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的时候,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窗外海岸线的尽头,林泉已经能看见些许如昨日晚霞般的云彩,红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斜着照射在海水中央,如同给这蓝色世界铺就了一条通天之路。
随着伊凡的施法,李立天,汪铭,封敬亭,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消失逐渐在房间内,当伊凡在意识网中问林泉有做好传送准备的时候,他提出了自己的那个问题。
“没有标准”伊凡摇头,“既然我安排你负责这项工作,那一切,都按你的意思来办,如果我不满意,我会辞退你,我们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
“我明白了”,林泉点头,看了一眼窗外初升的朝阳,闭上了眼睛,“我准备好了。”
☆、201 计划,失控
研究魔法的建议最早是由汪铭提出来的,就在他成为施法者的第三天,赵真雪还记得那个晚上,自己还在厨房做饭,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家中,如同之前的伊凡,尽管这样的场景她已经见过不少,但当时的她仍然非常惊讶:“他给你魔法了?”
汪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如果你需要做点什么,那就尽快,再晚恐怕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油烟机的声音太大,赵真雪听的不是很清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关掉开关问。
“你知道鸦片战争吗?”汪铭忽然说道。
“知道啊?怎么了?”这段历史应该是每个中国人都印象深刻的一段,这是中国作为落后文明承受的第一道伤痕。
“就在眼前了,”汪铭不知所谓的说了一句,然后有些神经质的开始自言自语,“可能是好事,但也说不准……不,不能完全相信他,我们手上必须得掌握点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真雪有些担心的看着他,汪铭现在的状态就跟他加入意识网前一样,这让她不自觉的感到心里发慌。
“我有一个计划!”
……
在两百多年前,中国的清朝第一次接触到了从西方而来的坚船利炮,那个时候,在清政府官员的脑中,西方人只不过是一群蛮夷,跳梁小丑而已,不要说战前,即使是战后,千百年的封建惯性思维并没能让他们警醒,他们仍然固执的维持着简单可笑的思维方式,企图用黑狗血破洋枪兵,禁止茶叶贸易让对方全部生病……
这不可笑,真的,一点都不可笑,用我们现在的标准来看,那时候的人是迂腐,但在当时,他们却自以为维护真理,维护他们大脑里那些已经存在了千百年的思想,那些他们认为绝对正确的思想。
思想可以是最锋利的利剑,也同样可以是最顽固的恶疾,尽管现代文明已经如此昌盛,科学精神已经成为公认,但这种思想仍然没有根绝,它依然存在在大多数人的脑袋中,人们总是愿意相信他们的精神是站在一块绝对结实的地板上的,尽管有时候地面已经开始摇晃。
赵真雪觉得魔法是不应该存在的,是的,即使她已经看到了它的存在,这是最拙劣的掩耳盗铃,是她愚蠢吗?也许吧,但汪铭相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不能忍受自己心中的那个世界倒塌,即使聪明如爱因斯坦,不也咆哮过:“上帝不会掷骰子”吗,但现实就是现实,量子力学最终还是被承认了。
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而魔法现在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而且现在它正被掌握在一个陌生人的手中,汪铭尝试着去接近,了解他,却猜不透他的意图,那作为一个理智的人,应该怎么办?
师夷长技以制夷!
