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的眼神兴许可以藏住杀意,但是一个母亲的眼神却很难有所保留。
到底是走运还是巧合,开了不就知道了么。紧紧盯住秋臻的神色,李慕舸朗声喝道:“开!”
虽然秋臻仍是装的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可惜她的呼吸却出卖了她的紧张。
这任谁来看,都是死到临头,却还要逞强伪装的模样啊。
随着李慕舸一声令下,一人抬手挥刀,直接劈开了功德箱的顶部。
“咣啷”一声,木片滑落在地上,功德箱内里彻底露了出来,可是紧接着,那忙不迭点燃火折子的开箱人脸上却布满了错愕。
见状,李慕舸沉下了脸色,快步走到木箱边上。在火折子的映照下。他明明白白地看清了,里面除了几块包着佛台红布的圆石一外,根本没有人的影子。
身后传来了秋臻的一声轻笑,李慕舸回过头去,看见了秋臻脸上十分刺眼的一抹笑。
只见秋臻抬起头来,冷冷地看向了愣在原地,停下动作的众人,讽刺地笑了起来。
阿望当然不在这儿。秋臻当时是封住了阿望的穴道,将她塞进了这功德箱中离开了。可是走到殿门外时,她却停住了脚步。
李慕舸生性多疑,只要有一丝可能的地方,他都会派人搜查。将阿望藏在那里,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于是在略略思考了片刻后,秋臻折返回去,将阿望抱出来,藏进了主殿的弥勒佛像中。
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一次,李慕舸咬牙转过头去,视线向下,看到了秋臻交错相转的手腕,也看到了从秋臻手心一滴滴留下的血珠。
“叮――”,随着一声细微的银线扯开之声在庙中响起,那号称无可逃脱的寒山索竟就这样在他们眼前散落开来。
再回过神来时,秋臻早已解开了寒山索的桎梏,架剑飞身而来!
剑尖横抹,掀开了李慕舸身边的几个黑衣人。秋臻冷着一张脸,用血流不止的手掌握紧了剑,提至李慕舸面前。
察觉到自己已无退路,李慕舸单手吹奏起音色粗哑的南萧,一步也不敢停地穿梭在梁柱中。
可惜了,论快,他又如何快得过秋臻呢,所以这终究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在秋臻连杀三人,直冲到自己面前时,他仍旧咬牙挑衅道:“又如何,就算你女儿不在这,你自己也出不了这……”
法定寺的法字还未说出口,只听“喀嚓――”一声,秋臻冷笑着斩断了这柄能蛊惑人心的南萧,也将李慕舸双臂的筋脉再次挑断。
李慕舸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的一切杂音也就此停下,耳边所闻再次恢复了这片无穷无尽的雨落声。
不知何时起,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庙中却也越来越安静。四周暗卫尽数没了呼吸,李慕舸也无声瘫倒在地。
做完这一切动作后,秋臻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手腕上钻心似的疼。皱了皱眉,秋臻利落地撕下一截裙边缠上了伤口处。生怕一会儿吓着阿望,她还特地多缠绕了几圈,从手腕一直缠到血丝密布的手心,直缠得血迹再不能洇出来一分。
包扎好了后,秋臻从终于卸下了一半的气力,轻松地笑了一声。
笑过后,她低下头去,像看一个久违的挚友一般,用手指轻轻擦过更星剑。
她默默念道:“又辛苦你一回了。”
说完,过了良久,她才缓缓将剑伸出檐外,好让雨水冲刷剑上的血迹。雨珠在剑身上不住跳动,砸开了一滴滴血花,最后又顺势汇聚到剑尖淅淅落下,有的落到了雨中,有的溅到了秋臻的裙子上,晕出几点颜色比黛蓝深的暗色。
直到最后一点血珠被雨水带走,更星剑恢复了以往的幽光后,秋臻才偏过头去,看向了垂头瘫坐的李慕舸。
她没有了结李慕舸,是因为她要他到惊澜台上自己去向中都各派忏悔,从十年前到现在,一件不落地去赎罪。
沉默地看了半晌,她几步走过去,用寒山索将李慕舸捆起,将人拖拽到了门边。她知道里李慕舸还留有一丝清醒,但是从方才起,他便封住了口,低着头再也不说一句。
他最好能保持沉默一直到中都为之,不然自己不能保证还能不能留住他的性命。
将人拽过了主殿门口,放在了门边绑着。秋臻回头,打算去把青临门留下的马牵进来。一匹来驮一团烂泥似的李慕舸,一匹来驮自己和阿望。为了防止半路突生变故,秋臻决定等打理完这所有后,再去主殿里给阿望解穴。
刚转身走出两步,秋臻却突然停住了脚,警惕地握起了一直攥在手中的更星剑。寺院里并无变化,仍然是一片破败萧条,雨也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依旧毫不留情地泼洒在屋檐上。
只是她自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寺庙院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股深不可测的气息。
同样也感觉到了这股气息,主殿门外一直沉默的李慕舸竟低低地笑出声来。
“……可惜了”
李慕舸笑得全身都抖动了起来,带动起身上的伤口,疼得甚至开始抽搐了起来,可他却不顾这些,眼中的扭曲已经将他吞没。他就这么笑着,笑声由低到高,直到没气再笑了,才低头幽幽说道:“不是说了么,今日,你走不出这法定寺。”
第019章 伏春骤雨惊梦醒
话音落下时,秋臻便听到了雨声外一道碾过枯枝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