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乏曾对我千恩万谢的人。
真是善变。
历尽坎坷回了青轩,曾答应我要救我回去的师兄说漏嘴了。
他和林儒玉是相同的看法,他还说师尊不见我。
……
这是第一次。我终于在某一日醒悟,这怎会是真的呢?如每一个堕入幻境的人一般,对异常不自知。
我打破幻境,眼前还是净云台。我逃出去,却还是幻境。
分不清多少年,记不住多少次。
到了最后,最初被我当作放弃我的师尊,却是从未在幻境中出现过、伤害过我的人。
最终还是逃了出去,哪里还顾得上青轩,天知道我发觉自己是真逃出去后有多高兴,顾不上怎么就突然出去了。
我想见师尊,但是我要先洗清冤屈,不能让师尊真失望。
剑是仍旧是最强势的武器,我用无名闯去魔族找到魔种,丢给了身后那群尾巴。
清虚门终于舍得放我走。
近乡情怯?还是别的,分不清,总之我又走了人间。
事实上没那么多人狼心狗肺,但我看到他们还是心生反感,头疼欲裂。
师兄师姐也没有埋怨我,反而是在道歉,说他们试了,但魔域那处须得剑修助力,而当时主修剑的曾师兄忙于门内之事,去不成。
林儒玉因此丧命。
我启唇,却发不出声。“……师尊呢?”
江师姐面有苦涩,我头一次见跳脱潇洒的她作此表情。
“师尊……仙逝,所以曾柯才会那么忙。”她前后矛盾,替曾柯说了一句好话,而后却开始骂他。
“仙?逝?”我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混沌迷茫的状态,这两个字我认得,这词我也知晓其意,但如何能和师尊挂钩?
我去师尊闭关之地,她没来找我是因为在闭关,而不是烦我,我一面欣喜,一面悲伤。
为何会突然离去呢?师尊留信一封,特地为我留。
我当时心中扭曲缠绕成一团,想:师尊特地给我留信,定然是不放心我,她是喜欢我的。
这世上有人喜欢我。
几行字入目,那张纸悠悠荡荡落地。
我的心也落了地。
怪不得清虚门要留我呢,他们要确保我可控,入了魔便不能为他们所用了。
生怕我入魔。
我嗤笑。本是没入魔的,净云台一待,反倒要入魔了。
心魔早生,我察觉到了。
盼着回来见师尊,一切都能好起来。
哦,师尊没了,还是我害的。
都怪这天赋。
我意识越来越混沌扭曲。
若是没了它,当年便无力除去淮海门,往后的桩桩件件都不会有,也不会被清虚门盯上,师尊也无需为我赴死。
不,不,有了这天赋我才好除去清虚门。
第一大宗又如何?当年元婴的我不照旧除去淮海门了么?
连早被我化去的戾气也冒了头。
我又想复仇。
心魔早已生,堕魔在即,我却瞧见她最后一句――
“阿晓,莫教仇恨蒙了眼。”
幻境中的、现实中的早已成混作一片,我自凡间回来时就已经分不清了。
发生过的、想象中的画面扭曲交错,我崩溃将无名扔开,而后拾起。
不知多久兴许是真承受不住了,一会儿想杀尽天下人,一会儿想还不如杀了自己。
最后将记忆封了,此法不利己,有损神识,但我顾及不上那么多了。
……
眸色泛红,瞧那两三行字和感受切实的记忆到底不同。
“莫教仇恨蒙了眼。”我重复,试图压下心头的躁动。
“阿晓。”“淮与。”“阿晓。”
我仿佛疯了。
“阿升……阿升?阿升!”我忽然转而开始喊她。
阿升终有一日也会离去,如逝去的阿晓和师尊。
我做不到心如止水,也做不到就此放下。
我要灭了清虚门、杀了铭胤。
我要、我要……
我要风升。
我承认,我还是那个二十七岁的自己。
或许我自始至终都是魔种,是妖怪,是没心没肺的怪胎。
是不是也无所谓,我就这样。
双眼有些发热,我唤出水镜才见眸中泛红。
这不是心魔,这是真真切切的魔念。铭胤成功了。
我确信是清虚门是她所为,林意白、秘境中缠斗给我的感觉都是如此:不杀我,反而激我心魔。
这么来看,清虚门兴许也有她的人。
“……”白费阿升一番好心。
想到过去百十年的行径,有些可笑。
怪不得阿升说我天真。
躲在藏雪峰。
还瞒着铭胤之事,若牵涉青轩,最后真当自己能置身事外么?
可笑。
阿升是瞎了眼才会看上我罢。
此事暂且不论,反正她已是我的人了,谁也抢不走。
证仙是琴阵,怪不得之前使不出,音律与阅历心性相关,少了先前数百年的功底,若能使出才怪。
我尝试了下,现今能正常使出。
那幻境虽是铭胤为我设,但想来也不过事实。
此间仙者无其人,若强论,阿升便是我的仙。
兴许仍是近乡情怯,我没敢去见她,径直去了主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