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被暂时告一段落。
李立天的发言还没有结束,于是他又继续:“在这段时间内,我已经以乍得政府的名义,在跟欧洲、东、东南亚、南美等地的20多个国家建立起正常实质性的外交关系,与他们签订了大数额的长期贸易订单,顺便提醒一句,在这些贸易项目,石油和意识网通讯器是我们目前仅有的出口产品。
因为乍得是内陆国的缘故,运输成本相当高,如果需要大批量的进口,光其他国家的关税就是一个不小的成本,为此,我已经跟封敬亭商量过,准备在这些国家选好地址,设立永久性的大型空间联接,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得到你的批准。”
伊凡是对魔法做过类似的要求――所有永久性的魔法效果,比如卡梅尔的恩赐,地热发电厂,都需要得到他亲自批准,一般来说,这些魔法也会由他亲自释放。
伊凡接过李立天的计划书,盯着上面描述的那些地点,过了一会,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汪铭和李立天都知道他是在做例行的实地考察。
不知怎的,在座的林泉忽然就想起了刚才汪铭描述的那种“激光声纳”,现在的伊凡一定是在用空间之眼,如果他正好不巧路过这样的仪器,现在他的眼睛被一颗子弹击……
一想到这种画面,林泉心里涌起了一阵隐隐的恐惧――如果伊凡就此消失,那他们这些人,又将何去何从?习惯了意识网和魔法,他们还能不能够认同过去的生活方式?
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担心的抬起头,眼睛不自觉的盯着伊凡,好像担心他就此消失不见了一样。
几分钟后,伊凡睁开了眼睛,林泉似乎听到会议室里传来一阵轻轻的出气声。
“以后这种工作可以交给我们来做。”安娜主动对伊凡说,“虽然汪铭所说的这种技术可能还不存在,但万一……”
林泉惊讶的看了一下周边的人,却发现他们脸上的表情和自己是一样的。
伊凡摇摇头:“不用,这是我的工作和职责,其他人无可取代。”
安娜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膀:“我不明白……”
这些施法她也见过,其的细节并不见得复杂,如果让实验室里的人去做,估计也不难做到。事实上,这些永久性的魔法,其复杂程度远远比不上临时所有的那些可操控魔法,在实验室内,汪铭他们早已经能够自己制造出类似的魔法,但就和之前他们制造的所有空间魔法一样,这些魔法都是“死”的,不能随时根据施法者的意志临时变动。
伊凡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下其他几个人,从他们脸上都看到了疑惑,点头说道:“你们都有疑问?”
几个人点头,伊凡这中为,在他们看来跟将军亲自上前线也没什么区别。
他们大概能猜到一点原因,认为伊凡之所以如此重视这些魔法是因为,这些魔法存在着某种未知的危险性,如果把世界想象成一张平铺的白纸,那这些永久性的空间联接就等于是在这张白纸上剪下两个洞,再用吸管将他们联通。
对于他们的这种猜测,伊凡露出了一丝微笑:“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更大的原因是,它是我们法师的传统。”
“传统?”听到这个答案,几个施法者的疑惑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重了,一个个情不自禁的伸长了脖子……
“所有的这些对空间的永久性改动,我都将他们全部记录在案,如果我有离开这里的一天,那在离开之前,我会把所有这些空间改动都恢复原状。”
“为什么?”听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甘心的齐声发出不解的询问。
所有人脑海出现的画面就是,乍得的那些水库枯竭,正在开垦的万顷良田因为缺水,成为一片沙漠,地热电厂停摆,所有以此为相关的电力供应全部断……
☆、240 会议(下)
“没有为什么,”伊凡平静的说,“你们可以把它理解成法师的一种……一种‘职业道德’”。热
“职业道德?”一直以为自己对伊凡很了解的汪铭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个词汇蕴藏的含义,“你是说,法师是一种职业?魔法是一种可以学习的技能吗?”
“当然不是,”伊凡摇了摇头,“我只是打个比喻,这只是一种……一种被法师们认同的行为模式……几乎可以看成一种道德吧,在我们看来,这就好像生活,在我们需要使用的时候,打开电灯开关,不需要的时候,就把灯开关关掉一样。”
“不必要的开灯是一种浪费!”汪铭说,“可据我所知,永久性的魔法是没有任何消耗的,它们就像一张被折过的纸,一根被扭曲的金属管,为什么你们要执意把它复原呢?要知道,这样做不仅仅是一种多余的消耗,而且意味着我们现在相当一部分的建设成果都会付之东流!”