太阳之下无新事,历史早就给出了答案。
其实在来找赵真雪之前,汪铭已经做了一些简单的实验,比如测试魔法的作用范围,作用强度,但这些实验都只是最初步的统计数据而已,并没有涉及深层的原理以及其中的细节,就好像拿到一个手机,汪铭也仅仅是搞清楚怎么去使用它而已,不要说它的原理,即使是内部的细节结构,也没能知晓。
数学,物理,可能跟魔法打交道了两门学科,他全都不了解,但这世界并不缺乏这样的人,所以,他找到了赵真雪。
汪铭的计划很简单,成立一个专门的研究机构,用于研究魔法的细节和原理,最终的目的就是能够人为的制造魔法,即使做不到这一点,那起码也要能通过这些研究,找到可以预防魔法的一些细节,总之,必须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地球不能手无寸铁,或者说,中国不能手无寸铁。
这个计划其实并不难,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其中核心的人才,既要在学术上拔尖,但又需要对方低调,还不能公开研究成果,赵真雪当时脑中第一想到的就是国家科研机关,而这个建议也得到了汪铭的支持。
这段时间,赵真雪就一直负责联系这个事情,通过她父亲和工作组首长的关系,她也跟中科研数学研究所以及物理研究所里的一些研究人员见了面,在谈及自己的设想时,这些研究人员都表示出一定的兴趣,但一旦涉及实质,邀请他们加入这个项目的时候,他们纷纷摇头不语。
从他们的眼神中,赵真雪悲哀的知道,他们并不相信这个东西,尽管赵真雪已经明确表示会提供充足的项目资金,但没有人真正愿意在这个项目上无谓的浪费自己的生命。
研究魔法?这听起来就十分可笑了,如果不是因为赵真雪的关系,恐怕这些人连面都不会跟赵真雪见。
其实真正要让这些人合作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不是每一个研究员都是那么的干净,赵真雪相信只要她能够出一个合理的价钱,他们不会介意做这些“私活”的,甚至价钱高的话,可能还有许多大学的教授,或者其他单位抢着来做,但,今天他们为了钱可以放弃原则,日后要是真出了成果,如果让这样的人掌握了魔法……
当然,赵真雪也可以通过正面的方法,先通过父亲或汪铭的工作关系把情况反应到上级,再由国家批准立项,再安排人员进行研究,这个方法很保险,但缺点也同样明显――太慢了!整个流程就算是一帆风顺的走下来,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别想了,要想再快,或许就只有通过级别更高的领导,而要说服这种级别的领导,就无疑得暴露魔法的存在,意识网,甚至伊凡的存在……这可能是一条更危险的道路!
计划一度陷入了僵局。
……
会议结束后,汪铭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赵真雪,而后者正在电脑前,专注的对着自己的电子邮箱,阅读里面的邮件,计划的进展并不是很顺利,陈雷那边已经把钱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但她这边何时能够开始,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赵真雪最近已经开始把目光投向了海外,她刚刚联系了美国有名的一家大学,对方似乎对她的“立项规模”产生了一定的兴趣,正在安排教授跟她联系,估计这两天就回有回应,与此同时,国内外也有许多名不经传的数学专业研究生,甚至博士发邮件跟她联系,尽管赵真雪知道他们大多数都是冲着自己的钱而来,但她仍然不得不一一试探,回应,说不定,其中就真的有一个真的相信魔法存在的呢?
她一直在寻在,但目前为止,一无所获,大多数人都在她把项目资金管理方案发过去之后,再也没有了回应。
这个方案是陈雷做的,他就是项目的监督人,在方案中,所有的资金在项目宣布结束前,都不能动用分毫,在这期间,研究人员只能拿到属于自己的基本工资,而他需要的任何设备,物品,将会由监督人,也就是陈雷代为购买,项目的时间为三年,如果三年内没有任何成果,那研究人员除了工资,什么也得不到,但如果有条例中约定的那些突破性进展,比如能够亲手制造魔法,甚至用简单有效的方法可以预防……那研究者将会得到天价的奖励。
换句话说,如果研究者本身并不相信魔法这回事,只是想混点研究资金的话,那他就没有任何理由进来――那点工资也仅仅相当于普通的都市白领收入,而且很可能混三年以后,一无所获,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当然,也不是随便来一个人就有资格进来浪费生命的,在研究者进入之前,会被要求做一张试卷――其中的内容都是赵真雪从中科院那两个研究所要来的,据当时那个数学研究所所长所说,能够把这两张试卷做到及格的人,那绝对是在专业上有一定基础的。
到目前为止,赵真雪仍然没有找到,哪怕一个人合格,大部分来人看到试卷后,都直接拿出来时的飞机票,让赵真雪报销之后,又纷纷回去了。
“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汪铭出现在赵真雪身后,看着屏幕上那些电子邮件,径直问道。
“没什么进展”赵真雪摇头,“有能力的人不愿来,愿来的人没能力,如果不能在他们面前亲自演示魔法,我想这项工作很难继续下去。”
“眼见为实……”汪铭点头,“本来我也准备跟你一起去说服他们,哪怕被发现,哦,这已经无所谓了,其实我们早就被发现了。不过,这件事就暂时到此为止了,伊凡已经同意了我的提议,他也准备搞魔法研究,而且,具体的过程还是由我负责。”
赵真雪有些不敢相信的惊喜:“既然他们都发现了我们,为什么还让你……”
“也许,这就是他的骄傲吧,他觉得我们的研究不会有什么成果,至少,不会产生能够威胁他的成果,或者所有的结果只是单方面对他有利。他觉得这是一条死胡同,等我们走到头的时候,就是我们最终绝望的时候。”汪铭声音低沉的说着。
赵真雪担心的问:“会这样吗?”
