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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待归人 第191节

风雪待归人 小霄 6085 2024-06-29 12:34

  凌秋笑出声,阳光盛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亮得仿佛要流淌出来。

  安隅出神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笑容。

  “喂,不是吧?我怎么感觉你要哭?”凌秋吓一跳,“我不就是要去主城吗,又不是不回来了。去军部确实不会像现在这么自由,但每年都有假,我会常常给你写信,给你寄主城的面包回来。”

  安隅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垂眸低笑。

  “酸种面包吗。”他低声道。

  “什么种?”凌秋愣了下,“你说什么呢?大点声。”

  “没事。”安隅摇摇头,抬手拂去眼角的湿润,像从前那样无所谓地往身后满是脏污的地上一趟,“太阳好大,出汗了。”

  “什么出汗,我看你就是又想睡,跟我在这开始铺垫了。”凌秋气笑,手撑地跳起来,“我得去问问我的录取通知书寄没寄到,你困就回去接着睡吧。”

  “好。”安隅点头。

  他看着凌秋的背影,忽然又开口道:“哥……凌秋!”

  “啊?”凌秋远远地回过头来,“怎么了?”

  “军部——”安隅起身向他的方向追了几步,来到他面前,“军部很远吧……”

  “那当然,那可是人类主城啊。”凌秋踌躇满志地捶了下墙,“咱们要很久都不能见面了,哦对了,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提醒我。”

  “提醒什么?”安隅问。

  “嗯……让我想想。”凌秋舔了舔被晒得干裂的嘴唇,“哦,听说主城物欲横流,人很容易迷失自己,如果我们很久不见,再见面时,提醒我勿忘初心吧。”

  “你不会忘的。”安隅轻声说。

  “提醒一下嘛!”凌秋啧了一声,“万一我迷失了呢。”

  “好。”安隅点头。

  凌秋转身下楼,走到楼梯拐角又回过头,笑问,“你有没有需要我提醒你的,面包保质期?低保粮发放日?还是朝资源长讨饭的话术?”

  “这些我都记着呢,我很少忘事。”安隅说着顿了下。

  一丝颤栗忽然在心尖绽放,他望着那双明朗的笑眼,炙热的太阳烤在后颈上。

  和望着他的那个人一样明烈。

  “敢赌上最后一线生机的人不会输。”安隅仿佛不由自主地说道。

  “什么东西?”凌秋吓了一跳,“你从哪看到的毒鸡汤?”

  “从……”安隅语塞,“从……”

  “哎呀好了,知道了!”凌秋着急去拿通知书,边急火火地下楼边嘟囔道:“学都没上过,做梦也能梦到毒鸡汤,真是服死你了。”

  安隅回身到栏杆旁,看着那个身影出现在楼下,风风火火地往外跑,直至消失成一点。

  “谢谢。”安隅凝视着身影消失的方向轻声道。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凌秋给他的是何等的如兄长般的纵容。

  哪怕从头到尾都凌秋都以为那只是一句道听途说的毒鸡汤,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执着地提醒了他。

  或许不为履行承诺,只为逗他轻松一点。

  可惜他最终也没有机会告诉凌秋。

  ——这句话替你陪伴我很久,亦救我于死地多次。

  所以,哥哥,谢谢你。

  *

  不知走错多少时空后,安隅终于看到了那片熟悉的建筑,孤儿院的时空正在风雪中逐渐修复,地面上刚刚结束战斗的小分队还在休整。

  他在高空悬停,看着第一块碎镜片缓缓消失。

  如果不出手,第二块碎镜片也将随着时空修复而自发消失,秦知律被封存的1%永远无法追溯。

  安隅看着那块躺在地上的碎镜片,通过空间折叠拿到它的一瞬,转身隐去了行踪。

  也几乎在那一瞬,地上那道熟悉的身影转过来,朝他刚才所在的方向看着。

  秦知律手里还捏着一截压缩饼干,凝视着空气一动不动。

  他对面的安隅立即问,“您怎么了?”

  “刚才那阵风……”秦知律静止了一会儿才将饼干吃掉,“好像有一个很熟悉的气味经过。我很多年没有过精神力告急的情况了,大概出现了一些幻觉吧。”

  高空之外,安隅轻轻抚摸着胸口。

  他将那枚封存着1%长官的碎镜片折叠到胸口,心脏的位置,很安全。

  他果断地做完这一切,突然感到意识震荡,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彻底醒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保留这项能力多久,不敢多停留,看着长官将最后一口饼干咽下去,转身继续将时空向后推进。

  这一次的穿梭十分精准。

  莫梨引发的混乱降临之前,清晨,尖塔。

  守序者高层们刚刚结束欢迎典和流明的派对,190层以上一片狼藉,安隅来到典那一层,在走廊上看到了宿醉后一头凌乱的典。

  典手上抓着一页从手札上撕下的散页,从他身边经过后皱了下眉,“你不是刚才坐电梯下去吃饭了吗?”