“如果没有魔法的控制,这些空间上的漏洞都是极度危险的。”伊凡解释道。
“什么危险?”封敬亭不太满意这个解释,“除了地热发电项目,我不知道其他项目有什么危险。”
“短时间内是看不出来!”伊凡摇头,“但这中为一旦被泛滥,就会形成……”
说到这里,伊凡好像回忆起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怔怔的愣了几秒钟之后,他又换了一种说法:“就好像住在撒哈拉,埃及,楼兰的古代人类烧掉地上的森林,种上粮食,他们当时以为自己是在播种希望,却不知道自己这中为却是造就生命禁区的罪魁祸首。”
伊凡的话让在座的各位暂时沉默了下来。
在沉默,封敬亭苦笑道:“如果用这种方式来说明问题的话,那我们做什么都不能保证绝对正确,你说的没错,古代人落后的刀耕火种也许是早就沙漠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我们谁也不知道,如果没有当时他们的繁衍,我们现在的明究竟还会不会存在。极端环保主义者认为工业就是人类慢性自杀的毒药,但不可否认,这种毒药对人类自身而言,却是一个最好用的工具。在我看来,魔法也是一样。”
“不一样,”伊凡摇了摇头,“工业的污染即使再严重,靠着自然界天然的恢复能力,靠着人工影响,终有一天还有复原的可能。但魔法不一样,那些永久性的魔法就像一张白纸上被剪开的漏洞,我一旦离开……除非有另一个法师找到这里,不然的话,这些魔法将会一直伴随着这颗星球,直到永远。也许今天它们的功能是用来输水,但谁也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从喷薄而出的会不会是岩浆。”
对于伊凡描述的这种科幻片才会出现的情况,会议桌上其他几个人担心的皱起眉头,安娜有些疑惑的问道:“会发生那种情况吗?”
伊凡点头:“在我经历过的世界,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老实说,跟那种环境比起来,沙漠倒是显得有些可爱了,那才是真正的生命地狱。”
汪铭总是善于从简单的几句话当找到最有信息含量的部分,他又追问道:“你刚才提到其他的法师?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唯一具备魔法能力的人,是这样吗?”
伊凡点头:“是这样的。”
“那其他人也能像你一样,来到我们这个世界吗?”
汪铭的这个问题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几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伊凡看。
“应该是的,既然我能够找到你们这个世界,也不排除其他法师会和我一样,找到这里。”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们这个世界的?”不待汪铭继续问,封敬亭就迫不及待的追问。
“这没什么神秘的,”伊凡说,“只是很普通的位面传送而已,就好像从地球上进入空间站一样。”
“虽然接下来的这个问题有些不太礼貌,但我还是想问,”今天这个会议简直就成了记者招待会了,林泉也被成功的吊起了好奇心,见缝插针道,“那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曾经赵真雪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提到这个名字,伊凡的语气渐渐放缓了,“其实来这里是一场意外,你们可以理解成……避难。”
“避难?”几个施法者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汪铭乘热打铁的猜测,“是你们法师之间的战斗?”
“可以这样说吧,不过说战斗似乎又太小了,你们可以理解成是一场不同阵营之间的法师战争,”伊凡说,“而我是处于失败的一方。”
“那他们会不会追过来?”安娜小心翼翼的再次问道。
如果说之前汪铭对激光扫描仪的描述像恐怖小说一样,让几个施法者感觉背后发凉,那现在伊凡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则是把小说的镜头搬上了银幕。
“还有,那些法师都是什么样的人,都是和你一样吗?”林泉不等伊凡回答,又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他们会不会找到地球我不知道,”伊凡摇了摇头,“但是在这个空间内,我们应该是安全的。不过即使他们来了,也不会是因为追我,而肯定是有其他目的。”
“其他目的?”这个词汇是在是能给人太多的想象力。
伊凡两手一摊:“就我见到了一些法师来说,比如说统治世界,比如说传播宗教,甚至还有惩恶扬善……或者跟我一样,仅仅是因为避难,或者仅仅是旅行……”
“旅行?位面传送在你们法师们看来……是一种很普通的行为吗?就像我们进出空间站一样?”连汪铭也开始觉得迷惑了。
“嗯,不太一样,”伊凡摇头说,“大多数法师的施法都还是靠经验,许多魔法并没能形成标准化的法阵,而且位面传送带有很大的危险性,对施法精度要求很高。如果不是因为避难……我也不会冒这个险的。”
伊凡的这个说法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思维几乎都当机了,伊凡说的越多,所有人脑子里就越觉得迷糊。
“我有一个问题,”封敬亭第一个从刚才的对话抓住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细节,“在法师眼,对于位面传送来说,地球和这个空间,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吗?”
