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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珍珠 第59节

染指珍珠 旅者的斗篷 6263 2024-06-30 14:14

  月姬入府后,贺老太君对月姬有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全是因为月姬才是贺老太君的亲孙女之故。这种血脉相连的心灵感应,冒牌货戋戋再怎么假装谄媚奉承也达不到的。

  此刻,晋惕口口声声要迎娶贺家幺小姐贺若冰,该娶的人自然是月姬。

  一切都顺理成章。

  戋戋本来就占据了人家大小姐的身份十几年,也该还给人家。

  贺家前厅,当着全家的面,这些旧事被详详细细捅出来。

  沈舟颐音色沙哑动人,娓娓道来,像在讲述完全虚构的故事。可好听音色的背后,这般赤.裸裸把某些人隐藏在最深处的伤疤揭开,完全没有任何情面可言。

  故事中没有提到晋惕,晋惕是局外人。可他的反应比谁都失魂落魄。

  晋惕听得声息全无,满腔情愫的热乎乎的心渐渐化为一片冰冷,他……他就如在迷雾中奔跑的孤狼,只会一个劲儿往前冲,堕入彀中,恍然梦中,而丝毫不觉……他傻,傻死了。

  贺老太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神经衰弱,已然晕厥过去。

  贺家其他长辈,看向戋戋的目光亦不胜怪异,怪异中夹杂着暗火。

  岂有此理,吴暖笙那个少廉寡耻、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对得起贺家列祖列宗,对不得死去的贺二爷吗?

  当真奇耻大辱。

  好在邱济楚不在,不然也得气得吐血。

  惯来好脾气的贺三爷也难以容忍,拍案欲直接将戋戋逐出贺府,沈舟颐轻轻淡淡拦了。贺沈两家合并后,论情伦理沈舟颐都是家主,戋戋既非贺家人,逐不逐她出门还得沈舟颐说了算。

  戋戋颓然站在墙角,巨大的愤怒和挫败感已经令她麻木,破罐破摔。

  沈舟颐真无耻,半点信用不讲。

  她白白献身给他那么多次,到最后他该抖落出去的事还是抖落出去了。

  也怪她天真,焉能和豺狼讲信用二字?

  戋戋只知道,以后贺家再无她的一席之地。

  愤怒的愤怒,落寞的落寞,羞耻的羞耻,人人俱是五味交杂。

  唯有沈舟颐还清醒着。

  他唤了声痴痴怔怔的晋惕:“世子爷?”

  晋惕眼珠如死鱼,呆滞僵硬。

  方才满以为胜券在握,然戋戋,戋戋她,她居然不是贺家女?

  晋惕好不容易才说服父母更说服自己,委身娶一个小家碧玉为妻。可她居然连小家碧玉都是假的,而勾栏妓子的女儿?

  魏王府有祖训,子孙绝不沾染风月女子。

  勾栏妓子的女儿,如何做得了万众瞩目的世子妃。

  命运为何要如此捉弄他?

  原来,她也一直在骗他。

  沈舟颐让丫鬟过去戳戳晋惕的肩膀,晋惕才倏然回过神来。

  沈舟颐:“世子爷,您不接新媳妇走啦?”

  目光飘过去,正好落在角落处瑟然坐着的月姬身上。

  月姬懵懂,陌生又惶恐,对沈舟颐方才那番话还消化不了。

  原来夫人不是夫人,她才是。

  贺小姐也不是贺小姐,她才是。

  月姬苦涩已极,噙泪欲坠。

  为何公子买下她,不让她伺候,也不还她自由?

  为何公子让她为妾,明面上宠她护她,却无夫妻之识?

  她就是个工具人。

  公子他心里只有贺小姐,而且这个贺小姐还是假的,抢了她的身份。公子一直拿钱把她当猪养,现在到了该宰杀的时候,他要把她推出去。

  月姬悲极而泣。

  晋惕恨海翻涌,欲立即手撕沈舟颐那副可恶的嘴脸。

  沈舟颐眸中亦有冷光闪了闪。

  他们是情敌,不共戴天的仇人,下手时难免血淋淋,讲什么客气?

  晋惕倏然捏碎一个茶杯,沈舟颐这话说得着实气人,明明都是他设计的。

  瞒到现在才提戋戋的身世,是故意请君入瓮吗?

  他晋惕要娶的是戋戋,月姬算哪里的东西?

  第54章 豺狼

  暴怒于事无补, 棋差一着,掉进人家的圈套就是掉了。晋惕自己也反复强调过,白纸黑字的嫁纳婚书容不得任何更改翻悔, 现在月姬是律法上晋惕的世子妃, 晋惕即便拧着眉头也得把月姬抬走。

  可是, 他费尽力气就为夺娶个沈舟颐的小妾回去吗?算怎么回事?

  他的军功只有一次,用过后便销毁,再想在圣上面前邀功除非再去沙场拼一次命。

  晋惕沉沉吐出口浊气,自己实可怜亦复可笑。

  上次他娶错世子妃尚情有可原, 赵鸣琴蓄意把孩子诬陷在他头上,与他无尤;而这一次……本以为胜券在握,他人生的第二春即将到来, 就此与戋戋长相厮守, 岂料再度娶错新娘?

