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口头警告

　　四月底，天气暖和许多，校园的樱花大概都掉得差不多了。图书馆门口的一棵紫藤垂满了枝头，像淡紫色的瀑布一样美。

　　美丽的紫藤花，花语是〝为情而生，为爱而亡〞。

　　上午，没有课，我独自在图书馆看书，准备期中考试。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头，看到矢川香织用食指招了招我，要我跟她一起出去。我迟疑了一下，放上书籤，合上书本，离开座位，跟着她到图书馆后门。

　　「我是要来告诉你好消息的。」矢川一脸覇气。

　　我瞥了她一眼，没有搭话。

　　「我和小筑确定要在今年圣诞节结婚，你看，鑽石戒指..」她伸出右手，无名指上闪闪发亮的银色戒指，亮在我的眼前。她的脸上春风得意。

　　「恭喜你了...」我道着。一些些微恙的情绪在平静的湖面下起伏着。

　　「谢谢。既然你恭喜我，就表示你认同也祝福小筑和我的婚事，因此，你就更应该和小筑保持该有的距离，你说对不对？长谷川。」矢川仰着下巴瞥着我。

　　「....」我没有回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她才能满意。

　　「这些话小筑应该不会告诉你，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长谷川，我和小筑是青梅竹马，小时候我们就有感情了。我和小筑的第一次，是在我们十五岁的时候，他的第一次是给我的。当然，在那之后，我们一直都有关係，所以，小筑是我的，不是你的，你要搞清楚。长谷川，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和小筑在一起。小筑跟你不一样，他不是同性恋，他是正常的男人。他需要的是女人，不是男人。」矢川气冲冲地推了我一下，我撞在书柜上，然后她就从图书馆后门离开。

　　矢川和筑也一直都有关係，筑也的第一次也是给了矢川，所以，她才对我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因为对她而言，我抢了她的恋人，我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是该下十八层地狱的。

　　下午，上课鐘响，我才抱着一堆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匆匆走进教室。我走向教室后面的空位，经过筑也和矢川的位子旁边的走道时，筑也看着我，好像有话要说，但是，我只瞥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他，逕自走到空位上，放下书本，然后坐下。

　　「小珀...小珀...」筑也转向我，小声叫我。

　　我刻意装作没听见，没有回应他，低下头，打开借来的书........

　　下课鐘响，我迅速收拾着满桌子的书，当我正把课本装入书包时，筑也忽然擅自抱起我堆叠在桌上的六本借来的书，我愣了一下，揹起书包，对着筑也道：「我的书...」

　　他看着我，露出笑容，道：「我帮你拿，一起走吧！」

　　我杵在位子上，瞥见矢川站在筑也身后怒瞪着我，眼神悽厉。

　　「不必了，我自己拿，我等会儿有事情要办，赶时间。不一起走了。」我从筑也手上把那六本书抢了过来，立刻从教室前门离开。

　　「小珀...等我一下...喂...等我一下啦...小珀..」他还是追上来了。

　　你这笨蛋，不要再追来了.........

　　我加快脚步，走向校门口，他紧迫盯人，乾脆就跟在我后头走着，他道：「你到底要去哪里办什么事情？我不能陪你去吗？」

　　「你不要再跟来了，回去矢川身边吧，她在等你。」我在红绿灯前停下脚步。

　　筑也走到我面前，道：「跟矢川有什么关係？小珀，到底怎么了？她跟你又说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

　　「她一定是又跟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对不对？」筑也抓着我的手问。

　　「没有...不要再问我了，让我走吧！」绿灯亮了，我移动脚步，走到马路对面，然而，执拗的筑也脚步声依然紧跟着我。

　　筑也，你这样跟，我要怎么回家.........

　　我顾不得他了，要跟就跟吧，反正，我们住在同一个方向，我也不能老是说筑也跟着我。我放慢脚步，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路之后，筑也又小跑步到我的面前，伸出手来，道：「我帮你拿几本吧！」

　　我迟疑了一下。

　　「怕什么，矢川没有跟来啦！」筑也直接从我手上把六本书全抱走，看了我一眼后，逕自走着。

　　我转身看了一下，矢川真的没有跟来。我才又跟上筑也的脚步。

　　筑也往我的宿舍大楼的楼梯走上去，到了我家门口才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我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转身要向他拿那六本书，没想到他一个错身，直接闯了进来，大方地把鞋子脱了，很自然地踏上榻榻米，走向暖桌，把书本放下，把书包丢在角落，在榻榻米上躺了下来。

　　「唔..哇..，好舒服，累死我了。」筑也逕自伸着懒腰，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逍遥自在的模样。

　　哎...我实在管不了筑也了，这个让人分不了手的傢伙。

　　我关上门，把书包放下，打开冰箱，拿了两瓶矿泉水，走到暖桌前，盘腿坐下来，递了一瓶给筑也。

　　筑也坐了起来，拿了矿泉水，笑着打开它，道：「3q。」他喝了几口之后，朝我说着：「等一下我们去渋谷。」

　　「做什么？」我也喝了口矿泉水，问着。

　　「吃饭，逛街。」他一隻手肘放在我的肩上，笑着说着。

　　我转头看了看他，他一脸无忧无虑的天真样。我道：「喔！」

　　他笑得可开心了，抓着我的下巴，冷不防地吻了我一下，然后，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我，笑着道：「小珀又害羞脸红了，好可爱哦！小珀...」

　　我低下头，不知所措，他摸了摸我的头，道：「走吧，去渋谷。」

　　「喔！」

　　我们搭上电车，到渋谷站下车。先跑去服饰街逛了一圈，才到美式炸鸡店去吃速食。

　　离开速食店时，我把没喝完的可乐拿在手上。

　　筑也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

　　「回去囉？」

　　「嗯！」我吸了一口可乐，点头回应着。

　　我们走到车站对面的斑马线等红灯，准备过马路到对面的车站去搭电车回家。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单手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正要打开时，猝不及防地感觉到背后好像有一隻手猛力一个劲儿推了过来，我重心不稳，踉蹌往前跌了出去。我的眼前一片刺眼的灯海，反射性地闭上眼睛....

　　周围一片尖叫声四起，还有车子尖锐刺耳的紧急剎车刮过地面的声音....

　　「小珀，小珀...」筑也大声唤着我。

　　我睁开眼睛时，筑也抱在我身上。我们倒在慢车道上。

　　筑也把我拉起来，我们走回路旁的人行道上，我发现筑也的手肘流血了，我拿出手帕，按压在他的伤口上。

　　「对不起...」

　　「刚才，你怎么回事？」筑也自己按压着伤口。

　　我惊魂未定，低喘着，回想了一下，道：「不是很清楚，好像，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就...」

　　「好危险啊！又是晚上，视线不佳，还好没事。」

　　「对不起，害你受伤。」我看着他流血的手肘，心里很过意不去。

　　「不是你的错，要小心一点。」

　　我点点头，「嗯！」

　　我的膝盖也有擦伤，走路时，着实会疼。

　　「可以走吗？」筑也蹲下来，捲起我的裤管，看了一下我的伤口。

　　「不要紧，慢慢走就好了。」

　　我一跛一跛地跟在筑也身旁，一起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