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我不认识你。”
猴腮男人上前要拉女子的胳膊,陈纭这才抬头,看向周围。
“原来这姑娘不是哑巴。”
“哎小妹,你说你赌什么气呢,跟大哥回家。”男人丝毫不慌,显然干惯了拐骗之事。
陈纭起身,不欲与他争执。
人群自动让开一道,她朝外头走去。
恰是这一缝,让撩开车帘的言季瞥见她。
“姑娘,你若是不喜家中定下的亲事,不妨考虑考虑我。”一个秀才模样的男子喊道。
言季蹙起眉头。
走下马车。
“贵人为何在此处?”
陈纭看着他,眉秀似山,眼簇星霜。深紫色官服勾勒出笔直的身形。
微微上前,将自己送入他怀中。
“言哥哥,阿纭好想你。”
官服的腰带有些硌身,可并不妨碍那温暖容纳她。
言季神情意外,虽已猜到她就是她,还是身体一僵。
脑海中盘桓过多少次对峙的场景,唯独不曾想她这般自然。
“想我?为何你要进宫?蜀王比我更好么?”
“言哥哥是怪阿纭、不曾向你坦白?”
“我们之间的一切,不过都是你的谎言。”
“不是……不是的……”
她摇摇头,眸色楚楚。
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投来注目,原来这才是姑娘的家人。
猴腮男人并不甘心,搁旁边打量着两人。
言季狠狠剜了男人一眼,将她带上马车。
“来人,此人当街诓骗无辜,送去应天府查办!”
“呃、大人冤枉!小人没……冤枉啊!”
随从才不管对方喊冤,押着男人就送往官府。
“言哥哥是要去上朝?”
马车内,两人相对而坐。
她出来时穿得单薄,他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给她披上。
顺道送她回宫。
“不要回去……”
她害怕面对五哥,就有那种控制不了的身体渴求。
清心寡欲的言季身边,让她心安。
“王上待你不好吗?”
看着她惊惶的样子,他皱眉,难道外界传言都不实?
“言哥哥为何能认出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
“只有你会叫我言哥哥。”
“言哥哥抱抱。”
柔软的身躯让他呼吸一滞,心跳不可名状地加速。
还是冷着脸将她推开。
“感情对你而言就是如此随便?”
“停车,我要下去。”
“停车!”
掀开车帘,她旋身跳下马车,车夫没来及反应,这才勒马,女子已然跑开。
上朝,还是追她,言季犹豫了一下。
既然他不愿接纳,她亦不想纠缠。天地之间,无一处可泊。
朗朗人世,熙攘人流,唯独她,不知该归于何处。
“阿纭不配活着……”
她站石桥上,仰面朝后倒下去。
被言季救上来。
她定是在宫中受了什么刺激。
心中忧愤,又不知到底发生什么。
这个早朝他终是没去。
“云儿,你为何变成这样?”
“言哥哥,你知道莫修染到底是谁吗?”
“他是我捡来的,因为身手不错,就做了护卫。”
“他欺辱了我。”
“自上次之后,他就杳无音信消失不见。”
“阿纭要将他凌迟,言哥哥,可以吗?”
他动了动唇,说不上话来,心中滋味杂沉。
她冰冷又哀漠的神色,让他恍惚,自己猜测了那么多,唯独不知,她经历了那般痛苦折磨。
“纭儿,我定帮你,找出他。”
她被赐给言季。
众臣虽觉荒谬,好歹蜀王不再沉溺美色。
她向他坦诉了一切,包括身份。只是隐瞒了蜀王是陈怀的事实。
这复杂错综的曲折,陈纭没想言季还会谅解她。
他消化了两三日。
他也想放下,可是不由自主地心疼,想照料、想保护她。
陈纭不明白陈怀为何这样做。
“你既想与他在一起,五哥自当成全。”
从哪里就看出来,她想与他在一起了?
那日跳水,被传回宫中,谣言四起,“纭妃为言司空跳河。”
早传纭妃来历不明,原来是与言司空早就相识,并私定终身,后来不知因何原由,被梁国玉灵王所用,这才入了蜀王后宫。
这谣言,是太后与骆妃共同协作所造。
太后本就不喜纭妃,蜀王太过重视她。她绝不允许后宫有这样的女人,迷惑蜀王心智。
表面上接纳,也从未故意为难,实际太后并未停止对她的查探。骆妃的那些动作,自然也就被太后所觉。
罗霏霏被太后召去,嬷嬷上来头句就是,“听闻娘娘为司空婚事焦心竭力,言将军乃国之栋梁,立下战功赫赫,听闻言夫人还为此染上了头疾,太后也是关心的很。”
三言两句试探,便直入核心。
“有劳太后挂心……只是这孩子倔得很,非言尚不想娶妻,一心只想扑在报效家国百姓……”
“这天底下哪儿有儿郎不想娶妻的,莫不是言司空心中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骆妃娘娘只管说来,有太后作主。对了,早前司空不是曾带着一女子来求王上赐婚,这后来,怎么就没有音讯了?”
“你只管明说,若有什么难处,哀家替你做主。”
罗霏霏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己的猜测,嬷嬷又补充了一句,
“听闻言司空前些日还托娘娘给纭妃送了药品,想必,是言夫人的意思?”
“太后恕罪!”
罗霏霏跪下去,只好将所知一切和盘托出。
臣子与后妃私相授受是大罪。她以自己的名义给纭妃送的东西,做得滴水不漏,太后怎会知晓?
“许是那纭妃长得与之前的女子过于相似,这才引得司空误解,绝无旁的意思,求太后明鉴!司空他,绝不会违逆陛下、违乱纲纪!”
“哦?有那么像吗?”
太后命人将画像送与言夫人,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便开始推动这一场风涌。
无论真相是与不是,现在,她只能是。
陈怀明白太后之举,如若仍将她留在后宫,只有危险不断。
表面上太后十分宠爱蜀王,很少管制,这几年相处,陈怀比谁都清楚这位太后的掌控欲之强。
只能顺势将她赐给言季。
“这副身体,从高贵到低贱,只在于喜不喜欢。被不喜欢的人碰了,它就是肮脏。”
“这只在于你心中作何想,纭儿,不要困缚自己。”
别院中,她盯着一树雪白的梨花,被风吹落的花瓣以优美的姿态飘零。
身侧,他握住她的手。
为了僻静养心,言季特地为她寻的一处雅庄,也避免了言夫人的咄咄逼问。
陈纭不明白他们为何都要对她这么好,她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