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尘掩人耳目到了卫府,方踏入正院,便看到正等在上房前厅的卫兰陵,当即挑眉:“卫昭今年才十九,又那般维护他九哥,你倒是半点不担心今日的早朝他被气着?”
对于自己这个至交好友的能耐,陆寒尘再清楚不过,这人亦是能名留千古的治世能臣;在大宣时因为皇族与权贵轻视商户不能入仕,可他如今已在雍朝,谢令月又是毫无偏见的帝王・・・这人却甘愿当一个皇商,甘愿隐在卫昭这个少年英才的身后。
两人一起名留青史,难道不是一段佳话?
“清阙还是小瞧了昭昭,他如今精明着呢。”说起心爱之人,卫兰陵难得一笑:“再则,有陛下在,昭昭吃不了亏。”
解开宫里时谢令月的总管为他备好的斗篷,随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陆寒尘的谓叹中难掩醋意:“阿月最是讲情意,卫昭倒是好福气!”
这话卫兰陵可不爱听,当即淡淡反驳:“最有福气的该是九千岁罢,昨夜的朝会上陛下是如何宣告的,你当我不知么。”
当初皇觉寺初见谢令月,卫兰陵便怀疑,如此天上明月,怎会对陆寒尘这个恶名昭著的九千岁有真心;那时的他如同陆寒尘一般,也以为谢令月图谋的是九千岁的权势。
可谁知这人却是几次以命相护,肃州时梅园一战,卫兰陵亲身经历,再没有怀疑之意;哪知之后便是二人断情分离三年,谢令月统一漠北登基为帝・・・卫兰陵再一次为好友担心,陆寒尘悄悄付出那么多,情意是没变・・・
谢令月却已是一国帝王,便是为了帝王基业,为了后世评说・・・谢令月难道还会与陆寒尘重拾旧情?
倒不是卫兰陵觉得自己的好友配不上,单是他自己也不在意好友阉人的身份;真正的知心相交,怎会在意那些小事,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与非议;可卫兰陵与陆寒尘只是朋友之交,谢令月与好友却是最难经得起考验的两情相悦;更何况一位帝王需要考量与在意的事情更多,可谓是天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谢令月该如何宣告他与陆寒尘这个残缺之人的感情,难道真的能那么简单?
事实再一次震惊卫兰陵。
他承认谢令月是他见过的,或是与史书上记载的任何帝王都不同,这人的所思所想,可以说最不符合帝王之风;要卫兰陵感觉,谢令月的经商才能更是令人叹服,可以说是他此生遇到的最大对手;因而,很多时候卫兰陵都怀疑这人不该是一位帝王,就没见过这般随心所欲的帝王。
当然,谢令月的随心所欲都是建立在他能掌控雍朝权柄的基础上,也就不算是随心所欲,这叫帝王集权;可卫兰陵还是没想到,谢令月居然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宣告册立一位男子为后,并且要大行册封之礼,昭告天下・・・
跟随谢令月办事这两年,卫兰陵并不怀疑这人的能耐,只是震撼之心难以平息;此刻再看一眼自己的至交好友,他才说这位才是全天下最幸运之人,能遇到谢令月这个与众不同的异数,能得到谢令月的倾心以待。
好友的眼神陆寒尘如何看不清楚,凤眸绽出笑意,忍不住的自得;若说以前还觉得狼崽子给自己的承诺是哄他欢心,昨夜朝会宣告之后,陆寒尘只剩无限心安。
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陆寒尘就是全天下最幸运之人;当初在北镇抚司只是胡乱的一个法子,将就着糊弄李昭辰与白清涟,谁知道就牵起了此生挚爱;明明是天上月,却又是最不寻常的天上月;不曾用世俗眼光看低他,不曾嫌弃他的残缺之身,不惧世间风雨与流言,只钟情他一人。
对了,狼崽子一再与他说过,莫要再提残缺之身,谢令月爱的是陆寒尘的所有呢。
不想再看好友得瑟,卫兰陵转移话题:“虽说外面的人不知你与陛下的关系,也不曾看到你与陛下碰面・・・然昭昭如今是雍朝高官,你住在府中半月多,大宣的那几个使臣回京后必然上报此事;回京后,需得小心行事,尽快从大宣离开才是。”
陆寒尘亦正色:“我晓得这些,锦衣卫与东厂、西厂由天枢几个接管,他们对我的忠心不必怀疑。”
只要还是自己人掌控着三处机构,陆寒尘便半点不担心皇族的为难;便是他们再挑理,也不过是嘴上占些便宜,难不成还能从边境调兵,只为羁押他这个九千岁不成?
那也要看锦衣卫监察之下,消息能不能传递出去。
卫兰陵清楚好友如此有底气的原因,陆寒尘掌控锦衣卫等三处机构十余年,九千岁不是白叫的。
“然今时与往日不同,原来漠北时时侵扰大宣北境,镇北关离不了镇北军,朝堂亦需要九千岁来平衡;如今漠北统一,天下人皆知雍朝皇族是谢家人,因着中山王的盛誉,雍朝不会轻易进犯大宣;更何况两国已签订榷商条约,大宣北境再无威胁・・・”
此种境况之下,大宣朝堂与皇族可还能容忍一位摄政的九千岁存在?
“自古最不缺过河拆桥之事。”卫兰陵担心的是人心变化;景昌帝在时需要陆寒尘这把刀,便赋予他生杀大权;如今大宣新帝即位,新帝背后的母族难道不想上位么,陆寒尘之前的功劳便是种种罪状。
锦衣卫与东厂、西厂的存在是令人畏惧,可也抵挡不住民心,抵挡不住帝王的清算;太后母族杨家如今掌控镇北军,便是出于私欲,他们也容不下陆寒尘这个九千岁。