目前魔法实验室对于魔法的原理研究,还仅仅限于最简单的空间之眼,对于其他几个魔法,一直涉猎不多。不过这并不妨碍封敬亭对“魔法技术”做出一些猜测,如果正如伊凡所说,法师们之间的“位面传送”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那地球上应该早就有法师来才是,但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出现伊凡这样单独一个。
“还有,在法师的眼,地球和其他位面的关系是怎样的。”汪铭对这个问题作了补充。
“一般来说,由法师个人开创的位面,会更安全一些。”伊凡转过身,在会议室的小白板上面用黑笔画了一条数轴,“这么理解吧,如果把所有的世界看成是这条数轴,那么在我来之前的世界,那就是……”
伊凡在数轴上随意点了一点,然后标了个0,他指着这个原点说:“把它看做是我来之前的世界。”
然后他又随意的在数轴上另外点了一点:“把它看成是地球宇宙。”
接着他又把这条数轴添加了一个竖轴,指着它说:“竖轴可以看做每一个位面的内部,横轴代表不同位面,空间门之类的魔法,可以看成是在竖轴上跳动,而位面传送,则是在横轴上跳动。”
“地球和我们的世界并没有不同之处,只是横轴上两个普通的点而已,就好像地球和太阳,只是你们这个宇宙两个不同的点而已,但是很明显,这两个点对于法师来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如果一个法师没有经过侦查,贸然用空间门传送进太阳,那他这样做就只能是自杀。同样的原理,如果一个法师在没有仔细确认的情况下,贸然进入另一个位面――那很有可能是一个不适合生存的位面,那他也会面临同样的后果。”
“在来地球之前,我曾经在自己的空间内――哦,也就是现在这个空间的前身,呆过整整10年,我当时不敢出去是因为,所有法师们已知的,被探索过的适合生存的位面地点,都是那次战争的主战场,在我方劣势已经注定的情况下,出去就会在最短时间内被其他法师锁定,等于是送死,而那些未知的位面,却因为没有安全保障,我更是不敢接近――数轴看起来很大,但是其绝大部分,都是生命的禁区,进入那些地方的死亡率,跟出去和其他法师拼死一决,也没什么不同。”
“那你是怎么找到地球的?”
“我没有找,我只是计算。”伊凡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实话,10年的空间囚禁,没有任何人与我交流,也没有任何信息,在里面避难的那段时间,几乎已经把我的耐心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地球这个坐标只是当时我选的自杀地点之一……”
“自杀?”安娜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这两个词会从伊凡嘴里说出来。
“对于法师来说,自杀是一种最常见的死亡方式。”伊凡顺便解释了一句,“占了百分之80多的比例。”
“你刚才不是说可以在传送之前侦查么?”
“其实侦查不侦查,结果都是一样的。”伊凡摇头,“在这个宇宙,大部分空间都是真空,你看到的世界都是遥不可及的星星,以及无边的黑暗,从常理上推断,你只能得出这是一个不适合生存的世界这种结论,从这一点上来说,地球还是很安全的,要找到一个陌生的适合生存的位面――会比大海捞针还难。”
“难道其他宇宙跟地球不一样吗?”听到这里,封敬亭诧异而铀奋的问。
伊凡摇头:“起码在我生活过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那你们的世界是怎样的?”
