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开展前的介绍点到为止,遮在各个玻璃柜上的帘子升起,露出里面华贵逼人的手工珠宝。
每个展台里,还标注了本件展品特意鸣谢的人。
一眼望去,几乎都是盛明窈的名字。
那字迹,还是蒂格总裁手写的。
简直就是把盛明窈当成亲女儿一样宠。
盛明窈只感觉手包里有东西震动了两下。
打开,翻出手机,就看见云间画廊负责人发来的消息。
她匆匆扫了一眼,没看清具体内容,只看到了“秦先生”几个字。
……秦现??
盛明窈对沈时洲找了个借口,说去洗手台补个口红,迅速溜了。
走到走廊尽头,确认周围不会有人,她才将消息点开。
画廊负责人:[秦先生之前买下的那副画,已经送还到我这儿了。他说想见你,但是你好像联系不上。盛小姐,是出了什么事吗?]
盛明窈记得,秦现买走的是她的自画像。
还回来也好。
不然,沈时洲要是某天看见了,又吃了什么飞醋……
后果想也不用想,绝对糟糕透顶。
她回:[他有什么话,可以让你转告给我。]
[秦先生希望可以和你直接谈话,他说有些隐私的事情,不方便让第三者知道。]
盛明窈的视线落在“隐私”那两个看似官方的字眼上,犹豫了一下。
她还记得第一次跟秦现搭上话,就是为了询问他关于过去的事情。
秦现看起来是摸准了她的好奇心,才会这么说。
盛明窈的指尖在屏幕上来回滑动,最终还是决定把人拖出黑名单,发了消息。
五分钟后,电话拨了过来。
接通,盛明窈一向清脆好听的声音有些恼意:“秦现,你是一定要挑拨离间吗?”
话里话外,无意间全都是维护沈时洲的意思。
将她跟秦现的界限,划得泾渭分明。
秦现道:“我如果真的想挑拨,就不会把画还给你。”
“……”她说不过,又问,“所以呢。”
“但我的确不想你重新和沈时洲在一起。是为了你好。”
盛明窈抬头看着垂灯,没出声。
“我之前向你隐瞒信息,可能失去了你的信任。”他兀自说,“所以有一件事,我只是提出来,交给你自己去验证。”
她听得一头雾水:“你――”
“三年前,盛武趁你出国留学那一年,想架空你爸给你留下的权利,故意给你的代理人下套,让他们出现了极大的投资失误。”
“是沈时洲爷爷旗下的企业,主动接盘,填上了那笔负债,才及时力挽狂澜,破掉了你大伯准备已久的这个局。”
秦现的语气很慢,像是怕她一时间梳理不清这么大的信息量。
“沈时洲可能还不知道。但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你当初回国,无论怀着什么样的目的,都拿了沈老爷子的好处。”
“他会怎么想你,你应该能猜到。”
正常人听了,估计都会觉得,她是跟沈老爷子达成了利益交换,所以从沈时洲身边跑路了……
连盛明窈本人第一次听到时,脑子里都是这样的想法。
直觉告诉她,秦现没有撒谎。
只不过,肯定隐瞒了一些信息。
但是。
无论隐不隐瞒,摆在明面上的、沈时洲会看到的消息,就是他说的这样。
这是个……定时炸`弹。
盛明窈原本转好的心情,又一次坠到了谷底。
她不想跟秦现说多余的一句话,直接挂断。
然后把秦大少爷彻彻底底地删除拉黑,并告诉画廊负责人,以后秦现有什么事情,都不要跟她说,她不想知道。
[这个人之前发来的邮件和书信,麻烦都删了,不要备份,谢谢。]
但是,删得再干净,她都已经记住了秦现刚才说的每一个字。
盛明窈找到了在公司的下属,让他查证秦现话里的真实度。
答案来得很快。
秦现说的完全正确。
当初填补窟窿的那个公司,是临时成立的,一层一层剥开,最终控股的就是沈家上上一辈掌权人,沈老爷子沈罄。
这一招藏得并不隐蔽。只是因为之前鲜少有人注意到这些细节,才瞒到了今天。
但是沈时洲如果留意到了,一分钟内就能找到答案。
盛明窈将手机静音,扔进包里,扣起来不想再看。
回到大厅后,一时间也没看见沈时洲。
不知道这男人去哪儿了。
其他人可能是畏惧于沈时洲,没敢上来跟她攀谈。
盛明窈独自一个人站在最高的玻璃展柜前,看着里面“月神”的3d复印品。
又想起家里放着的本尊。
又联想到了,当时任劳任怨给她拍照的沈时洲……
很好,心情更烦了。
她朝服务生招了招手,拿过盛满的酒杯,仰起颈子,赌气似的一饮而尽。
浓烈的味道,极富侵略性。
盛明窈被呛得连咳了好几声,嗓子都隐隐发疼起来。
她穿过人群,走到游轮的栏杆沿边,试图让带着凉意的风把自己吹清醒点。
……
沈时洲抽身去二楼打了个电话,处理了些事情。
回来,就看见手臂趴在栏杆上,背对着人群的那道水银色身影。
外面的风渐渐大了,她的珍珠发夹都被吹歪了半截。
有几缕头发散了下来。
男人走上前,正欲提醒。
却在出声前,注意到了盛明窈那半张侧脸上泛着微烫的淡红。
她手里正拿着酒杯,眼神则蒙蒙地看着前方,没有聚焦。
想到那次,她喝多了来书房找他道歉时,乖巧安静的模样――
沈时洲便知道,盛明窈肯定又醉了。
只不过她不发酒疯,酒后的样子也乖乖的,只是站着在这儿发呆。
沈时洲伸手,揽过盛明窈冻得肌肤发凉的肩,“二楼有休息室。”
“不去。”
“我让人给你熬醒酒茶。”他知道盛明窈酒后的脾气会变得很倔,并没不耐,温声退让,“不想喝,就睡一觉。”
“不喝。”
盛明窈咬起唇瓣,眯着眸子看向天际,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沈时洲说了两句话,又补道:
“不睡。”
说着,为了远离他,还往栏杆上贴了贴。
沈时洲低头,贴着她的耳廓,嗓音淡淡:“你再这样,就要掉水里了。”
盛明窈连个正眼都没看他:“哦。”
好像在说:
――那又怎样?
“……”
男人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只好道:“那我在这儿陪你。”
他总不能放任盛明窈一个人孤零零待着。
要是她醉得狠了,真闹出点什么……他承担不起任何后果。
盛明窈别开脸,不太想理他,“随便你。”
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打破凝固气氛的,是她突然连续打了两个喷嚏,肩膀也发凉地抖。
盛明窈被酒精麻痹了知觉,可能是暂时感觉不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