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陆衡低头清了清嗓子,随即神情严肃地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去吧。”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陆衡的反应还算正常,于是利落地又揖了一礼,仓促逃离了现场。
……我可真是毫无长进。
我闭了闭眼,一边脚下生风,一边无数遍假设,如果是陆昭戎又该会怎么做。
让喜欢的人,身边很重要的人,对自己改观,这种事。
唉。
昭戎父母兄弟就要去渝州了。
说不准还要一起去琴川,然后一起共事,一起生活。
好烦。
昭戎与陆衡矛盾隔阂很多,他不知道我把他们都带过去,一定会跟我闹脾气,被他家里人看到就不好了。虽然他不说,但他肯定是希望能和睦相处的,毕竟是一家人少有的团圆。
我得尽量学会处理这些关系,陆昭华就做得很好。
陆衡虽然不太赞同我和昭戎待在一起,但也没什么要挑剔的,只是陆夫人不喜欢我。
那也还好,我努力一下,陆夫人会改观的。
这样,昭戎就是我的了。
――
于铃说的半点儿错也没有,魏清明假借着道歉与请求约他去海边,根本就是扯着于长玉的旗子去博魏家欢心,好能再回到那个锦衣玉食的地方。
什么万不得已,万不得已要出海?
这么大个小岛都混不下去,出了海到哪里都是外地人,能比现在好多少?
这种理由,也就于长玉心思单纯,才会信。
“于公子。”魏清明半带愧疚地低着头,揪着自己的衣角,“对不起,我想,我唯一的亲人已经死了,我想回到魏家去,请你帮帮我。”
于铃儿火冒三丈:“你骗我们?你想把玉哥儿带到魏家去,也不看看自己多少斤两!不是你咄咄逼人地说我们居心不良吗?现在来求玉哥儿做什么?你分明就是提前设计好,料定了玉哥儿心软,你――”
“你想让我去魏家做什么?”
于铃儿皱眉,转头看向于长玉。
沙滩不远处聚集的魏家人等得快不耐烦,隔着海风喊道:“魏清明!你商量好没?到底怎么个说法!”
魏清明转头讨好地笑着,说:“就快好了!再等等!马上!”
回过头他表情又变得可怜,上前一步抓住于长玉的衣角,唯恐他被于铃挑动了,“求求你了于公子,你再帮我一次,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好,我阿弟死在我面前,我一时冲动才――我以后不会了,我不是故意透露你的消息,是他们逼我的,我不说他们会打死我的!你跟我去魏家吧,求你了,你打我骂我都好,怎么都行,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我――”
“不必。”
于长玉皱起眉,似乎听不得这样卑微的言语,背过身去回避,低声说:“我答应你就是。”
于铃儿怔了一下,随即神色慌张起来,伸手拽住于长玉袖子,道:“不行的,玉哥儿,魏家人一多半身上都是红的,不是善茬。”
于长玉垂下眼眸,轻轻说:“我知道。”
于铃儿焦躁地握了握手心,转头看了看一脸沉思的于小鱼,烦躁不安地抓了抓头发。
“是我亏欠他。”于长玉再次对于铃说出这句话。
欠什么?
陆昭戎气息极度起伏不定,心中一时悲愤,觉得他的长玉简直傻到愚蠢的地步,问都还没问清楚,就这么答应。
“好!”于铃忿忿应道,“但是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一定要把你带走,你不能再质疑我。”
于长玉看了看她,眉目温和地笑了笑,说:“好。”
眼看着于长玉被魏清明哄骗进魏家,陆昭戎心急地跟上于长玉的步伐,一路追过去。
――他所料不差,魏家这种吃人的恶性竞争家族,得了于长玉这么个犹如宝藏一般的神仙,索求无度,一步再进一步地试探于长玉的底线,几乎就差叫于长玉帮他们一统全岛了。
点石成金,预知祸福,驾驭风雨。要财富,于长玉尚能轻松满足,金石矿玉石脉;测吉凶,于长玉也可观相望气,予以点拨;改筋脉,于长玉犹豫再三勉强也能赠与……
魏家见识了于长玉的强大,迅速下定决心,以神灵不可为人冲撞为由,对于长玉三人的住所严加看守,将他们藏在这间屋子里,几乎寸步不能离。
“你说什么?”
于小鱼惊愣般抬头,看着再次前来提出要求的魏清明,重复道:“长生?”
陆昭戎下意识往前一步,看着眼前靠在窗前发呆的少年于长玉,忍不住想上前抱一抱他。
五年了。
于长玉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已经五年了。
魏家欺他们年少无知,不曾见过人世。仗着魏清明那点不入流的小心机,让于长玉在愧疚与纠结中反复挣扎,越陷越深,几乎成为囚笼。
“是我亏欠他。”
于长玉一次又一次对于铃说出这句话。
于铃就问:“你到底欠他什么?”
于长玉便从一开始的追忆,变为逐渐的沉默与无法辩解。
于铃悲愤地望着他,质问道:“这有什么意思吗?我们下山来到底是干什么的?你到底欠他什么了?这么作贱自己,让他们予取予求的?”
于长玉便闭上眼睛,任由于铃儿情绪高低起伏,再自行化解,再起伏,再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