“你们想知道?”伊凡抬起头,看见几个施法者像小学生一样齐刷刷的点了点头。
“那就跟我来吧,”伊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闭上了眼睛。
几个人飞快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按了手上的通讯器。
☆、241 骑士与酋长
在一片一望无际,绿油油的麦田边上,一个大约七岁的小孩,正笑着的拖着一把单手骑士长剑,像一头小牛拉犁似的,顺着麦田边上的泥土路慢慢拖动,在它拉过的泥土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长长的歪歪扭扭的剑痕,这条剑痕看起来是如此清晰,就好像一条不规则的函数曲线,林泉注意到铁质的剑身上,有几个自己没见过的像陌生字母一样的字,在明亮和煦的阳光照射下,反射出跟这个孩子眼眸一样的亮光。热
在不远的麦田里,一个满头大汗的农夫不住的抬起头,往伊凡这里看一眼,然后朝他大声喊道:“嘿,再快点,伊凡,你是一个天生的骑士!你应该尝试着挥舞它,而不是把它当犁一样使用。”
“从小,我父亲就希望我能成为一名骑士。”伊凡的声音出现在这片空旷的环境,就好像记录电影当的旁白,走在小孩一旁的几人闻言都四处望去,但却没有看到伊凡的存在。画面,剑在经过一片杂草的时候,被几根蔓藤缠住了,小孩拖动了几下,没拖得动,便傻傻的看着这把剑,手足无措起来,对于画面旁出现的声音,他们一无所知。
林泉就站在这个小孩身边,他犹豫着朝着这孩子伸出手,但却什么也没接触到,一瞬间,他明白了过来,这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虚拟场景,它无法互动――因为这是伊凡的记忆,他们现在正在伊凡的意识宫殿徜徉。
“但我看起来明显不太合格,”不难听出来,伊凡的话带着笑意,“那年我8岁,但看起来就跟五岁差不多,身体不太好,脑子也不太灵活,这把属于我祖父的剑是我当时最好的玩具,剑身上还新刻着我的名字,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如果不出意外,十几年之后,我也许真的会成为一名骑士,只有一点――”
伊凡的话说到一半,画面的孩子看着那把被缠住的剑,看起来眼神有些沮丧,他有些担心的看了看父亲所在的方向,咬了咬嘴唇,双手合力抓住剑柄,闭上自己的眼睛,然后把剑开始往回拽――剑身很轻易的穿过缠住它的杂草,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但是仔细一看,那些杂草却还完好无损,甚至还维持着刚刚缠住剑的模样,剑身就好像一条逃脱桎梏的蛇,又在年幼的伊凡双手拙劣的控制下,慢慢向前,留下一地的歪歪扭扭的痕迹。
“它决定了我的命运――魔法!”
记忆的画面跟电影有点类似,一个镜头结束,在短暂的空白之后,就会跳出下一个镜头。
在第二个镜头,那个孩子似乎大了一点,也强壮了一点,但还是刚才看到的那柄剑,只不过这个孩子已经能够用双手举起它,并尝试着去砍麦田里的稻草人了。
等他砍累了之后,他又拖着剑回到了田边的树荫,那里他的父亲正在睡觉,年幼的伊凡动手去拔了一根胡须,父亲醒来之后,伊凡抬起头,对着天空的太阳,用一种林泉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陌生语言,问了一个问题。
“我当时问我父亲,为什么太阳每天会准时升起,又准时落下。父亲当时的回答让我印象很深刻――他说那都是神的旨意。”
闻言,林泉他们几个也不自觉的抬起头,眯着眼睛去瞟天空的火球,这个太阳跟地球上的有些不大一样,颜色有些偏红,也不刺眼,晒在皮肤上的感觉很温和,就好像冬日下午三四点钟晒太阳那种感觉,但是从现在的位置上来看,这才是正午。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乡间小路上,出现了一个细微的白点,这个白点的出现一下子就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力,他蓝色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不断接近的白点,看着它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到了能够分辨细节的程度――那是一匹纯白色的马,马身上坐着一名穿着同样长袍模样的人,年幼的伊凡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人,好像着了魔一样。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导师,他的名字……翻译成你们的语言,叫酋长。”
在一旁的林泉顿时就有笑出声的冲动,但扭过头,看见紧紧拧着眉头的汪铭,还是很快控制住自己的不礼貌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