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萤草呆在曲陌身边久了,自己的性子也沉稳了不少。
虽说两人在一起,也并非多闲不住,可身边一下子少了这么个人,萤草还是觉得怪闷的。
“真那么想,一开始就跟去嘛。”阿呦揪着自己发梢搁在鼻子底下,眼珠跟着萤草的身影移来移去,忍不住说道。
萤草回过神来,哼道:“谁想他了,我还生气呢!”
“我都没说谁呢……”阿呦嘀咕了一句,又有些纳闷,“不过老板你到底在跟姑爷生什么气啊?”
她也没见两人吵嘴,姑爷走的时候也是春风满面的,根本不像是有矛盾的样子。
萤草张了张嘴,怎么好意思把闺房秘事往外倒,到头来只能是自己气自己罢了。
阿呦见状,也没追着问,转而道:“对了,上次不是说要往酒坊招伙计?我已经物色好人了,老板什么时候去瞧瞧?”
“左右也是闲着,就现在吧。”
阿呦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果壳,拍拍裙子起身,好奇道:“不过老板你不是不打算把酒坊扩张么?怎么又改主意了?”
“我觉得,把生意做大也挺有趣的。”
阿呦听了,想不明白有什么趣,就觉得这话挺耳熟的,好像姑爷经常这么说。
还真是夫妻同心。
早年间,萤草也做过些生意,从自己出摊到租店面,也算积攒了一些经验。
她有一定的身家后,便回锦阳捡起了家里的酿酒术,倒也没想过怎么光大,左不过是全心中一个念想。如今在曲家各路生意中耳濡目染多了,便觉得手头的便利不赚,实在是有些亏。
萤草便跟曲陌商议了一番,将酒坊正式选了片地方定了下来,只是先前雇佣的人手不多,如今到处有空缺,所以才着阿呦去多招些靠谱的人来。
因酒坊一直是记在萤草名下,许多人并不知他们东家跟曲家有什么关系。而萤草有意培养阿呦,大多事务都交给她打理,所以她曲家大少夫人的身份,也是鲜有人知。
酒坊跟曲陌那边的酒楼联名,每月供求比较大,阿呦特意找了几个年轻的大后生,干活有力气,人也老实。
萤草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让他们签了契。
统共也没多少事情,出来的时候日头还高悬着。
萤草仰着头,不禁叹了口气。
阿呦看她无聊,问道:“要不去酒楼看看?”
“走着。”萤草抛了下腰带上的坠子,闲晃着往酒楼而去。
有曲陌的大名在,酒楼的生意就不用愁。
只是今日好像格外人多了些。
萤草二人走近,见酒楼前围了一圈人,倒像是看什么热闹一样。
因曲家的名望,少有人会在这里闹事,萤草去询问了一番掌柜,才知是受了无妄之灾,是对方追人追到这里来,平白地撞坏了店里的东西。
萤草原不想多管,但看台阶下抱在一起的少年少女,境遇显然不是太乐观。
当年受曲陌之恩,萤草本着积福报的原则,平常也是能出手便出手。
追人的那方想是这锦阳城混惯的,不会不认识曲家的招牌,眼见出了岔子,先上前作揖赔了不是。
萤草只看着台阶下的人,问道:“他们可是犯了什么罪?”
那领头的被问得一愣,又不知萤草身份,面露迟疑。
酒楼掌柜道:“这是我们府里大少夫人,店里碰坏的东西怎么个赔法,还需得请示我们夫人。”
领头听罢,忙又一番赔礼。
萤草扬了扬手,道:“也别说那些虚的,掌柜的你清算清算,这里砸坏的东西一共多少钱。”
酒楼里一应器具都是上好的,光是门口摆的那尊玉编钟就值不少钱了,此刻却也碎了一地,算下来怎么得几千银子。
领头正是为难,萤草又道:“我也不为难你,这东西是谁撞的,便让谁来赔。”
听到萤草的话,地上的少年僵了一瞬,与一起的少女挨紧,没有作声。
“这……夫人不妨说个数,回头我禀了我们东家,送来银子便是。这两个低等下人,哪里值这个钱。”
萤草不理他的话,暗暗哂笑了声。
她也是混迹过江湖的人,岂会不知他们做着什么买卖。那对少年少女虽然衣衫破烂了些,可皮相却是不错,若在他们手上做了皮肉生意,将来赚的还不知怎么盆满钵满,他们自然不愿意把这大鱼放走了。
可人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萤草就不得不管了。
“你们东家是谁?”
本就是做下叁流生意的,哪好意思众目睽睽之下说自己门号,是以领头只说了一处街巷。
“我这人脾气不算好,却也不是难说话的。你回去跟你们东家说一声,我这店里摔坏的东西就用这两个人来抵,若是你们东家觉得这两人比我的东西值钱,便说好个数,我多贴些银子便是,人嘛先扣在我这儿。”
领头见萤草是铁了心要留人,又不好真跟曲家闹开,犹豫了一阵,只能先愤愤地离开。
那地上的少年见人走了,松了口气,又见萤草看向自己,顿时又绷了起来,把身旁的少女搂得紧紧的,好像生怕被人抢了去。
“我不卖妹妹!”
萤草挑了下眉,觉得这话挺耳熟,不禁笑道:“我可没说要买。”
少年听罢,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又害怕妹妹给人抢去,又害怕没有着落,脸上浮现焦急。
萤草回头从柜上拿了两锭金子,一转身就见少年扑通一下跪在了自己跟前。
“夫人……求夫人大发慈悲,我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干,还求夫人照拂我妹妹一二!”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干什么?”
“我——”
“行了。”萤草挥挥手叫他起来,把两锭金子塞到了他手里,“趁着那伙人还没回来,带着你妹妹离开这里吧,你们有手有脚,确实不会饿死。这是给你们的本钱,能混到什么程度,就看你们自己了。”
“夫人……”
少年还想说什么,就见萤草已经抬脚走了,他只听见周围人议论什么曲家少夫人,握着金子的手不觉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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