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范飞忽然想起了自己送给丁诗晨的那双鞋子,也想起了事后从许静那里听说的丁诗晨的犹豫反应……
还真邪了!难道送鞋真等于送邪么?
…………
第二天上午,范飞花了130元租了一台的士车,带着一堆东西回到了范家村。
这事如果放在半个月前,范飞都不相信自己会为了回一趟家而敢糟蹋掉一百多块。
以往他会花上15块钱坐近一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到东山镇,然后在东山镇花8块钱坐一趟小中巴车,在山路上晃荡近半个小时,然后还要走上三里多路才能到家。
现在范飞忽然一下子赚到了90万元,加上从许逸凡那弄来的5万元,已经有了近百万元的身家,可以说是百万富翁了,正所谓一夜暴富,也就不在乎一百多块了。
暴发户都是有着相似心理的,因为他们以前穷怕了,现在有钱了就总觉得该挥霍一下才对得起自己受过的苦,遭过的罪。
范飞虽然一向是个节俭的人,但心态也有了微妙的改变,加上他又买了一大堆东西,自然不想再那么麻烦,于是归心似箭地打了个的回家。
的士司机是个中年大叔,叫苦说范家村的路又远又烂,也只能放空车回县城,非要一百三十块才肯走,范飞也破天荒地没去和别的出租车司机货比三家,直接上了车,然后扔给司机一包黄芙蓉王。
司机见了那包烟,眼睛顿时一亮,于是把车开得飞快,让范飞都开始晕起车来,只得不断地催眠自己,告诉自己不会晕车,自己和汽车是共同体,现在很享受,一点也不难受……但这次催眠好象没什么效果,最后范飞还是在左盘右旋的山路上吐了出来,不得不要求司机放慢速度。
一小时后,的士车便按着喇叭在范家村慢慢穿行着,一路招摇过市。
范飞从副驾驶室里探出头来,不断地向熟识的村民们打着招呼,于是收获了一大堆诧异的目光。
“阿飞,你小子发财了?”不断有村民诧异地问道。
武昭县的经济一直不算发达,而范家村也是个贫困村。因为范家村的交通极不方便,可说是穷山恶水之地,偏远落后之村,所以这里的村民大多是过着在地里刨食的单调日子,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对他们来说,能打的回村里就是一种财大气粗的象征了。毕竟东山镇是没有的士车的,只有摩的和三轮车。能从外面打的士回村的,至少也是从县城里回来,那得花费一百多块,一般的村民都是舍不得的。
“没有,没有,我还在读书呢,发什么财?”面对村民的询问,范飞一律是含糊而低调的回答。
范家村的村民相互间都住得有些远,东一栋西一栋的,都是建在自己的责任田附近。范飞的家要过一条小路,出租车过不去,范飞只得下了车,给了司机150元,然后从后备箱里拎出了两个大旅行袋。
范飞给司机的是一张百元大钞和五十元的钞票,司机摸了摸口袋,说自己没有二十块的,让范飞给零钱。范飞微微一笑,也不计较,大手一挥,大声说了一句:“算了,那二十块不用找了,你一路也辛苦了。”
司机贪到了二十块钱小便宜,顿时兴冲冲地启动车子回县城了。
“喂,我有零钱,我跟你换!”一个三十多岁的村民见状急忙从裤袋里掏出一大把五块和十块的零钱,但他还没来得及数清楚,出租车就喷出一股尾气,扬长而去了。
“阿飞,你钱多了,骚包了是吧?”这中年村民叫范德光,特喜欢打牌,把老婆都输跑了,所以绰号叫“输得光”。他见了范飞不要那二十块钱,顿时替他心疼起来。
“是啊,还说没发财?钱包里好厚一叠大钞票啊!”另一个眼尖的村民嚷道。
被这村民一嚷,附近的村民都围了上来看热闹,一边和范飞打招呼,一边有些眼热地议论着,说笑着。
“哇,连钱包都是金利来的?真的假的?喂,这是什么名牌衣服啊?好眼熟,好像是什么狼?”一个村民用手指着范飞外套上的那个标志问道。
“八匹狼!我以前也买过这种牌子”范德光把没换出去的零钱塞进裤袋里,只看了一眼,就给出了判断。
“是七匹狼吧?”另一个叫范庆的青年村民鄙夷地说道,“电视上天天在放广告,输得光,你就只顾着看大.奶女人去了!”
