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谢令月虽然比陆寒尘小了六岁,从他们在一起之后,可以说是谢令月引导陆寒尘许多,教会他许多;这种亦师亦友亦有情人的感情揉杂,陆寒尘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过。
他又是偏执多疑的性格,体会越多便越想独占,自然会有偏激的举动;谢令月的断情离开,于这样的陆寒尘来说就等于天塌了,他能忍住不掀翻世界,还得益于心里对谢令月的感情,有了忌惮;想着那一丝重拾旧情的可能,当然费力压制心中暴戾。
重坠暗无天日的不甘与腐心蚀骨的相思苦,已然令陆寒尘再无安全感;即便现在失而复得,即便日后他能与谢令月时时相伴・・・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会如跗骨之蛆难以驱散,怕是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激起他心中的偏执与暴戾。
转回到床榻边坐下,谢令月眉目清冷:“现在我们来说说哥哥那晚的举动,日后可还会再犯?”
陆寒尘先撑着抓住他的指尖,这才虚弱苦笑:“可是阿月要我如何,你那般拒我于千里之外・・・这三年我都不知是如何度过,终于见到阿月,若是再看着你离开・・・我会疯魔;与其如此,不如不要这条命!”
眼前人即是他的心头血,若没有心头血,还如何呼吸,陆寒尘不敢再想没有这人陪伴的日子;那种行尸走肉的活法,体会过一次已是生不如死。
谢令月头疼,他该如何与这人说,他最初的心愿便是希望这人珍惜己身;却不想自己与他的情,会叫这人卑微偏执到如此地步。
“陆寒尘,我只说这一次,答允与你重拾旧情,可日后如何・・・你我皆不知,人性最经不起推敲与考验;若是你还有如此番的举动,那我是真的能无情到底。”
“不会了・・・阿月既答应与我重修旧好,便是给我吃了定心丸。”抓住他指尖的手指更加用力几分,陆寒尘并无所觉,只坚定道:“日后我都听阿月的,绝不会与你背道而驰;阿月便是我的天,你叫我如何便如何・・・”
陆寒尘怎会流露自己真实的心思,他的卑劣心思与偏执怎能再被狼崽子察觉。
倒也不必如此,谢令月想要的是两人并肩的感情,而不是叫爱人丢失了自己,成为他的附庸;若真是如此,一开始便不会为这人筹谋这么多,反正谢令月熟知原剧情,待到这人落魄时将他救出然后困在自己身边,不是更简单?
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哥哥记住,我不是扭捏之人,既然答允你,便还会如以前那般待你・・・自然希望哥哥还是之前那般意气张扬,不必为我忍下与委屈许多。”
陆寒尘怎会安心,凤眸黯然:“可阿月如今是雍朝的开国之君,天下人的目光都在你身上・・・我一个身有残缺之人,只要・・・只要能陪在阿月身边便足矣;阿月不必为我考量许多,我愿为你隐在暗处,只要你不离开我・・・”
此时的陆寒尘很想依偎在狼崽子怀中,却因为这三年多的分离,还有心中舍不得狼崽子被非议的矛盾,竟是踌躇不前,只凤眸中又涌起水雾;三年多前他想困住狼崽子,便是想到今日,这人的身份地位不同,若是对天下人宣告自己的存在,陆寒尘不敢相信狼崽子还会坚定站在自己身旁。
一直跟在景昌帝身边,陆寒尘太了解帝王心,他不会轻易相信,即使这人是他的狼崽子。
因而他想自私的将这束光占为己有。
叹息出声,谢令月脱了长靴,靠在床榻外侧,将人揽入怀中,下巴蹭过他的发顶:“哥哥记住,这世间只有我谢令月愿不愿意,没有情势所迫。”
当初谋划这些便想到了此节,这是自己两世唯一动心的爱人啊;他们的感情必然会因为陆寒尘的残缺被世人不容,若不掌握权柄,如何护好心爱之人;谢令月可不想为什么平衡朝堂与世家而退让,他愿意放权,却也要有绝对的权势令人生畏。
当初对这人见色起意便知他的所有,又怎会想不到这些。
“皇觉寺那时坦诚心扉,我便与哥哥说过,谋划这些是为了我们坦荡荡立于世间;若是连心爱之人都要躲躲藏藏不敢现于人前,那我做这些又有何用,哥哥与我的血亲一般重要。”
因而陆寒尘不必有这般卑微的想法。
在谢令月看来,男人的欲望其实才是爱的本能;他于陆寒尘的见色起意就是他的本心,后来由欲望生爱,更是他的真心;真心相爱,怎会舍得折断爱人的羽翼。
终是没有忍住,凤眸潸然落泪,陆寒尘没了方才被狼崽子揽过来时的紧绷,彻底靠在他怀中,脑袋埋在他胸前呜咽;之前的所有忐忑烟消云散,唯有心间柔软一片,他的狼崽子啊,怎就这么的好,叫他如何能放手。
幸而,他不要命的放手一搏得到了这人的怜惜,心中激荡竟是不知该说什么表达自己的心意,唯有一声声唤着“阿月”・・・
谢令月也不厌其烦一遍遍轻声应答,手轻抚他的后背,给爱人传递他的情意:“哥哥莫要再哭了,你这般我更心疼,再扯痛伤口,我比你更疼・・・”
眼见哄不住人,索性捏起他的下颌,低头稳住他的薄唇;凤眸睁大,陆寒尘急欲躲避,这些日子,他都不曾好好洗漱过;满身的药味不说,狼崽子若是嫌弃他口中的药味该如何。
谢令月轻笑:“怎的,哥哥此时倒想起来怕我嫌弃了,那方才抓着我不放的又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