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终于沉默了。
她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向沈奕:“也许我可以试试,但我不确定这能改变什么。”
“有些改变是潜移默化的,是一步步发生的。先尝试做些不求回报的事,尝试着从别人的感激中获得快乐,这是拥有情感的第一步。”
“你会感激我吗?”女孩问。
沈奕又滞了一下,想了想他回答:“这很难说。”在他看来,这小姑娘现在和一台机器没什么两样,而人类是不会感激机器的服务的。但是对于一台能够拥有自己思维,并且努力产生人类感情的机器,则多少可能会有一些感激的心态。所以沈奕又接了一句:“但我至少会说声谢谢。有时候我们帮助别人,需要的也只是一声谢谢。”
于是女孩点头:“那么,我期待着你说的那种感激与快乐。”
说着,她抬起右手,对着空中一指,一点涟漪乍现。
天空若变了颜色,泛出水晶般的透明光泽,竟现出一幅巨大画面。
那是三维立体影象,却是在这小女孩信手一指下以天空为背景呈现出来。画面赫然是整个锁妖塔的内部布景图。
女孩的声音已清晰传来:“红点和紫点代表生活在锁妖塔里的妖怪,颜色越深,就越厉害。你要找的太清五雷妙法真经,被分成九个部分,分布在塔的九层,以蓝色光点显示,每一张书页旁都有陷阱或守护,不过以你的能力,陷阱不是问题。”
“太清五雷妙法真经是不是和系统有关的记载?”看着天空中那巨大的屏幕在女孩手指翻动下映照出一幕幕的图形,沈奕已飞快运转他的三维立体影象记忆功能,将这些画面记录下来。
“是。”女孩回答:“系统建立需要规则,当整个空间按照系统建立的规则运转时,一些运转的痕迹会被自动记录,并随着任务世界的建立而产生。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剧情人物夜观天象,领悟天道。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世界都会产生规则,但越是高等的世界,距离规则就越近,也就越容易产生。”
“我说最高议会怎么会让关于系统规则被记录下来呢,感情这不是他们设计的。”
“他们当然不会设计这种东西,他们非但不会设计,还要采用种种方法去掩盖,包括剧情迷宫模式,也确保更大的监督力度以及为临时介入任务世界增加借口。”
原来是这样。
原来所谓的剧情迷宫本身就是个幌子,就是为了管理者介入任务增加借口,以严密监督冒险者的行为。
最高议会从头至尾都没打算有冒险者获得三清真经,正因此,在沈奕找到第一张后,才会获得“不可鉴定物品,将其交还蜀山可获得蜀山掌门的奖励”这样的提醒。
这种破天荒的提示本身就说明了许多问题。
“不过这些任务世界不是由都市创造的吗?剧情人物的历史都是凭空虚撰,应当只存在记忆中,为什么夜观天象领悟天道这种历史记忆竟然会形成客观事实?”
天空中的画面还在运转,锁妖塔的内部画面一层层展开着。
女孩的声音继续传来:“在你们眼里,都市创造世界,可能只是一念而起的事,对空间来说,却是一个完全遵循规则的发展过程。就象李逍遥眼里的终结者,只是一个成品,甚至在你眼里,也只是一个利用工具,可对于你主场世界的工作人员来说,终结者的每一个零件,都是有着确切的生产程序与过程的。这中间有些意外,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何况这其中只怕还少不了某些人故意做怪?”沈奕试探着问。
“我只是让这痕迹变得更深一些,更系统一些。”女孩并没有否认。
她说着信手一挥,画面翻动,锁妖塔中已现出第九层的画面。
一只有着六只手臂的高大魔神正踩着威震天的脸放声怒后,在他身周,七条神龙腾翼飞翔,一起发出震天吼声。
那最后的蓝色光点,赫然就在这高大魔神的身上。
沈奕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白衣女孩一点头:“谢谢!”
第七十一章 锁妖塔(6)
卫弛柏他们从无定洞府出来的时候,沈奕已经拿着第二张书页坐在车里等他们半天了。
看着沈奕手里的书页,卫弛柏微微愕了愕:“你从哪搞来的?”
沈奕指指洞府旁的一处小坑:“就在那洞里埋着,和书页在一起的还有只毒蝎子,不过被我杀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卫弛柏快要抓狂了:“我问的是你怎么知道这东西在那洞里?”
该死的,这第二层的世界这么大,随便哪里挖个坑一埋,光翻地都能翻上半年,怎么沈奕一找就找个准?
