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瘪了瘪嘴角:“那不是今晚遇到变态吓得睡不着了吗?我为什么会遇到变态,还不是因为你不在家吗?你自己想想,这是不是你的错?”
顾清淮冷淡道:“你不如把头伸出窗户冷静冷静。”
钟意想,如果他现在在她面前,肯定冷淡垂着眼皮瞧她,脸上说不定已经写上:给你把头拧掉。
她怀里抱着小抱枕,手指无意识揪着一点边角,嘴巴嘟嘟囔囔:“好吧,反正我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个变态,站在树底下朝着我招手,让我看他。”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她气鼓鼓小小声说:“你不用管我的,我睡不着也没关系的,反正也吓不死,好好活着呢!哈,哈哈,哈哈哈!”
“好啦顾清淮,你挂电话吧。”完美诠释蹬鼻子上脸和恃宠而骄。
电话那边沉默好久,静到他的呼吸清晰可闻:“败给你了。”
缴械投降,完全没有办法,想她被吓到,是不是又哭过。
顾清淮起身,从睡觉的地方走到走廊。
他面无表情,像是要去给人贩毒窝点端掉。
经过他身边的同事问他干嘛,他没好气地说,哄一姑娘睡觉。
声音凉飕飕直掉冰渣。
被哄的小姑娘钟意,看着窗外灿烂星空,手环着膝盖,笑弯眼睛。
她甚至能想象顾清淮别别扭扭红着耳朵冷着脸的样子,纯情又可爱。
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也让人忍不住想要揉一揉他狗狗一样柔软的黑发。
“顾清淮,我准备好啦,你唱吧!”
钟意躺好,闭上眼睛,可那眼尾是下弯的,嘴角是上翘的。
她听他很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干咳了声,想他眉眼五官的细节,长长的睫毛和鼻尖的痣。
时间一格一格走过,那道干净好听的声线,透过听筒,温温柔柔落在了她的耳边。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
逗逗你的眉眼
让你喜欢这世界……”
第35章
听到那句“宝贝”,钟意失去所有思考能力,像是漂浮云端。
她的小脑袋空白了一下,紧接着字幕密密麻麻飘过――
顾清淮唱歌也太好听了呜呜呜!
他声音怎么这么温柔这么干净啊啊啊啊!
她也太幸福了吧,她喜欢的人在哄她睡觉……
她屏住呼吸,收集他咬字的细节,收集他声线压低的那一点鼻音,收集他落在耳边的呼吸。
一个清清冷冷的大帅哥,声音轻轻的唱歌哄睡觉,本来就让人招架不住了,更别提那歌词里还有好几个“宝贝”……
只可惜,顾清淮就小气吧啦地唱了这两句,紧接着恢复他惯常冷冰冰的语调:“睡吧,挂了。”
那语气冷淡跟刚才判若两人,但钟意还是敏感捕捉到他冷淡之下的那一点点不好意思。
她恃宠而骄:“先别挂呀,我还没听够呢……”
声音里的撒娇和不舍都明显,话说出口,自己先脸红。
她鼓着腮慢慢呼了口气,呼吸不畅,心跳快得像要死掉。
顾清淮肯定是害羞了,她都能想象他低着头刘海松软遮住眼睛的样子。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温柔这么纯情这么招人喜欢呢?
如果顾清淮现在在她面前,她肯定亲上去!亲懵他!
他果然很乖巧听话没有挂断,耳边是他清浅呼吸,扫在她的耳廓。
钟意开心得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个不小心滚过头摔到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顾清淮:“你怎么了。”
钟意举着电话爬起来,揉揉摔疼的屁股:“我从床上滚下去了……”
便听见他声音里带了无可奈何的笑,淡淡的格外让人心痒:“挂了。”
“好,”钟意脸颊紧贴着手机,眷恋明显,“明天见。”
顾清淮:“明天见。”
电话挂断,心动却经久不息像是没有尽头。
钟意搜索那两句歌词,歌名映入眼帘,就叫《宝贝》。
她戴上耳机,耳机里的声音和顾清淮清清冷冷的声线,若有似无地心底重合,在蝉鸣阵阵里月光一样流淌,每一句“宝贝”都能让她耳朵红一分、呼吸不畅一分,到最后无力承担过快的心跳,脸埋进枕头。
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甜的吗?