汪铭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我怎么知道,但,这条路总是要去走一走的,而且我相信,这世界没什么是不可解释的,只要它存在着。”
而赵真雪却忽然想起了跟伊凡决裂的时候,他留给自己的那句话:“……在这一个问题上,我们两个选了两条相反的路,虽然不知道对错,总有一条更接近真理。”
他会错吗?我真的是对的吗?如果最后的结局只是一场错误,那……那我又该如何面对自己。
这是不久前伊凡面对哲学产生的问题,现在,这个问题同样在赵真雪心中萦绕,这是每一个人内心终要面对的魔鬼,赵真雪忽然好像有些能够理解,伊凡所谓的接近真理是怎样的过程,这其中究竟包含了多少痛苦和彷徨,甚至面对失败的那种绝望,而他却坦然的把这个过程称之为好事。
究竟是什么样的真理,才值得付出如此的代价?
……
“呜……”
“呜……”
手机的振动声打乱了林泉的睡眠,他尝试着睁开眼睛去拿手机,但眼皮就像被缝上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于是他伸着手在床上摸索,摸了几下,依然一无所获。
林泉尝试着对这声音置之不理,但拨打手机的主人明显比她想象的还要顽强,终于,对振动声的厌恶压倒了林泉对床的依恋,他心中跟着振动的节奏,默数了三个数字“1,2,3”,一个鲤鱼打挺,掀开被窝就爬了起来。
11月的宁州已经有了一丝浓重的秋意,乍一接触冷空气的皮肤顿时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也顺便驱散了睡眠,林泉看了看昨天晚上放手机的地方,手机充电的连接线还在,但手机却不见了,他把头往床底下一看――果然,手机又被他睡到床底下去了。
就在林泉尝试着搬开床去拿手机的时候,他瞥到了左手腕上闪烁的蓝光,昨天下午,晚上的记忆提醒着他,魔法!
他尝试着按了一下那手腕,脑子里感觉到了明显的意识:空间门,空间之手,空间之眼,意识侦查,意识网封锁,意识通讯器定位。
如果他理解并记得没错的话,现在似乎应该用第二个,他这么想了,很快又出现新的提示,目标,目的地。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确认。
下一刻,仍然在振动的手机就已经静静的躺在他的手中了,他看着这手机半晌,忽然才意识到自己需要接电话。
“林泉?怎么不接电话?听说你工作丢了?”这是刘妍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幸灾乐祸。
“我丢工作了你高兴什么?”
“高兴?我有吗?”刘妍装聋作哑,不过很快她就暴露出了目的,“那你现在一定很闲咯,陪我去逛街吧。”
“没空,”林泉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又找了一份工作。”
“不会吧,就你这样的也有人要?”刘妍还是不太相信,“什么工作?”
“嗯,似乎是一种……”林泉嗯了几声,为措辞而伤脑筋,“类似于监理的工作吧。”
“监理?”刘妍感到很意外,“是建筑工地上的那种吗?谁介绍给你的?”
“是伊凡。”
“哈,我就知道,也就他敢要你了。”刘妍笑声更肆无忌惮了,“不过今天是周末,怎么,你们工作周末也要上班吗?”
林泉挠挠头,似乎伊凡和赵亮都没跟自己说过工作时间的事情,嗯,仔细想想连待遇也没说,只是给了自己一张卡,说工资月底打给他。
“刚上班,没得休息。”林泉随口应付道。
“伊凡那个资本家,”刘妍咬牙切齿,“对了,你现在在哪?”