沈奕耸耸肩:“因为那蝎子跳出来想吃我,结果打不过我就想钻回洞里,我追杀过去,然后就发现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沈奕很肯定地回答。
到不是沈奕不能编出更好的谎言,问题是第二层的谎言解决了,第三层的怎么办?
这他妈一共九层谎言,就算你次次都能找出好借口糊弄过去,九次下来白痴也知道有鬼了。
有些事,注定糊弄不过去,干脆就别糊弄了。
我姑妄说之,你姑妄信之,大家谁也别往心里去。
果然卫弛柏是半句不信的,狠狠瞪了沈奕一眼,已跳上车叫道:“我看你下一层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不走!”
这个时候,他心中其实还是有些期盼的――期盼沈奕没撒谎。
由此可见谎言的成功与否,真的不在于谎言自身有多精巧,而在于被骗者的心理需要。
当然,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失望,并演变成绝望。
车队一路急行,很快来到第二层入口。
第三层依然是一片广袤的世界,不过这一次,总算不象第二层那么单调,而是有了山水丛林,却依然看不到任何生命。
妖怪到是有,不过都在地上躺着呢。
一些蜘蛛精和树妖的尸体正横躺在地上。
李逍遥冲上去看了看,回头叫道:“有人在我们前面杀死了这些妖怪,时间应该不久,它们还没复活。”
沈奕走上前看了看四周,然后再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尸体,才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刚被杀死的妖怪。”
“什么?”众人同时一楞。
卫弛柏已笑问:“难不成你还会验尸?”
沈奕淡淡回答:“我到是的确懂些,不过这不是我用来判断的基础,传统的那套验尸理论在这个世界可不起作用。”
说着沈奕已指指四周道:“你们看,这里到处都有妖怪的尸体,但所有尸体都是完整的。根据我们的实验,一个妖怪如果不被碎尸,最快十分钟就能复活。这里死去的妖怪分布范围如此之广,就算是你我来杀,要在十分钟里解决战斗也是不可能的,某种意义上,这相当于无限刷新。”
卫弛柏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说那就意味着对方会一直战斗下去,最终的结果要么是对方累死,要么就是发现尸体被肢解会延长复活时间,但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一地完整尸体,却没一个活着的妖怪。”
“是。”沈奕回答。
孙莹有些不服气:“就不能是对方发现不敌逃跑,复活的妖怪追杀过去吗?”
卫弛柏瞪了她一眼:“如若是那样,尸体就可以聚集在一处,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四处分散。沈奕说得没错,这些尸体太完整也太分散了,看起来根本象有过复活的样子。”
大家面面相觑,什么人能把锁妖塔里的妖怪杀了后还不让它复活?这手段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反到是沈奕突然笑道:“应该就是鱼妖说的那个苗疆女子了。”
“你是说阿奴?”金刚用英语说出最后两个字,不过这两个字读音相同,他掩饰等于没掩饰,好在李逍遥他们正关注尸体,也没在意。对他们来说,这帮人经常用家乡话交流,也已成了习惯。
其实当那鱼妖说有苗疆女子来到锁妖塔内时,冒险者们就都猜到,这个苗疆女子只怕不是阿奴就是盖罗娇――仙剑世界的两个尚未出场的剧情人物。
问题在于大家想不明白,为什么苗人就有这种本事。
不过沈奕对这个到有几分了解:“我有个朋友叫老孟,是个亡灵法师。”
卫弛柏点点头:“我听说过他,最近挺出风头的一个家伙仅此于你。”
“老孟告诉我,亡灵法师最怕的职业,不是那些如海格力斯的强者,而就是炼蛊师。”
这是为什么?大家纷纷不解。