钟意盖好小被子,却忍不住闭着眼睛笑,期待快点天亮,快点到明天。
因为顾清淮说会接她下班。
她想要快点见到他。
-
钟意上班本来是很认真的,可现在,她却突然体会到学生时代等放假的心情。
忙起来的时候还好,无暇估计其他,一旦有空闲,满脑子都是顾清淮。
后悔没把他唱的那两句录下来永久珍藏,反正来日方长,总有机会。
临时加了一台手术,让钟意无缘正常时间下班,她在准备手术的间隙给顾清淮发信息:【大概晚上八点下班。】
顾清淮回:【好。】
她看着他的小猪屁股头像,忍不住拍了拍。
钟意:【也可能会晚,我也说不准。】
顾清淮回:【知道了。】
手术患者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女儿在清远市读大学,一边打工一边照顾生病的父亲起居。
钟意心酸得不行,说话的语气比平时更轻更温柔,安抚道:“不要怕。”
女孩内向腼腆,说话之前先脸红,抱着一次性纸杯的手在发抖:“谢谢医生。”
钟意听见她的口音,觉得有几分熟悉:“你是哪里人呀?”
女孩说了个地名,正是顾清淮老家。
手术无影灯在三个小时之后熄灭,钟意脊背都是汗,口罩把脸上压出重重的印记。
她走出手术室,一眼就看到那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单单一个轮廓都非常叫人心动。
那一刻,她有种放学等到家长来接的雀跃,忍不住像只小兔子一样跑向他。
等走近了,才看到,顾清淮面前站着患者女儿。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嘴角有清浅的弧度,温柔到刺眼,和平日里生人勿近的他判若两人。
一天来的所有疲惫兜头而来,钟意小腿灌了铅,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后知后觉的疲惫让人虚脱。
她后退几步背过身去,无意听他们交谈,可是耳朵却敏感,总能在吵吵嚷嚷的环境里敏感捕捉他说话的声线,和女孩那句用家乡话说的“小裴哥哥”。
顾清淮便换了家乡话,他说方言的音色也清冽干净。
钟意一个字都听不懂,游离在他们的世界之外,只觉得自己多余。
顾清淮:“今年上大二了吗。”
女孩轻轻“嗯”了一声,她不敢看他眼睛,那双眼睛,能轻易把女孩子看得脸红。
她至今记得第一次见顾清淮,是在学校的毕业生相册上。
那个时候他高三毕业,十六岁,清瘦且白,微微向下的嘴角有少年人的干净和青涩。
老师说,这是我们省的高考状元,你们的师兄,叫顾清淮,现在在警校读研究生。
再见,是在学校,爸爸生病,她走投无路向老师提出退学:“老师,明天我就不来了。”
她刚哭过,眼睛红肿,所以没看到老师办公室的年轻男人。
那人高大清瘦,黑发浅瞳,撩起眼皮冷声问她:“为什么。”
她呆了呆,好半天没回过神,而后一点一点把这个气场沉冷严肃的年轻男人、和毕业照里的少年对上号。
她脑袋一片空白,局促得无法呼吸:“没钱上学了……”
后来,她便成为他资助的学生,可并不是那个唯一。
老师说,你们师兄攒的“老婆本”,全部用来给你们交学费了,这可怎么娶媳妇儿。
他正在和班里的男生打篮球,闻言轻轻扬眉,眼底温柔清浅得像山风:“不娶就是了。”
漫不经心却又意气风发,比班里的男同学更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没想到,阔别重逢是眼下场景。
他问:“给爸爸看病,钱够用吗。”语气是长辈关心小辈。
她点头,眼泪簌簌:“大学的奖学金,还有打工赚的钱……”
顾清淮点点头,递纸巾给她,绅士得不行。
钟意远远站着,看他眉眼温柔,轻声细语和女孩说话,是西南的方言,她听不懂。只是他清润的声线依旧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