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赫当然有小弟跟着。
当时他去卫生间回来,无意间错进叶楠楠的包厢,临时起意要叶楠楠把林惊墨叫过来,就给小弟打了电话。
但电话里他没说太明白,只是说自己有机会从上次吃瘪的那个女人手里讨回来。
小弟喝嗨了,有个小姐正对着他吹箫,老大挂了电话,他也收了线,等爽过一回,发现老大还没出现,起身去找。
那会儿,袁明赫已经死了。
周砚征猜到袁明赫会带着小弟过来,叫人给他们找了点事干,随后火警警报响起,后厨燃气管爆炸,连着后厨那一片的包厢几乎全部陷入火海。
林惊墨在家里收到某酒吧燃气管道爆炸的推送消息时,已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
现在想想,其实周砚征的双重身份,先前不是没有一点线索。
他姑姑身后的保镖看起来就是这一行的,他身上的两个子弹痕迹看起来有些年岁……什么样的人会身上有子弹痕迹。
她隐藏了真实的自己,以最好的一面去靠近他,从没想过周砚征说不定也是如此。
但林惊墨还是无法把周砚征和黑道这两个词汇联系在一起,想象一下都非常的困难,这对她来说是完全在两个纬度的东西。
试想,一个收集白噪音的助眠协会成员大学老师,其实暗地里天天像电影里的古惑仔那样追着人砍?
太割裂了,林惊墨真的无法去描绘那个画面。
对于这件事的好奇和疑惑,甚至一度超过了她对袁明赫之死的担忧。
林惊墨回到家,就听话的网购了一瓶双氧水泡了泡自己的衣物,然后再烘干,拿到楼下扔掉。
做完了这一切,林惊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睡不着,隐隐觉得周砚征今晚可能还会联系她。
心底各种思绪里,还夹杂着一点点不合时宜的欢喜和期待。
那次看到他身边有别的女孩出现,那女孩的表情,很显然是喜欢他的。她死心了,是真的死心了,不愿意再去打扰他,有意无意的放纵着自己。
但今晚周砚征表现出来对她的在乎,为她收拾那样大的烂摊子,林惊墨没法不让自己往积极的方向去想。
他是不是还喜欢我呢?
林惊墨拿起手机,想给周砚征打电话,一眼瞥见屏幕上第一个号码。
她没用他本名,给他备注的是“钥匙”。
当时的求救电话,他没接,也没打回来。
那天她不留余地自损自贬羞辱他的一场戏,似乎将他的耐心彻底摧毁。
其实是意料之中,换位思考,没几个人能忍受,更何况这个人是程耀司。
她早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今晚何必浪费宝贵的求救时间?
林惊墨怔着想了一会儿,觉得可能自己是慌里出错,往下,她翻到周砚征的号码,想打过去,又怕打扰,这样纠结半天,还是将手机放下了。
……
酒吧里发现一具被烧毁的男尸,袁明赫又在酒吧里失踪,警察一合,小弟凭借男尸脖子里的项链认出是袁明赫,立刻给人在香城的袁建邦通知消息。
知道周砚征插手的人并不多,除了成叔周维然外,就只有两个信得过的兄弟。
警察刚查封酒吧,对外就有消息流出,袁明赫在东港得罪人,有人在周家地盘的酒吧里动手把他砍了,顺便嫁祸周家,挑拨袁建邦对付当时群龙无首的周家,周昊的儿子周砚征只好出面继承家业,要度过这个难关。
怎么破坏现场,周砚征是专业的,警方在现场提取不到什么有效线索,再加上袁明赫身份特殊,仇杀可能性极大,但究竟是东港的仇人还是香城的仇人,也是两说,还要等白天上班跟香城警局联系。
这天夜里,酒吧负责人被叫去谈话,警察没问出什么来,叫人先回去等传唤。
周砚征见过酒吧负责人后,又和周维然的父亲周昶,自己的二叔沟通一番。
周砚征对知情的人要求封口,周昶听周维然描述经过,只知袁明赫死在酒吧里,凶手不晓得是谁,周砚征破坏了现场,又放出那个消息。
周昶以为他是要袁建邦吃这个闷亏,一开始并不太同意周砚征的做法,但周砚征道:“二叔,你应该知道,袁明赫来东港就是为了吞周家地盘的。他死在我们酒吧里,抓不抓的到真凶,袁建邦心里都有根刺在,对付我们是迟早的事情,不如我们先发制人,最起码东港现在还是周家说了算。”
周昶明白他的意思,周昊刚死,底下人就算有异心,看在周昊的面子上,也不会这么早发难,但再往后,就不好说。
周昶最终答应下来,走前,半是感慨半是自愧:“砚征,你知道我,花天酒地玩儿就行,领着这么多人讨生活是真不行,你能回来抗这个家,我真的要谢谢你。
他才接手两个月,很多老人就对着他蹬鼻子上脸,这件事周维然早跟周砚征说过。
周砚征受他父亲影响,小时候总觉得二叔不着调,如今世事变迁,他的想法也发生了变化,人一时醉生梦死游手好闲是痛苦,但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周砚征突然羡慕起周昶。
他走出家中大门,回头望去,这座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踏入的宏伟豪宅,在夜幕下庞如宫殿。
……
林惊墨在凌晨两点收到周砚征的信息。
他问她睡了没。
林惊墨秒回:没有。
周砚征又问她住哪里,林惊墨看见那行字,心脏就蹦起来。
她给周砚征说完地址,便从床上跑到卫生间,照了半天镜子,骤然瞧见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她一愣,撩一把水淋在脸上。
唾弃自己,你干嘛,你想勾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