沈奕已再度蹲下去,仔细翻看那妖怪的尸体,同时缓声道:“人们之知道炼蛊师强大,只知道他和亡灵法师一样,都是通过巨大的牺牲换来强大的力量,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种职业到底强大在什么地方。不过我到是知道一些,炼蛊师的强大,在于他们的能力完全因蛊而异,而蛊本身种类繁多,能够带来不同的效果。因此某种意义上,炼蛊师可以是最全能的职业。比如天魔蛊,可以让蛊师拥有强大的肌体作战能力,如狂暴武士一般;金蚕蛊,大量的群体攻击,不比任何一个召唤类职业弱;又或者冰蟾蛊,可以拥有象弛柏那样的能力;当然也可以是其他许多品种,使蛊师拥有纪光,金刚,孙莹甚至温柔的力量。当然,要炼制这些蛊,哪个都不容易,但选择那么一两种还是可以的。而这其中有几种蛊,就是亡灵法师的克星,比如尸蛊,傀儡蛊和安息蛊”
说着,沈奕已翻过那妖怪的尸体,用手中的吸血鬼之触划开那妖怪的胸膛,如裂布帛般,只听扑哧一声轻响,已将那妖怪开膛破肚。
只见一只红色脑袋已从那妖怪的肚中爬了出来,头上还顶着一只犄角,口边是一对血色如钳双腭,拖着的却是个蜈蚣般的身体,只比天牛略大些,这刻百足齐动,从那尸体中爬出来,刚一出现,就对着沈奕一声尖利嘶叫,这叫声尖利刺耳,震得人耳膜生疼。
李逍遥林月如本能的就要挥动武器灭杀这可怖小虫子,沈奕却一挥手道:“别动,这是安息蛊,不是恶蛊,别看它长得丑怪凶恶,却从不攻击人。它对我叫只是因为愤怒我破坏了它的家。”
果然,那蛊物对着沈奕叫了一声后,竟然就这么爬开了,它背后竟还有对翅膀,这刻扑腾扑腾着展开翅膀,向远处飞去,估计是要寻找新的尸体安居了。
安息蛊是苗人对它的称呼,由于苗疆蛊物作怪,蛊虫众多,尸蛊肆虐,别说活人,连死人都不肯放过。安息蛊就是苗人避免死者被打扰死后安宁的一种做法,只要在对方死后植入安息蛊,这种蛊就会使得死者再不受打扰,长眠地下。
由于它不攻击生人,因此并不被当作恶蛊,苗疆一些长年受蛊患的地方,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豢养。
沈奕对都市的力量体系向来很感兴趣,因此对有关炼蛊师的了解也比较多。
眼前这只安息蛊显然就是那妖怪无法复活的根源,只不过它能抵御锁妖塔妖气复活,却也无法使自身彻底融入尸身,结果就是虽然控制了尸体,却还是被沈奕随后一划就破掉。
若是在锁妖塔外,这种被安息蛊侵身的尸体,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再被利用了。
因此老孟才会说,炼蛊师是亡灵法师的克星――安息蛊使尸体无法利用,尸蛊则和亡灵法师抢夺尸体,傀儡蛊最绝,甚至能抢夺已经被控制的尸体与生灵。
这刻这妖怪在那安息蛊飞走后,那妖怪在妖气凝聚下,重新复生。不过那妖怪显然不知感恩,或许它就知道也不会在乎,刚一复活就对着沈奕等人恶狠狠咬来。
林月如长鞭一甩抽了出去,沈奕已叫道:“别杀它,我有话要问。”
这一鞭打得那小妖痛呼,已如蛇缠上,卷住那小妖扔给沈奕,沈奕一探手捏住那小妖的脖子:“有几个问题问你,你若回答就不杀你。那杀你们的可是苗女?人又去了哪里?”
那小妖到也硬气:“你当你家大爷是怕死之辈吗?”
竟是低头向沈奕的手咬去。
沈奕哼了一声,捏住那妖怪往地下一摔:“不怕死就可以狠硬气了吗?你知不知道其实活着有时候可以比死了更痛苦?我听说许多刑罚手段,可惜从来没谁能活着全部尝试过。算你运气,就让你感受一下这滋味好了。”
说着他一回头道:“弛柏,就从满清十大酷刑先开始吧。”
“乐于从命。”
卫弛柏已乐呵呵地走了过来,从沈奕手中接过那小妖,他难得愿意听沈奕的一次。
“距离远点,别弄一身血腥。”
卫弛柏提着那小妖向一棵树下走去。
沈奕拍拍赵灵儿的肩膀:“下面的事会有些残忍,不想看就别看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远处那小怪撕心裂肺的声音已然传来。
卫弛柏一上手,就把那小妖的半个身子剁成了肉酱。
几个女孩子听得心中悸然,一起低头不敢看。
就连沈奕都微促眉头,显然被卫弛柏血腥暴力的手法恶心了一把。
几分钟后,卫弛柏回来,说那小妖愿意招了,不过要求他先给个痛快,等活过来后再说。
“真他娘倒霉,我还以为可以把腰斩,凌迟什么的都试上一遍呢,结果还是没撑到。”卫弛柏唾了一口说。
对于小妖这么痛快的就招供,他显得很不满意。
想了想他有些好奇问:“这事你自己怎么不干?”
沈奕悠然回答:“我是绅士,怎么可能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