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比小蛛稳重,外在的礼仪学得好,现在用膳很少把脸弄脏了。眼神很清楚地表达出了他的想法,不准虞秋上手照顾小蛛。
虞秋读懂了他的意思,默默把帕子递到自己嘴边,轻轻按了一下,然后对着谨儿微笑。
谨儿又哼了一声,扶着桌面从凳子上往下爬,在宫女的帮助下落了地,道:“母后,我要和你换位置。”
虞秋是怕了他了,依言与他换了,这下变成了他坐在虞秋与小蛛中间了。
怕他欺负小蛛,虞秋表面上不动声色,余光一直暗中盯着他,出乎意料的,看见谨儿捏起帕子给小蛛擦了脸。
小蛛晃着两脚,口齿不清道:“谢谢哥哥。”
谨儿道:“嗯。”
虞秋喜出望外,觉得自家儿子太乖了!全天下最乖的孩子就是谨儿了!
她心中暖烘烘的,隐忍不发,等两个孩子都用完了早膳,小蛛被带去洗手时,蹲下去抱住谨儿,道:“我们谨儿真乖,是个大哥哥了,乖宝贝!”
谨儿心道:是小蛛太笨蛋了。
他知道虞秋不爱听这话,捏捏虞秋的头发,噘着嘴巴道:“给小蛛擦脸,把我的手弄疼了。”
擦个脸怎么会把手弄疼呢?
不过虞秋心头正酥软,愿意听他撒娇,抓着他的小手给他揉着,柔声哄道:“谨儿辛苦了,乖孩子……”
谨儿趴在她怀中,又抱怨道:“小蛛还踢到我的腿了,疼――要揉揉。”
虞秋忙给他揉着,接着哄。
“小蛛吃牛乳弄到衣裳上,好重的味道,熏着我了。”
“他还吃了一个我的虾仁。午膳时候,母后你要亲手喂我……”
……
虞秋慢慢停下安慰他的话。
知情的,知道是他给小蛛擦了一下脸,不知情的,还当他是替小蛛去补了天。
“少得寸进尺!”虞秋点了下他脑门,“乖乖地给我练握笔去。”
俩娃娃歇了会儿,到御花园里练习握笔。
谨儿已经练了几日,坐姿端正,悬腕垂笔,有模有样。小蛛是头一回碰笔,刚开始有点兴趣,坐了不到半盏茶时间,就把狼毫当做洒水的工具玩了起来。
幸好虞秋让人以水代替墨,否则所有人身上都要被洒满墨汁。
虞秋正打算将早早准备好的珍珠拿出来哄他,谨儿打了个哈欠,搁下在桌上描画的笔,面向小蛛道:“你听我母后的话,待会儿我带你去找好看的宝贝石头。”
小蛛瞬间心动,傻乎乎地被他牵着鼻子走,大声保证道:“我听话!”
谨儿又打了个哈欠,揉揉鼻子上被小蛛甩上的水痕,抓起狼毫握好,问虞秋:“母后,我做的好吗?”
“好,太好了!”虞秋忙不迭地夸他。
小蛛衣裳脸上都是水,手中的笔倒握在手中,也睁着大眼睛问虞秋:“姨姨,小蛛做的好吗?”
虞秋把他的笔转正,道:“好,和你哥哥做的一样好。”
碰了下小蛛,她夸人的同时,在谨儿手腕也握了一下,公平公正,顺便确认了他手腕悬得很稳。
虞秋对今日的谨儿满意极了,那点儿小气心性被他的懂事盖过去了,等两人练过了握笔,虞秋让人给他俩更衣,算着时间云珩那边该结束了,端着汤水去与他分享这事。
她走后,小蛛抓着谨儿衣角道:“哥哥,要宝贝。”
“不能把衣裳抓皱了。”谨儿把他的手掰开,让他抓着自己
的手,道,“现在带你去找。”
他对议事的正殿、偏殿极其熟悉,牵着小蛛朝群臣离宫的必经之路上走去,路过低矮假山的时候,顺便捡了几颗圆滑的石头。
宫人全部摸不着头脑,管不住他,只能跟着他俩走。
正殿前不远,三三两两相携着离宫的大臣们,远远看见一群人乌泱泱地挪过来,定睛细看,看清最前面是两个小娃娃。
众所周知,皇室加在一起,目前有且只有两个娃儿。
许久未见到小太子,几个老臣看见谨儿,几乎是热泪盈眶,纷纷迎了上去。
“卖石头?”
谨儿点着脑袋,黑亮的眼睛清澈明亮,仰着头道:“父皇说这几年兵马强壮许多,是时候教训邻邦了,打仗要用银子,我也想帮父皇攒银子,可是我太小了,只能捡几颗漂亮石头拿出去卖。”
话中有许多漏洞。
首先,云珩称帝那日起就念着打仗,这几年朝廷鼓励农耕与行商,着重强兵养将,如今已见成效,国富兵强,不缺打仗的银子。
其次,太子要换银子,宫中值钱的东西多的是,光他一个勺子就价值万金,用石头有点不像话了。
但谁会和一个四岁就心怀天下的储君较真呢?
得此储君,吃亏是福。
几位大臣被感动到了,翻起袖子找银子,要买谨儿手中的石头。
“哥哥……”小蛛晃了晃谨儿的手,指着大臣朝服腰带上镶嵌着的金玉,口水快滴下来了,“要那个……”
朝服不得随意损坏,但小蛛的话提醒了几个大臣,他们身上值钱的可不止银子,扯下随身带着的玉饰、扳指、镶金珠串等等,与两个小孩换起石头。
几颗石头赚了个盆满钵满,四只小手拿不住,得后面的宫女帮忙捧着才行。
等转回后宫中,两人洗了手,趴在桌上数宝贝,谨儿问:“我对你好不好?”
“好!”小蛛高兴坏了,光是今日得的宝贝,就比他荷包里的多出好几倍。
“父皇说西面有个罗昌国,遍地都是亮晶晶的宝石,你听我的话,等长大了,我就把他们打下来,让你去那儿做郡王。”
小蛛听得无比心动,宝贝也不数了,两只小胳膊搂住谨儿,声音极其响亮地喊道:“我什么都听哥哥的,谨儿哥哥,你对我最好最好了!”
谨儿道:“那你以后不能让我母后抱你,也不能要我母后的东西,你是大孩子了,要懂事。”
小蛛巴巴地重复他的话,“我是大孩子了,不能让姨姨抱,不能要姨姨的东西!”
谨儿满意,把桌面上得来的不义之财全部推给他,道:“都给你,过几日我再给你弄新的,咱们去宫门口弄,让他们回家取……”
那厢殿中,虞秋把谨儿如何照顾小蛛的事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云珩哼笑着,被她问了,方不走心地和着她夸上一两句。
虞秋当他不信,喊来身边的宫女求证。
宫女道:“的确如此,太子对世子关怀备至,就在刚刚,还帮世子讨了许多珠宝,把世子哄得合不拢嘴……”
“讨了许多珠宝?”云珩打断她的话,细问,“怎么讨的,和谁讨的?”
宫女如实道来。
云珩听笑了,看着目瞪口呆的虞秋,让人下去,凑到她面前,含笑道:“可不是吗,咱们谨儿机灵懂事,就算哄小蛛也不会让自己吃亏,这下你能放心了吧?他以后继位了,倒霉的只能是别人。”
虞秋脸面涨红,回过神,气急败坏道:“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你背着我这样教他的!”
一定是的,小心眼、爱吃醋、编谎话骗人、谁吃亏都不能是他,一定是云珩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