“嗯,在家……”。
“那快下楼,我就在校门口,找到新工作了,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挂掉电话后,林泉已经睡意全无了,不过他还是觉得脑袋有点沉,于是他看了一下手机时间――靠,才11点不到,自己睡了才两个多小时。
十分钟后,宁州大学门口。
上了大学,刘妍似乎变得,嗯,变得知性了很多,记得工作那会她还风风火火的,现在戴上了眼镜,两手垂在胸口,手里捧着几本教科书,看起来还颇有些乖女生的样,林泉在她面前挥舞了一下示意,她转过头,很无辜的问:“你是?”
“傻了?”林泉说,“不是要吃饭的么?不会你们还有课吧。”林泉记得他的大学11点是第三节下课,她不是逃课来吃饭的吧。
“你是认错人了吧,”女生一脸茫然,“你是不是找刘妍,经常有人认错我妹妹的。”
“真的假的?”林泉也有点没谱了,试探的问了一句,对方依然一脸茫然,还顺便拿起了手机,跟刘妍一模一样的那款,“要不我打个电话帮你问问吧。”
那女生歪着头做接听状,片刻后,林泉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他接过电话,却听见刘妍的声音就在电话里,也在他面前一脸无辜腔的说:“喂,你好,你是我妹妹刘妍吗?”
“……”林泉满脸黑线。
“怎么样?”刘妍得意的笑道,在林泉背后推着他走,“我的演技一流吧。”
“一流,”林泉点头,“你怎么不去学表演的,真是浪费人才。”
“这就不知道了吧”,刘妍笑道,“学法律更要会演,一上法庭,就得这样……”
刘妍笔直的就在大街上肃立,扶了扶眼睛,侧对着林泉,平视着前方的空气,一脸严肃和庄重,同时伸出左手指着林泉的方向,对着那空气说:“法官大人,鉴于我的当事人有精神分裂的前科……”
刘妍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留意林泉的举动,以便随时逃脱他可能的“制止行动”,但有些奇怪的是,林泉的眼神忽然就像傻了一般,直直的盯着刘妍,不知怎么的,刘妍忽然感觉面前的林泉陌生了起来,她感觉这种眼神让自己毛骨悚然。
“别装了”刘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伸手去推林泉,但手却被林泉一把拽了过去,刘妍顿时有些重心不稳,身体本能的靠向林泉,同时嘴里说:“真成精神分裂啦……呜……”
陌生的男性气息一下子占据了刘妍的全部,她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得老大,整个身体瞬间就缴械,失去了控制。
直到林泉嘴唇离开的时候,她才明白林泉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她捂着嘴唇,内心的情绪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高兴还是该发怒,终于,她对着林泉的腿狠狠的踢了一脚,头也不回的转身跑开。
林泉却根本没有感觉到自己腿上的疼痛,他内心深处还在仔细的回忆刚才的细节,在那一瞬间,他失去控制了!
对,这不是他的意愿,只是在这个瞬间,意识网瞬间出现了一个接吻的画面而已,这个信息的来源是来自意识网一名普通的用户,接吻的对象是他的女朋友,这种画面感很真实,林泉本来以为自己能置身度外的,可是,不知是怎么了,画面中那个用户似乎在一瞬间就成了自己,或者说,自己在一瞬间就成了他,在那一刻,他们是没有分别的。
是的,在那一刻,他和意识网之间,已经没有了分别,意识网的意志就成了他的意志,林泉忽然意识到更严重的一点,这还仅仅是接吻,如果出现的画面是杀人!
林泉的心中简直有些不寒而栗,看着手腕上的表,忽然间觉得,那蓝色的光芒是如此的寒气逼人。
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思想戒备已经足够的牢固,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就这个事件而言,他之前从来就没有思考过,自己对待这种亲密行为的态度,因为没有思考,所以就没有分辨,而没有分辨,就存在漏洞。
但是回过头来想,刚刚的行为也并不能算错,他承认自己也对刘妍有好感,对有好感的女性做出这种行为难道是不应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