  “嗯。”安隅顿了下,“怕你找不到被葡萄撕的那一页,来看看你。找到了?”

  “找到了。葡萄真该谢天谢地,不然我真的和他没完。”典气道:“不,找到了我也得认真教训他一顿,这本书是我的主体,每一页都承载着我的意志,怎么能说撕就撕?”

  “你先别着急去找葡萄了吧。”安隅说道:“把这一页收好才是。”

  “收哪去?”提到这个典更来气,“撕掉了就长不回去了啊,我只能把它夹回书里,不知道会不会丢……”

  “要不然——”安隅心思念转,“先夹在书里,有空去一趟种子博物馆,藏在那里吧。”

  “植物种子博物馆?你是说葡萄拿命要挟黑塔留下的那个东西?”

  安隅点头,“别告诉葡萄,他负责保护和监管博物馆,让他不知情地守护你的散页,你们就算扯平了。”

  典肃然起敬,“安隅,传言果然不虚——你是真的腹黑。”

  安隅不想和这个时空里的自己碰面,叮嘱之后就立即离开了。而后他将时间向后拨了十几天,果然顺利地从植物种子博物馆拿到被典藏好的一页,和长官的碎镜片放在一起。

  离开博物馆时他很小心,没让正靠在一起翻植物手册的唐风和祝萄发现自己。

  ……

  最后一站,安隅来到了这一年的冬至。

  2149年冬至。

  他终于向长官表白的那天。

  尖塔外的雪原上,他看到两个人激烈的对话,看到秦知律在狼狈地丢下一句“走吧”后转身大步离开,而他自己在背后被气得流下了一滴泪。

  秦知律在那一瞬脚步停顿。

  或许因为祂有更高维的视角。

  安隅在此刻终于看穿了那个人——那个冷硬之人,内心也在剧烈地动荡和挣扎。

  他看着秦知律仿佛不受控地往回走,一直走回到他自己面前站定。

  安隅垂眸,意念流转,刹那间,一声凛冽的风啸从旷远的天际响起,瞬间便来到眼前。秦知律怔了一下,错愕地看着漫天再次纷飞的大雪。

  而后那双黑眸波动一瞬,仿佛想起了什么,又似乎难以置信。

  再也无法遮掩的情感在那双眼睛中铺展开。

  安隅伫立于风雪,在高空中安静地看着这个时空里的自己语无伦次地控诉,看着那个人的无措,看着他亲吻自己。

  他终于明白了典所说的——在最后这独一无二的时空里,让一切迎来转折的,也许只是一块小面包,只是一场雪。

  那是他为长官下的一场雪,早在秦知律16岁最黑暗绝望时就已立下未知的誓言。

  雪原万籁俱寂,只有呼啸的风。

  和他心底此刻的悸动。

  *

  时空如流沙穿梭流逝,庞然大物在刹那间完整,在寄居过的意识深处,向陌生而渺小的世界散漫地投以一瞥。

  又果决离去。

  安隅重新睁开眼,从刑架上俯身亲吻他的人正在消失,那个熟悉的身体逐渐透明,但温柔的注视却仿佛一直在。

  “长官。”安隅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您知道吗。”

  “其实这世界上是有永恒的。”

  一切已经发生的过往。

  那些荒诞与浪漫。

  那些藏匿在时间洪流中的波涛与尘埃。

  那些出人意料的相遇和话语。

  和每一场,似乎寻常的风雪。

  在这一刻,终于落定。

  成为他们的永恒。

  *

  笼罩在荒原上的黄沙褪去时,地面上的沟壑也消失无踪。

  大地平整敦厚,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诡谲。

  全世界的风雪在这一刻止歇,黑塔再次收到了各个地区“毫无异常”的异常报告。

  正要上飞机的唐风忽然感到背后一轻,扑通一声,被他背在身后昏睡的祝萄跌到地上,摔醒了。

  祝萄一脸震惊受伤地看着他,“长官,你什么意思?”

  唐风也愣了下,因为要腾出手打开机舱门,他原本是用祝萄身上那些凌乱的葡萄藤蔓把他绑在自己身上的。

  但那些葡萄藤自己缩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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