不是。”
“其实我一直都有点儿不明白。”
明楹耐心地与他说话,“皇兄日后想要什么世家贵女,都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又何必强求于我。”
她又想了想,“不过其实现在想想,大概原委也并不重要,此时想太多反而是自扰。毕竟……”
明楹知晓这些话他不会想听,堪堪止住,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方才一时兴起问了,现在又兴致寥寥地止步。
好似对他所怀的心思一点都不在意。
也是,在她的心中,她日后是要嫁与他人的,纵然是知晓他们之间的渊源过往,知晓他所怀的心思,对她来说并无益处。
一向都擅长于及时止损。
她刚刚话止在‘毕竟’。
她的未尽之言,无外乎毕竟他们身份悬殊,又曾经以兄妹的名义在玉牒上,又或者是她从来都没对他动过心,不然也不会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时候还想着嫁与他人。
傅怀砚原本稍抬的唇畔低下。
他默不作声地抱着明楹在宫阙之上穿行,随后突然在某处停住。
此时所处的是一处荒殿,庭前的枯草在风中沙沙作响。
明楹贴近他的胸膛,听到他心下方才漏了一拍,似有愠意,却又不知晓是从何而起。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人。
傅怀砚将身上的轻裘褪下垫在明楹身下,将她半放在宫阙之上,手撑在一旁。
他半支着腿,是侵略意味十足的姿态,“看来皇妹还是不长记性。”
他手指扣着明楹的下颔,眼神晦暗地看了片刻,随后轻声道:“看清楚,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他倏地吻了下来。
明楹短促的惊呼被他堵在口中。
这里远不似在东宫内,此时耳边风声猎猎,心下并无任何实质的落点。
就在宫墙之上,就在人人都可经过的荒殿上。
明楹想要挣脱,因为这是荒芜已久的宫殿,久未有人打理,身下的瓦片倏地落了一块下去,清脆的破碎之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明晰。
远处传来禁军疾行的声音,明楹心下一顿,几乎连思索都没有,匆匆拉着傅怀砚的后颈倒在身下的裘衣上。
傅怀砚却趁着她此刻防备正虚的时候顺势而入,来势汹汹,明楹没有防备,唔了一声。
傅怀砚顺着往下吻,手指抵在她的唇上。
他轻声道:“禁军距离这里不足十丈,皇妹若是不想被发现的话,记得噤声。”
她今日前去东宫的时候特意避开了禁军,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时候会碰上,蔓延开来的羞耻感让她感觉之前被他印上印章的地方都泛着灼热,被他唇碰到的地方更甚。
远处禁军的交谈声清晰可闻。
“头儿,并无异常。”
“嗯,再好好瞧瞧,这段地方偏僻,说不得有什么贼人胆子大到前来宫中,我记得前些时候婉嫔就丢过一只金簪,现在还没找到。”
答话的人声音沉稳,正是之前那个守宫门的禁军头领,明楹之衤糀前还曾与他说过话。
小将士大抵是年岁不大,嘟囔道:“金簪什么的倒也就是罢了,怎么丢了只猫儿雀儿的都是我们来找,那些小玩意儿瞧着我们就蹿得没影儿了。还记不记得上次那个,不知是哪位贵人的黑猫儿,可给我们找得,就怕是将整个宫闱之中都找了个遍。偏生又是夜里,多亏那眼睛还亮着,滴溜溜地看着人,不然还真找不到!”
时近夜深,此时只余风声,往来并无其他人。
将士们私底下偶尔发发牢骚也是常事,这个小将士话一出,旁边也多得是人附和的,杂七杂八说了好一通。
多得是一些杂事琐事,只是因为大概是夜深人静,说得也没有什么忌讳来。
倏而有个小将士开口道:“头儿,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时候晚间由霍将军送回来的公主殿下,我想想……是不是十一公主来着?”
“记得,怎么了。”
小将士语气都稍微激动起来,叽叽哇哇地带着点炫耀的语气对旁边的人道:“那天你们这群人可都没在宫门处,诶呀平时守门可真的是一点都没意思,每次都站得我腰酸背痛的,但是那天我就站在边角,正好就看到那位公主殿下从马车上下来。霍将军还与那位殿下说话,当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头儿与她说注意脚下,她还朝着我们笑了下!”
说起这话,旁边的将士也有些兴奋起来,推搡起来,嘴中小声嚷嚷着道:“说说!快说说!到底有多天仙!”
小将士洋洋得意,“那自然是相当天仙,咱们这些人寻常也都是在宫中伺候的,见过的妃子公主也不少,但这位十一公主,却还是出挑到让人见之不忘,只可惜……”
他低了下声音,“这样的人物,我估摸着也只有霍小将军这样出身名门又少年成名的人才配得上。我虽然那日只是远远瞧上了一眼,但看着却实在是般配得很。”
明楹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话就觉得有些不妙,随后就察觉到轻微的刺痛就从她的锁骨处传来。
她低下眼,只看到傅怀砚惩戒一般地咬了一下她的锁骨。
并不重,只是齿端轻磨了下。
比起疼,更像是痒意,细细密密地从被他咬到的地方往深处延伸。
明楹咬住下唇不敢让自己出声,只能带着怒意地看向始作俑者。
傅怀砚慢条斯理地吻了吻她的下颔,带着笑意与她对视,眉梢稍挑。
耳边的风声稀稀疏疏,他此番抬眼,瞳仁中的欲念比之前要更浓重一些,几乎是旁人都能察觉到的难受。
甚至就连额边的经络都要比寻常要明显一些。
只是神色上依旧不显。
“诶呦,”小将士也在这个时候突然吃痛一声,“头儿,你突然打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