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却捏着不放,眸子定定。
她吃痛,忍不住嘶了声。
沈时洲这才放轻力道。
对视时,他薄唇微抿,上下扫着她还没从苍白里恢复过来的神色,停顿住,眸色晦暗。
“你――”
他顿了下,才哑声改了口:“孩子有事吗?”
盛明窈愣了好久,才渐渐意识到他好像搞错了什么。
看沈时洲匆忙的样子,像是从京城赶来这儿,一下飞机就来医院找她。这么殷勤……难道就因为这个不知道哪儿来的误会?
她解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误会,但我来这里是为了……”
“我会负责。”
沈时洲看着她,黑眸里有暗色流动,让人分辨不清里面的情绪,嗓音低低缓缓地从唇里溢出。
“――孩子是无辜的。”
“……”
盛明窈算是懂了。
这男人之前的态度,表明了不想跟她再有半点交际,现在却主动找上来,摆明了是以为她怀孕了,他不得不负责。
明明很讨厌看到她,却还不得不关心的样子,真是够忍辱负重。
盛明窈垂下眼睫,斩钉截铁地道:“我去做血液检查。你在旁边看着,结果动不了手脚。”
化验单出来得很快。
――盛明窈一切正常,半点妊娠的迹象都没有。
她之前还有节食导致的轻度贫血,这半个月在南城养好了,各方面指标都比之前体检的好。
沈时洲看完后,还特地问了医生。
医生莫名其妙地看了这个英俊男人一眼,给出了很肯定的答复:没怀就是没怀。
他捏着那张薄薄的单子,眉紧紧蹙起。
看得很入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之前负责跟她沟通的小护士找了两层楼,终于找到盛明窈了,告诉她那个孕妇生了个小千金。孩子早产,在保温箱里,母亲体力不支昏睡,要很久才能醒来,让她别再等。
盛明窈点头,挥手跟小护士说再见。
沈时洲就在旁边听着,脸色愈发冷沉。
“你听到了吗?”盛明窈很坦然,“我来这里,只是因为要送一个车祸的临盆孕妇。”
这层楼的走廊很空,她的声音荡出淡淡的回响,显得周围更安静了。
她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是从哪儿听到的?”
“我妈。”被绷紧的声线,冷冷吐出两个字。
盛明窈从他压低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没由来的烦躁。
烦什么啊?
她先入为主地觉得,沈时洲应该是发现自己误会了,后悔专门跑这一趟来看她。
盛明窈上下扇了扇睫毛,轻轻道:“既然这个短暂的乌龙已经解除,那我可以回家了吧?……再见。”
为了不跟男人擦肩而过,她选择了反方向离开。
她身后,沈时洲站在原地,拧着眉,神色很不好看。
走出医院后,盛明窈就开始发消息疯狂催姜未未了:[我的车去清洗了,你赶紧来接我。]
姜未未:[我在路上,等着。不过你别站着等啊,找个地坐一会儿。别把自己累着了。]
盛明窈总算明白之前姜未未突然古怪的态度是从哪儿来的了。
她将事情简单地介绍了一遍,抬起头,悄悄瞥了身侧一眼,又继续催:[你能不能加快车速???]
不都已经水落石出了吗,沈时洲为什么还不走,就站在身后看着她……
盛明窈感到很不自在。
姜未未沉默了片刻,却说:[我觉得我还是不要来比较好。]
盛明窈:“???”
她立刻给姜未未拨电话,对方全部拒绝。
铁了心是要给她跟沈时洲创造二人世界了。
盛明窈当然不同意,她打开打车软件,加钱呼叫出租车。
但第三医院附近不远就是机场,交通最繁忙拥堵的地方。现在恰好是高峰期。
她呼叫了两次,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了,始终没人接单。
盛明窈宁愿继续用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啊点,也要强行忽视掉身后的沈时洲。
但,颀长的阴影覆了上来,男人不冷不热地道:“我送你。”
“我不――”
沈时洲始终蹙着眉眼,语气很淡,却不容置喙:“我有话要问。”
……
最终,盛明窈还是上了他的车。
她报了地址,方便车向导航之后,就没再说话。低着头,连手机都不玩了,看着指尖出神。
有话问她……是指什么?
是他反悔了,觉得不该轻易放过她。
还是觉得怀孕这个消息,是她故意误导傅春景,这类的阴谋论?
盛明窈猜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径直问:“你是想警告我不要回京城了吗?”
车猛地停住,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盛明窈吓了一跳,“我就是随便猜猜。”
也没猜得很过分吧,他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沈时洲微抿唇线,一言不发,看着她的视线中,浮起许多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盛明窈看了看窗外,隐约看见了下个路口自己的那间小别墅,提醒道:“沈先生,快到我家了,你真的有什么话要问,能不能赶快说。”
直觉告诉她,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事。不然沈时洲不会纡尊降贵,做一回她的司机。
“虽然现在没有怀上,”沈时洲重新启动引擎,缓缓地道,“做了措施也有失误的时候――”
盛明窈茫然地眨了眨眼。
沈时洲沉默了一路,大半个小时,难道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吗?
他已经够不喜欢她的了,怎么还要给自己添麻烦,去考虑这种让他不得不继续忍辱负重“收留”她的情况?
她没怎么想,就说:“我打掉吧。”
语音落下,沈时洲踩下油门,加速拐过转角,差点把车子撞上栏杆。
车身颠簸着像随时要翻了一样。
男人面不改色地看向前方,半点目光都没有留给她,嗓音里却带着很不善的危险意味:“你再说一遍?”
…………
最终,当然是不欢而散。
盛明窈“啪”地关上门,反锁,站在玄关处冷静了下,这才调整好了心情。
事实上,刚才那一刻,说完就后悔了。
她了解些常识,知道打胎伤害有多大,而且很疼很疼很疼……
特别可怕。
光是想想,受不住痛的她就觉得指尖冰凉。
脑子里的画面过于有代入感,盛明窈的小腹已经隐隐作痛起来了。
但是,她跟沈时洲闹得这么僵。
这种情况下,难道她应该说:“那好我生下来你负责吧我们俩奉子成婚”??
绝不可能。
沈时洲提的这种古怪的问题,怎么回答都是死局。
“刚刚那是沈时洲的车?”姜未未坐在沙发上,问。
盛明窈这才让自己从刚才的事情里抽离出来。
抬起脸蛋,美眸用力瞪她:“你还好意思说啊?要不是你半路失联,我至于让他送我?”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也可以打车的嘛。”
“他说有事找我,就顺便送了一程。”
“什么事?”
盛明窈将那个角度刁钻的问题转述给她了。
姜大情感专家若有所思:“他可能就是单纯地想送送你,但又不好意思直说,没话找话吧。”
盛明窈将包扔在一旁:矢口否认:“想多了。”
正是因为内心无比确定,沈时洲肯定已经不耐烦她,也不想见她,她才会这么干脆地跑来南城。
她想了想,找到一个自认为很合适的理由:“他可能比较有责任心,而且不信任我,担心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