“我没说错,加上阿飞这匹色狼,就是八匹狼了……”范德光呵呵一笑。
“哈哈哈……饱暖思淫.欲啊,没错没错……”范庆凑趣地笑了起来。
范飞露出了憨憨的傻笑,也不辩白,忙着给大家散烟抽。
他散的是三十五元一包的蓝芙蓉王,散完了一包又掏出了另一包软装芙蓉王,这是七十元一包的烟,于是又引起了村民们的一阵小惊叹,有两个叫范瑞和范思的小青年领了烟后,就兴冲冲地飞奔去范飞家报信了。
“你爸爸打一天零工才几十块,还不够你抽一包烟,你还真够舍得。”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他发财了嘛,财大气粗,要不怎么舍得打的回村呢?”另一个胖胖的村民笑道。
“舍得?嘿嘿,拿别人的钱花,当然不心疼。”那个冷冷的声音答道。
“是啊,这好象有点不够光棍……”那个胖子立即答道。
范飞的脸色微微一变,抬头看了看这两个一唱一和的村民,没有吭声。
那个冷声冷语的叫范轻闲,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脸上有几颗麻子,他有个绰号叫“狗都嫌”。那个笑里藏刀的胖子则是范轻闲的死党,叫范良,绰号“良民证”。他们俩都是范飞家的债主之一,而且是逼债逼得最急的两位。
其实范飞家也没欠他们俩多少钱,不过是几千块钱而已。只是这钱一欠就将近两年,所以他俩见了范飞这么副招摇过市的做派,心里自然就老大不痛快,还有些嫉妒和不服气,因此就搭台唱起戏来。
来得好!
范飞心中暗自一笑。
他就是在等着这几个债主出场,这才是他今天这么招摇过市的真正目的。
事实上,他的口袋里就有几张十块和二十块的零钱,他不要找零是故意的。他事先就和司机在路上商量好了,这才选了个人多的地方下车,然后拿了这150块整钱出去。
二十块钱虽少,但可以立威,可以把范家这几年倒塌的信用给扶起来,可以让父母的脊梁骨重新直起来!
这两年来,他一直在等着衣锦还乡的这一刻。
做梦都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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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临时出两天差,明晚回来,没存稿,赶到凌晨两点也只码了两章。今天就只能一更了,见谅。明早八点有一章,明晚回家后尽量再写一章上传,周末争取爆发,弥补一下。)
第136章高调还债
对于这些债主,范飞的心里一直很矛盾,可以说既爱又恨。
要说起来,范飞内心里还是挺感激这些村民们的,要不是他们帮忙借钱,他姐姐范青就读不了大学,说不定早就找了个村民嫁了,生个二狗三狗什么的,再没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话又说回来,为了借钱这事,范飞的父亲范之然、母亲孙可敏都受尽了委屈,一些村民们也没少逼债,难听的话说了一大街,就差直接打上门来了。虽说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但范飞对这些同村的邻居们还是很无语,觉得他们有些过于势利了,也太小瞧自己家的潜力了。
范青2008年参加高考时发挥失常,离重点本科线还差一些分数,按当时的行情,想上明珠大学就得花六万多块关系费,加上学费和生活费,就要将近十万块钱。
本来范青想复读一年再考一次的,但范家村有个小能人范远志在明珠市某部门当了个小官,四年半以后就要退休了。范远志曾答应过在退休前尽量帮范青安排个工作,但前提是范青要考上明珠大学,因为明珠大学与他所在的部门是对口接收单位,每年都会去明珠大学招毕业生……范之然算了下时间,知道女儿再复读一年就晚了,于是咬紧牙关东借西凑,最后筹了笔钱,让范青上了明珠大学。
为了这件事,范飞一家砸锅卖铁之后还欠了一屁股债,把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都借遍了。为了借钱,范飞和父母都受尽了无数的冷眼和讥讽,这才凑够了范青所需要的费用。