  晋惕搔首踯躅, 挫败至极, 一时间天与地也黯淡了。

  沈舟颐这个恶男人,就像, 就像横在他和戋戋感情之间的一根毒刺,看着膈应,稍微触碰就彻骨疼痛,有这根刺在他和戋戋永无宁日。

  境况俨然走上僵局。

  怪自己蠢么, 不, 晋惕现在多的是自怜自伤之情。戋戋乃勾栏歌姬女儿这事, 他一时片刻还无法接受。

  他需要点时间静静, 好好捋捋思绪。他的脑子现在乱得很。

  他仿佛陷入一个无限循环的死局中, 任凭怎样努力追求戋戋, 都跳不出怪圈, 戋戋是那镜中花水中月。

  没撂下太多的狠话,晋惕转身迷迷茫茫地离开,茕茕孑立踽踽独行,魁梧伟岸的七尺身躯越发衬得他英雄末路。

  以往每当晋惕迫不得已与戋戋分别时,他都会热乎乎惜别,这次却没有,连看她一眼也忘记。

  名义上的世子妃月姬自然也要丢下。

  月姬作为被嫌弃的那个,惨受池鱼之殃,丢魂儿地瘫倒在椅背上,深感莫名其妙。

  余人贺三爷,三夫人,昏迷的贺老太君,面色都跟吞下死苍蝇似的,毕竟替人白白养十多年的女儿,还当心窝窝宝贝一样疼着爱着。骤然东窗事发,搁谁谁都要膈应。

  一场倾轧,人人都宛若受暴雨淋头,变成落汤鸡。

  戋戋正处这场风暴漩涡的核心。

  事情败露,她能想象得到贺家人会怎样看待她。贺家表面一团和气,暗地里却勾心斗角,没少互相使绊儿。贺老太君更重男轻女,本就对她颇多微词,此番发现她竟根本不是贺家种,定然将她赶尽杀绝。

  要说罪魁祸首……戋戋剜向沈舟颐,猩红的杏眸中饱含恨意的水光。

  沈舟颐被她的目光倏然刺到,肩膀耸了耸,捏住她的手。他使的力气挺大,戋戋感觉自己手背骨骼错位,几乎要被捏碎。

  她嘶哑而凶狠地低吼道:“放开我!”

  沈舟颐充耳不闻,冷着面孔,将她拉拽出去。

  戋戋被迫在后面踉踉跄跄地跟随他,想逃却逃不了。她索性抛下.身份一路跟疯婆娘似地大喊大叫,可丫鬟仆婢都对她白眼相待,又有谁会管她。

  沈舟颐将她带回桃夭院,重重摔在软榻,然后倾身下来,十指急不可耐将她的十指扣住。

  戋戋几近窒息。

  在他的压锢下,她的四肢犹如生根长在榻上,上半身被他沉重的胸膛压住动弹不得。戋戋泪眼朦胧:“你想把我赶出贺家,竟用如此卑鄙龌龊的手段。”

  沈舟颐疾言厉色:“闭嘴!”

  他将脑袋埋入她颈间,深深吮吸一口她的味道,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某种冲动。袭近的吻浪涌般落下,戋戋干燥的唇立即变得濡湿,同时也失去了说话能力。

  看得出来,方才当着晋惕,沈舟颐也很紧张,他每一丝精神都全神贯注,才勉强用身世之说将晋惕糊弄过去……他压抑着全身的暗火无处发泄,此刻方得放松。

  晋惕真是太难对付了。

  有权有势,又百折不挠。

  再有这么几次,他真要败下阵来。

  戋戋纤弱的身躯哪抵得过男子的力气,不到半晌仅存的体力就被榨干。沈舟颐的食指顺她的眉心缓缓滑下,如狼一般的视线,寸寸剐着他,似要将她生吞活剥掉。冷色的眼睛,燃烧着汹汹的嫉妒。

  “我本来没想把你的身世泄出去的,是你们逼人太甚。”

  沈舟颐抿成线的薄唇藏匿太多情绪,偏执,失落,恨铁不成钢……几乎全是负面的。

  “若不是我一夜未眠辗转想出这个办法,你现在和你情郎远走高飞了吧?”

  他真好生气好生气,又好嫉妒好嫉妒。

  晋惕无辜,月娘无辜,戋戋无辜,他又何辜?

  只因他没权势在身,妻子就要被人活生生夺去,甘当那活王八?

  太后叫他心甘情愿地退出,不可能的,这场情仇游戏玩到这份上早已玩红了眼。况且太后只是宫里坐井观天的老妪,性命还要靠他救,反过来恩将仇报,她凭什么?

  沈舟颐憋着滔天的怨气无处发泄,谁敢从他手里抢人,他就弄死谁。

  戋戋气塞胸臆:“你疯了,胳膊是拧不过腿的。”

  圣上和太后娘娘若知道他暗箱操作,欺君罔上,焉能轻饶他?那些贵人动动手指就能叫平民人头落地。

  沈舟颐两肘撑在她身侧,俊脸压下去,“我都死过一回了,也不怕再死一回,为戋戋而死我心甘情愿。”

  冰冷而陌生的感觉在疯狂肆虐,他把手探进她裙摆。戋戋啜泣着,宛若失聪,耳边只余浓重的呼吸声。

  曾经她以为沈舟颐找上她,为报前世虚无缥缈的仇。现在看来,他有比仇恨更深的执念,执着到令人可怕。

  “你……”

  戋戋极度的羞耻和愠怒渐渐冷却下来,词穷,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沈舟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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