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回响的女孩儿声音从废墟中传来。
周砚征眼中绽出隐约的狂喜,他抓紧一块碎石,浑然不觉那石尖刺破了掌心,对着废墟的缝隙呼喊:“淼淼,别说话,保存体力――”
林惊墨依然点着头,用木棍敲击回应他。
她正激动着,冷不防旁边的程耀司忽然出声。
“你小名叫淼淼?”
林惊墨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人。
她扭头去看,只见程耀司一贯深沉冷淡的眼睛里闪现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有些莫名,“是,怎么了吗?”
随即反应过来,男人叫一个女孩子小名,必定关系非同一般,自己在他眼里本来就不堪,这下,估计更是罄竹难书。
果然,程耀司面色一沉,像是生气般抿紧了唇线,过了半晌,才语气轻讽的飘出一句:“你虽然没下属,规训忠诚度倒是做得不错。”
若是以前,林惊墨肯定装傻充愣当小白花委委屈屈的就听了,但经过这些天,她其实也看出来,程耀司虽然嘴上不怎么饶她,其实不会真的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本来么,他一个顶级大佬,为了外甥的私生活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也不合适。
而且,之前那场激烈的亲密,虽然她已打算当成一场疯狂的梦忘记,可终究是真切发生过的,再百思不得其解当时的心情,她也是自愿的,心理上,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变化,比如,变得更大胆。
她学着他一脸冷漠的样子用他先前的话回呛:“毕竟我漂亮又聪明。”
获救在望,林惊墨心情很好,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影响她,脸上装冷漠,那双美丽动人的眼却透亮,几能把人灼伤。
程耀司心里微拧,伸手去摸烟。
林惊墨不再看他,就算他告诉唐天与,她也并不怕,女孩子有一两个优秀的追求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接下来,除了需要跟救援的人沟通外,他们就一直沉默着。
救援人员制定了救援方案,以防万一,他们决定从侧面突破。
一块块碎石和木梁被速度极快的搬开,如此一个小时后,才露出了原本的墙壁。
经过黑暗三十多个小时的围困,终于,有光透了进来。
林惊墨沉醉的看着空气中宛如精灵般飘逸舞动着的尘埃,她伸出手,用手指去触摸那道光线。
架承重条,砸墙,挖洞……
当洞口足够大时,几个人的手同时伸进来,招呼他们从里面出去。
林惊墨一下便认出周砚征的那双。
他是唯一去了手套的。
这样细小的差别,却让她心里一涩,她将手放到他掌中,下一秒,便从那狭窄幽暗的空间里被带出。
周砚征托住她,一下将她抱起,迅速打量她全身,微微的震动,林惊墨分不清是她在抖,还是周砚征的手在抖,他用唇轻贴林惊墨的额头,空出一只手抚她脸颊。
“没事了淼淼。”
他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反反复复的轻哄。
周砚征当然是不会管程耀司死活的,接到林惊墨,就一路抱着她将她带到了救援车上,然后叫司机去最近的医院。
车辆启动,迎面与一行车队擦肩而过。
……
程耀司从里面出来时,周砚征已带着林惊墨离开了。
他们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倒像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困在这里。
程耀司的情况其实并没有多好,他一直在低烧,精神一松懈,头就开始晕胀。
他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抬头,四周废墟成堆,头顶星河璀璨,眼前是寺庙院子里那棵大树。
神庙已塌,古树依旧,好似亘古以前就矗立于此。
……
“小舅!”
“程总!”
“程先生……”
程耀司看向声音来源,公司霓虹区负责人走在最前面,脑中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林惊墨的调侃。
他还在里面的时候,就告知了救援队他的名字,这里所有的救援队基本上都接到了通知,程耀司是在一级名单上,知道他的身份后,便告诉了负责搜救程耀司的队伍。
唐天与得到消息,立刻带着人过来支援,现在,看他除了神色疲惫外别的似乎没什么大碍,当即松了口气。
程耀司见到他却不怎么高兴。
弟弟生死不明,唯一的儿子还要跑去灾区,他几乎可以想到程耀宁女士怎么夜夜沾湿抱枕。
但当着公司高层的面,程耀司不会对他说什么,深盯他那一眼,已将所有要说的话都包含在了里面。
小舅舅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比起这般,唐天与宁愿他狠狠骂自己一顿。
“程总,你这脑袋的伤口得处理。”
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人诡异的沉默,唐天与一惊上前:“小舅舅,你受伤了。”
程耀司凉凉地瞥了一眼陈为清,对方挑眉应之,镜片下一点清浅的无奈。
哎,家庭医生还得兼任情感调解员,这到底是哪个言情小说留下来的糟粕文化。
陈为清收起手电筒,用电子体温计对着程耀司一扫:“低烧,伤口发炎,你这伤口有点大,我建议尽快回东港做一个头部扫描。”
另一高层马上见缝插针的显示自己的存在感:“程总,飞机已经安排好了,您随时都能走。”
程耀司却道:“不急,我还有点事,对了,绍康怎么样。”
“刘助理受了重伤,现在还没醒。”
“那就先安排他回国吧,请最好的医生。”
几人说完,要簇拥着程耀司坐轮椅,程耀司冷着脸一扫,众人又把轮椅扔到一边。
“忍受你舅二十年,难为你了。”陈为清在后面,轻拍唐天与的肩膀。
“天与。”
唐天与正准备回陈为清,听到程耀司叫他,忙走过去。
“那女孩,林惊墨,这两天我跟她被困在一起,她被人带走了,你去最近的医院找吧。”
唐天与一怔,满心被程耀司透露的这个消息占据,忽然而至的喜悦中,又有些不可思议。
他以为程耀司是反对他们的。
程耀司淡淡看着他,见他藏不住情绪的对他道谢,又迫不及待的离开,嘴角勾起一丝弧线。
陈为清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我说程总,你不是给天与憋什么埋伏吧?”
却听程耀司反问:“我对你苛刻吗?”
陈为清扶了下眼镜:“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薪水方面,还是无可指摘的。”
“行,那先扣这个月工资。”
陈为清愕然如雕塑,“为什么!我要去劳动仲裁!”
程耀司恍若未闻。
一个两个,都是为了女人才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