当初不少村民碍于情面,都或多或少地借了些钱给范之然,但当他们偶然得知范之然总共借了将近十万块后,都开始急了,觉得范家这辈子恐怕也还不起这么多钱,而且范青花了这么多钱,毕业后也很可能找不到工作,就算找到工作也要嫁人并撇开这笔账务,所以这笔巨债迟早得打水漂,于是他们都抱着先下手为强的心态,陆陆续续来上门讨债。
范之然自然还不起,他已经家徒四壁了,只剩一小栋房子。而这一小栋房子是泥砖砌的房子,修建于几十年前,现在年久失修,又漏雨又漏风,根本不值钱,就算想卖也没人要。范之然也不敢告诉别人自己的女儿工作已经基本上有着落了,因为那是范远志再三强调保密的,所以在债主们面前,范之然就只剩下装聋作哑和作揖求情两条路子。
债主们你走我来,轮番上场,三天两头地上门哭穷,并变着法儿地要债,理由也是五花八门,比如家里人病了,孩子要交学费了,或者准备修房子之类,总之是急需要钱,弄得范之然十分内疚,见了乡亲们都躲着走。
而刚才搭台唱戏的范轻闲和范良,范之然分别借了他们三千块,他们也逼得最狠,甚至一起来范家吃过三天饭,说自己家没米下锅了,直到连吃三天红薯饭、见不到一块肉和一点油花之后,他们才讪讪撒退。
要不是他们逼得这么紧,范飞的母亲孙可敏也不会舍得把自己的结婚戒指都卖掉还债,那是她唯一值钱的私货。
这之后,范之然就不顾腰肌劳损的老毛病,一有空就去乡里和镇里拼死拼活地打零工,挑沙子背水泥修房子,没日没夜地干,就是想多攒点钱还债,指望着能少几个债主,少一点烦恼。而过度的劳作和心理压力,也让范之然整个人都日渐消瘦和苍老起来。
范飞一直劝父亲不要去打工,但无论范飞怎么劝他,范之然都不肯听,逼急了就说一句“欠了别人那么多钱,不赚钱怎么办?让人打上门来逼债?”
范之然是这样,范飞的母亲孙可敏也是这样。范之然去打工时,孙可敏就用纤弱的肩膀担起了干农活的重任,还有空就帮人缝缝补补,指望着能让乡亲们少一点怨言。至于范飞就更不用提了,从初中时就在打工,拼命地赚着钱,做梦都想着发财致富,出人头地。而范青也知道自己给家庭带来了太多的负累,一直在明珠大学勤工俭学,连家也很少回,一是舍不得花那些路费,二是不敢面对村民们的白眼,一心想毕业后赶紧工作,早点帮家人还债。
一家人团结一心,只为了还债,也确实非常节省,没有赖债的意思。但他们作出的努力,一些债主们是看不到的,只觉得自己的钱打了水漂,因此范飞一家人走在村里时,总难免被人戳脊梁骨,就像几个偷了别人家钱的小偷、罪犯……
范飞丝毫不怀疑,如果这样的情形再持续几年,自己的父母就会提前弯腰驼背了,因为他们一直不敢直起腰板走路,他们家集体缺钙……
而现在,就是范飞改变这一切的时候了,有了这几十万,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挺起腰杆来做人了。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范飞知道,自己这笔巨款来得很有风险,也并不正当,指不定哪天老道士的事情一败露,这笔钱就会被警察收去当证据使用了,所以得尽快花完,让警察想追也追不回去。
范飞除了想把家里的债务都一举还清之外,甚至还准备把家里的房子也扒了,赶紧修一栋新房子。这样一来,从法律上来说,这栋房子是父母唯一居住的房子,就算花了不干净的钱在上面,警察也不能剥夺掉父母的居住权,是没有办法执行的财产,这还是从史亦、郭琴假离婚真逃债一事中了解到的法律知识。
而这一切,最好要让村民们都看到,都来作个见证人,所以他才这么高调地招摇过市,并当众宣布还债的事。至于发财的对外原因,他也早就想好了,只是现在不说而已。
“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范轻闲见范飞抬头看他,于是冷笑了一声。
“当然说错了,这些钱是我自己挣来的。”范飞淡淡地答道,同时“哗”地一声拉开了一个大旅行袋的拉链,拎出了一个不起眼的黑塑料袋,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两叠钱,都是一万块一叠的百元大钞。
“哇,这小子真发财了!”
“喂,不会是抢银行了吧?阿飞,你不是还在读书吗?”
村民们看了都眼热起来,纷纷议论开来。
“狗都嫌,良民证,我们家欠你们多少钱?我现在就还给你们!”范飞把那两叠钱在手里拍了一下,大声说道。
“好好好,阿飞你够意思!一共是三千块,不多,不过你看能不能算点利息?”范轻闲见状大喜,生怕范飞变卦,赶紧朝着范飞挤了过来。
只一瞬间,范轻闲原本挂在脸上的鄙夷、冷漠神情便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讨好的笑容,这让范飞忽然想起了一句“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话,也暗自感叹金钱的魔力。
范飞还想起了爷爷生前经常感叹的一句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飞飞啊,你要记住世态炎凉这四个字,永远记住!”
“我也是三千块,阿飞,你小子真不赖啊,无声无息地就发达了。利息我就不要了,不过你要是有什么发财的好路子,可得让我沾点光啊。”范良也赶紧挤了过来,脸上同样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只是他的脑子明显转得比范轻闲快,马上就想到了分享资源的事情。
“还有我们家的……”
“我们家是四千三!”
“我是两千九!”
附近的一些村民见状都嚷了起来,生怕范飞包里的这几万块不够分。
就在范轻闲和范良挤到范飞身旁、准备抓那两叠钱的时候,范飞忽然微微一笑,身子一蹲,把那两叠钱塞进旅行袋里,麻利地将拉链拉上,然后站起身来,把手一摊,笑道:“拿来!”
“什么东西?”范轻闲和范良都是一愣,异口同声地问道。
“借条啊!”范飞说道。
“借条在家里……打个收条行不?”范轻闲赶紧说道。
“不行,拿借条来换钱,上面有具体数字,口说无凭。”范飞微微一笑,然后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对着四周的村民嚷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一句话!”
正在喧哗着的村民们顿时静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范飞。
“谢谢大家这几年来对我们家的帮忙和照顾,我范飞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时刻想着还大家的这份人情,今天终于有了一个机会。”
范飞对着村民们拱了拱手,大声说道,“不瞒大家说,这段时间我确实发了点小财,虽然不多,但还清大家的债还是没问题的,所以今天我就是特意回来还债的!大家别急,都有份!我们范家所有欠过的债,我今天都会连本带息地还给你们,一个子都不会少!大家先回家拿借条,一会就来我家领钱吧,好吗?”
“好啊,好啊!”
“哇,太好了!”
“行啊,阿飞这小子真发大财了!”
“我早就说过他会有出息的,靠,我眼光真准!”
村民们听了范飞的话,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债主们都派人回家去取借条,其他人则争先恐后地帮范飞来提东西,并前呼后拥地拥着他往家中走去。
不一会,看热闹的人便越跟越多,一会就跟上了一大帮子人,那阵势绝不亚于乡长和镇长来村里视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